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殘了。
太子身邊是有暗衛的,當然不可能讓太子受傷,潛藏在附近的暗衛嗖的施展輕功飛過來,接住了太子,并沖著一切對太子有威脅的人發動了本能攻擊。
他朝太女打出一掌。
太子勃然變色:“住手!”
奈何晚了,掌風已經打出去了,太女被暗衛的掌風打中,先是撞在石桌上后又重重地跌倒在地上,連嘴角都溢出一絲血跡來。
“主子!”
不遠處傳來小宮女的一聲驚呼。
卻原來是小宮女在寢殿找不著太女,擔心太女亂走惹禍,趕忙出來找。
她還通知了在幾個附近巡邏的太監,因此過來的一共有五人。
五人沒看見太子是怎么跌下來的,倒是瞧見前太女被太子身邊的暗衛一掌打吐血了。
眾人全都驚呆了,太子這是在做什么?為什么對讓暗衛打傷前太女?還把四周的宮人全都遣散了,這是想要秘密處置前太女么?
要不是他們找來,前太女是否已慘遭太子毒手?
他們想到了太女在皇陵遇襲的事,該不會——
“你…”太子冷冷地看著她,“上官燕,你狠!”
“事情就是這樣。”顧承風對顧嬌說,“太女失憶了,連自己兒子叫什么名字都記不清了,一會兒張慶,一會兒李慶,誰問她都換個名。就不知她傍晚那會兒怎么刺激到太子了,竟讓太子在皇宮對她出了手。原本太女遇襲的事情沒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換句話說,太子的人做得太干凈了,一絲蛛絲馬跡都沒留下。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太子的嫌疑一下子就加大了!”
“太子是這么沉不住氣的人嗎?”國君在宮里坐著呢,太子真敢明目張膽地來,當初還安排什么暗殺?太子是嫌自己暴露得不夠看?
顧嬌覺得事情有蹊蹺。
“什么人!”顧嬌眸光一凜。
“是我!”
徐鳳仙的聲音傳來。
“進來。”顧嬌收回手中的棠花針。
徐鳳仙訕訕地推開房門,端著一盤新鮮的冰鎮瓜果進了屋,笑盈盈地說道:“剛切的。”
她將果盤放在桌上,“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
“等等。”顧嬌叫住她。
徐鳳仙轉過身來,諂媚地笑道:“小公子有何吩咐?”
顧嬌問道:“方才的事你怎么看?”
顧承風訝異地看了顧嬌一眼。
徐鳳仙趕忙擺手:“什么方才的事,我一個字也沒聽見!”
顧嬌抽出小刀。
徐鳳仙嚇得雙腿一軟,用手撐住桌面:“我說我說我全都說!”
顧嬌切了一片瓜果,一臉古怪地看著她:“嗯?”
徐鳳仙看看她的小刀,又看看被她切成薄片的瓜果,瞬間目瞪口呆。
你、你只是想瓜么?老娘還以為你要切了老娘!
既然都露餡兒了,也不好瞞著了。
徐鳳仙用帕子擦了擦額頭被嚇出來的冷汗,干笑著說道:“我沒聽到太多,就聽見你們在說太女和太子的事情。你們要問我怎么看,我覺得,是太子動的手。”
“太子會這么蠢嗎?”顧嬌問道。
“太子當然沒這么蠢,但宮人不都看見了嗎?的確是太子的侍衛把太女打傷的。”雖然徐鳳仙也覺得與太子一貫沉穩的性子不符,可事實勝于雄辯,親眼看見的還有假?
顧承風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會不會是太女的苦肉計,比如,故意對太子出手,引太子的暗衛對她進行防衛?”
看老祭酒的話本看多了,三十六計簡直都要爛熟于心了。
徐鳳仙搖了搖帕子:“這你們就有所不知了,我寧可相信是太子沉不住氣,也不相信是太女用了苦肉計。因為——”
言及此處,她神色忽然變得鄭重起來,“那是全大燕最驕傲的女人啊。”
是被當眾行刑也沒求饒一句的太女。
無數的鞭子落在她身上,她在金鑾殿上被打得皮開肉綻,接受文武百官的注視與精神上的凌遲。肉體與靈魂的雙重摧殘下,她愣是沒掉一滴淚,沒喊一聲冤枉,沒說一句父皇我好委屈。
她若是肯彎折自己的傲骨,跪下來哀求國君寬恕她,她又怎么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
不能做太女了,至少做個公主吧,但她寧可被廢為庶人,永世圈禁,也不要低頭示弱半句。
這就是太女。
徐鳳仙嘆道:“這樣的太女怎么會去用苦肉計呢?這是她根本不屑去用的手段。讓她折斷自己的一身傲骨,比殺了她還難受。可能我這么說你們理解不了,唉,我也詞窮了。總之,如果她真的這么做了,那她…一定是有非常非常想要守護的東西,比她的命與尊嚴更重要。”
皇宮,西南角的涼亭。
上官燕沒走,就那么一直一直坐在石凳上,小宮女焦灼地隨侍一旁,苦口婆心地勸道:“主子,咱們回去吧,你受了傷,至少回去躺著啊,一會兒還有人來找你調查情況呢。”
上官燕沒說話。
小宮女急壞了:“那、那回去把飯吃了再來好不好?”
