顧嬌在國師殿十分注意,用的都是少年音。
女子身份倒是沒露餡兒。
可還不如露餡兒了!
兩個大男人這樣,于禾簡直要瘋了。
他是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一次次地撞見這種事啊?
他真的不想知道皇長孫和蕭公子的關系啊!
還連相公都叫上了,你倆玩得這么大嗎!
還有,蕭公子你武力值這么高,竟然是下面那個嗎?你忘了自己已經是黑風騎的新統帥了嗎?這難道就是你慶祝升官發財的方式嗎!
再還有,皇長孫你是快死的人了,也不知道悠著點嗎!
不對,你倆都悠著點啊!
一個是病號,一個是傷號,縱那什么傷身吶!
于禾已經無法直視顧嬌與蕭珩了,他杵在門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蕭珩一扭頭看見了如遭晴天霹靂的于禾。
他的身子僵了僵,卻沒立刻推開顧嬌,而是更好地抱住她,抬起寬袖將顧嬌的小腦袋遮得嚴嚴實實,然后給了于禾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
“有人來了嗎?”顧嬌問。
“沒事。”蕭珩語氣淡定地說。
于禾嘴角一抽,長孫殿下你道行已經這么深了嗎?
上一次你還臉紅來著!然后迅速分開了!
這回你都能當我是南瓜了?!
不要碧蓮!
于禾在心里瘋狂吐槽,謙謙君子的形象都快穩不住了。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于禾再一次閉上眼摸瞎進屋,將湯藥放在桌上,又摸瞎出去。
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
他沒撞柱子。
于禾人都走遠了,蕭珩的耳根才一點點泛起嫣紅。
他臉皮薄,被人撞見怎么可能無動于衷?可是比起將腿軟的她推開,還是讓他被于禾圍觀了一把好了。
想到她方才的話,蕭珩真是好氣又好笑:“你怎么這么皮?”
顧嬌戲精上癮,露出無比夸張的小表情:“男人,自己點的火,自己滅!”
蕭珩再次:“…”
顧嬌有個小本本,上面記了一筆又一筆。
蕭珩沒有小本本,不過他全都記在了心里。
她說的話每一句都是要兌現的,還得算上利息,利滾利的那種。
顧嬌不知自家相公已經化身腹黑大灰狼,想著有一日能將她拆吃入腹。
顧嬌喝過湯藥后感覺渾身有勁了不少,腿也不那么酸軟了,能夠稍稍走幾步。
蕭珩心疼她,拿了輪椅過來給她。
“坐這個吧。”蕭珩說。
顧嬌想了想,坐了上去。
第一次坐,還怪新奇。
“你要去哪里,我來推——”
你字未說完,蕭珩便瞧見某人用纏著紗布的大熊掌推著輪子在走廊里飆車去了。
蕭珩:“…”
顧嬌一路飆到院子,院子里都是草坪,輪椅不大好走了。
馬王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好奇地看著顧嬌。
“推我過去。”顧嬌對馬王說。
馬王繞到顧嬌身后,用腦袋抵著輪椅的后背,將顧嬌推到了黑風王的面前。
顧嬌仰起頭,伸出手:“老大。”
黑風王抬起自己的一只馬蹄。
一人一馬友好握手,呃,握蹄。
黑風王與顧嬌都需要好好休養,黑風王老老實實地待在院子養傷,顧嬌就沒這么聽話了。
她用韁繩套住馬王。
她沒有雪橇犬,但她有輪椅馬。
馬王拉著顧嬌在國師殿呼呼地跑了起來。
小半個時辰后。
國師殿的輪椅報廢了。
一人一馬坐在花園的小道上,一旁是散架的輪椅,其中一個輪子都不知飛到哪里去了。
一人一馬滿身草屑,表情神同步,一臉無辜。
當葉青帶著新輪椅趕過來時,看著這滿地狼藉,欲言又止。
顧嬌惡人先告狀:“你們國師殿的輪椅質量不好,日后要改進。”
葉青:“…”
葉青是聽于禾說蕭公子醒了,特地替師父過來瞧瞧對方恢復得怎么樣了,可有后遺癥云云,結果就見某人在國師殿瘋狂飆車。
他喊都沒喊住。
隨后他便聽見了一聲巨響…
葉青將顧嬌扶回新的輪椅上。
顧嬌看向馬王。
馬王一下子精神了!
葉青的眼皮子狠狠一抽:“蕭公子,你要多歇息,不能亂走。”
顧嬌:“哦。”
并不打算不亂走。
就在此時,黑風王慢悠悠地踱步過來,將馬王帶走了。
馬王不想走,可兩歲半的馬王打不過黑風王。
兩個鬧騰的家伙總算走了一個,葉青暗松一口氣,話說他從前也沒發現蕭公子這么皮呀。
果然人不能閑著么?
葉青繞到顧嬌身后,雙手推上輪椅,對顧嬌說:“我送蕭公子回麒麟殿。”
顧嬌忙開口道:“等等,我先不回麒麟殿,你師父在哪里?”
葉青如實道:“師父在紫竹林。”
顧嬌嗯了一聲:“帶我去找你師父。”
師父可不一定會見你。
他老人家這會兒正忙呢。
算了,還是先送你去紫竹林溜達一圈吧,省得你又和小十一聚眾鬧事。
葉青推著顧嬌往紫竹林的方向走去。
顧嬌抬手擋了擋眼睛。
“是眼睛不舒服嗎?”葉青注意到了她的動作。
顧嬌說道:“在強光下照久了有點刺刺的。”
葉青叫住一名路過的弟子。
“大師兄。”弟子恭敬行禮。
“去取一把傘來。”葉青吩咐。
“是!”弟子迅速去最近的小院拿了一把傘,“大師兄,給。”
葉青接過傘,打開后一手撐著傘,一手推著輪椅。
他有武功,單手推起來并不費力。
顧嬌暗暗感慨,葉青還挺貼心,長得又好看,有女朋友了嗎?要不要給介紹一個?
二人進了紫竹林。
小竹屋的弟子正在清掃前院,前院似乎有掃不完的落葉,顧嬌每次來都能看見這個小弟子在掃院子。
“大師兄!”弟子看見了葉青,放下掃帚,恭敬行了一禮,隨后與顧嬌也打了招呼,“蕭公子。”
“師父忙完了嗎?”葉青問。
“還沒有。”弟子說。
葉青猶豫了一下,還是對弟子道:“你去通傳一聲,就說蕭公子來了。”
“是。”弟子將掃帚放好,走上臺階,脫下鞋子,打開半扇卷簾進了屋。
不多時,弟子出來了,來到二人面前恭謹說道:“師父請蕭公子進去。”
葉青深深地看了顧嬌一眼。
好巧不巧顧嬌也回頭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對,顧嬌納悶地問道:“干嘛這么看我?”
葉青說道:“讓師父屢屢破例的,你是第一個。”
顧嬌摸了摸下巴,那是因為我和你師父都來自另一個時空,算半個老鄉啊。
葉青推著輪椅進院子,弟子在臺階上鋪上木板,方便輪椅上下。
國師不在堂屋。
“進來。”
國師的聲音自書房傳了出來。
葉青把人推進書房,對著正在整理多寶格的國師大人道:“師父,弟子先告退了。”
“嗯。”國君大人淡淡應下。
葉青轉身出了屋子。
書房與顧嬌上次看到的情況大同小異,孩子的玩具、被卷起來的畫像、擦得光亮的泥塑——
國師此時就正在擦拭泥塑上的某個小人。
單獨坐一排的那個,顯得地位十分與眾不同。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總是在相處中不斷遞進,有些話或許從前的顧嬌不會問,但眼下,她很是順暢地問了出來:“這三個小人是你、軒轅厲和國君嗎?”