上官燕依舊沒說話。
小宮女抓耳撓腮,不知怎么辦了:“行行行,我去把飯菜拿過來,主子在這兒等會兒了!”
小宮女回寢殿拿飯菜。
上官燕靜靜地坐在涼亭之中,眺望鳳棲宮的方向,也眺望軒轅家的方向。
夜風帶了一絲涼意,吹上她發梢。
忽然,一道粉雕玉琢的小身影四角并用地爬上臺階,來到了涼亭之上。
她從柱子后探出一顆可可愛愛的小腦袋:“咦?你是誰?”
上官燕聽到孩童稚嫩的小聲音,意識回籠,朝對方扭頭看過來。
見是個穿著宮裝、漂亮得不像話的小小姑娘,她微微一笑:“我是上官燕,你是誰?”
“哦。”小孩子對惡意是有本能分辨的,小郡主從她身上感受到了善意,這才從柱子后走出來,“我是上官雪,他們都叫我小郡主。”
“小郡主。”上官燕于是也這么叫了一聲。
小郡主去爬凳子。
不過凳子太高了,她爬不上去。
上官燕幫忙把她抱了上去。
她坐好后,小大人似的正色道:“多謝!對了,你也姓上官,你是公主嗎?還是說和我一樣,是郡主?”
如果在外面,她興許不這么問,可在宮里的上官氏女子一般都是皇族了。
上官燕說道:“都不是。”
“嗯?”小郡主抓了抓小衣角,顯然想不明白宮里怎么會有不是公主也不是郡主的上官氏女子。
但小孩子的邏輯和大人不一樣。
不是就不是。
小郡主哦了一聲,又說道:“我爹是燕山君,你爹是誰?”
上官燕一臉頓悟地看著小郡主:“原來是九叔的女兒。”
小郡主是聰明的孩子,她一聽這句話便迅速反應過來:“你叫我爹九叔,這么說,我是你的小堂妹!可是為什么我沒有見過你,你是我哪位伯伯的孩子?你為什么不說話?難道——”
她有幾位伯伯因為年紀太大已經去世了。
小郡主嚴肅地皺了皺眉,爬到石桌上,探出小手手,安撫地拍了拍上官燕的肩膀:“別難過。”
“我不難過,我已經十多年沒見過他了。”就算是此番回宮,他沒召見她,她也沒主動去請安,倆人都這么僵持著。
小郡主秒懂,不再提及此傷心話題。
“小郡主!”
“小郡主!”
“你去哪兒了小郡主!”
“哎呀,她們找來啦!我今天不能陪你玩啦。”小郡主從凳子上跐溜跐溜地滑下來,沖上官燕揮了揮手,“堂姐,再見!”
小郡主被宮人帶回了國君的寢殿。
燕山君是太后為先帝生下的遺腹子,比國君小二十多歲,是被國君當兒子撫養長大的。
國君對燕山君有子嗣一般的感情,卻沒有子嗣所該承受的望子成龍的期望,沒有期望就不會有失望,如此倒是讓燕山君成了國君身邊十分受寵的弟弟。
小郡主也因此格外受寵。
小郡主直接去了國君的書房。
書房重地,連皇子公主都不能隨意出入,可對小郡主來說就是個小菜園子。
她想進就進。
大燕令人聞風喪膽的暴君此刻正一臉冰冷地看著手中的奏折,見到小家伙進來,他神色稍緩,但其實也很嚇人。
只是小郡主感受不到這種可怕罷了。
“今天去哪里玩了?”國君問小郡主。
“陛下伯伯。”小郡主先是端莊地行了一禮,隨后才抬起小腦袋,認真地說,“去亭子里玩了,我今天見到一個堂姐。”
國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小郡主傷感地嘆道:“她叫上官燕,她好可憐,她爹都死了十幾年了!”
國君一口茶水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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