“不是。”國師說。
“咦?”顧嬌訝異地看著他。
國師擦泥人的動作頓了頓,說道:“沒有國君。”
“哦,那就是有你和軒轅厲了。”顧嬌看著那個小泥人說道,“我很好奇,能與你還有軒轅厲坐在一起的人是誰?好像他的地位很與眾不同的樣子。”
“一個很重要的人,亦師亦友。”國師說。
顧嬌挑眉,評價有點高啊。
國師將泥塑放回了多寶格上,放下手中的抹布,轉身看向顧嬌:“你看上去恢復得不錯。”
顧嬌道:“還行,腿有些軟,眼睛有點畏光,再就是不能用手,其余沒什么。”
國師點點頭:“這些都會慢慢康復,前提是你乖乖在屋子里待著,別四處亂跑。”
儼然國師也聽到某人在國師殿飆車的消息了。
顧嬌果斷岔開話題:“我今天過來是找你有事。”
“說。”國師道。
顧嬌正色道:“就是上次你答應我的事,你說過,只要我贏得黑風騎,就將全部的真相告訴我,你兌現承諾的時候到了。”
國師大人拿起一個畫軸,緩緩打開后是景音音的畫像。
他看著畫像說:“你上次問我,我和景音音是什么關系。但我想,你拼盡全力,應該不僅僅是為了知道我與景音音的關系。你更想知道景音音。”
顧嬌也瞄了眼那幅畫像:“沒錯,我對景音音很好奇。”
國師大人抬眸,神色復雜地看著她:“你就沒想過你為什么會對一個陌生人好奇?”
這個問題把顧嬌問住了。
是啊,她為什么會好奇景音音?
國師大人道:“你就是景音音。”
顧嬌微微一愕。
國師大人沒賣關子,沒兜圈子,干脆利落地將事實擺在了她的面前:“你就是景音音,景音音就是你。”
顧嬌眨眨眼說道:“這怎么可能?”
國師大人將畫像收好放回去,說道:“想想你的藥箱和你身上的經歷,還有什么不可能?”
顧嬌沉默。
小藥箱的確擁有撕裂時空的能力。
至于說她先是景音音,還是先是前世的自己,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她是在前世的一次任務中得到的小藥箱,原本該是教父的,教父說那箱子好丑,他不要,便給了她。
顧嬌想了想,說道:“還是不對,如果我是景音音,為什么我沒有景音音的記憶?”
國師大人說道:“腦電波在穿越時空時受損,影響了你的記憶。”
國師大人接著道:“軒轅紫在懷孕時便被人下了毒,那是一種十分厲害的毒,原本能讓人一尸兩命,我用了許多法子才解了軒轅紫的毒,只可惜母體的毒是解了,胎兒所中之毒卻無力回天。胎兒生下來便毒發身亡。可一個時辰后,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那個胎兒又奇跡般的活了過來。”
“那個活過來的胎兒就是我…”顧嬌看向國師,“那你又是怎么認出我的?”
國師大人言簡意賅地說道:“藥箱,醫術,習慣。”
顧嬌摸下巴:“唔。”
國師大人不解地看著她:“你這是什么反應?這么淡定的嗎?”
顧嬌攤手:“難道我要一驚一乍,啊,天啦,我竟然還是景音音,我穿越過不止一次啊!”
國師大人扶額。
收起你浮夸的演技好么!
壓根兒沒眼看了!
顧嬌推著輪椅來到國師面前,伸出自己的大熊掌,將畫軸夾過來放在腿上打開。
她看著畫像上的小女嬰,挑眉道:“我就說怎么這么可愛。”
國師大人:“…”
顧嬌:“好了,答案你已經給我了,我要回去了。”
國師大人欲言又止。
顧嬌自己轉動輪椅,出了小竹屋。
她的臉色沉了下來。
她怎么可能不震驚?
只是她不能在國師面前展露任何情緒。
畢竟,那是一個在軒轅家背后捅了刀子的家伙,她不可能完全信任他。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竟然是景音音,她完全沒了這段記憶。
會不會是那家伙在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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