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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 一更

  斗篷的帽子掉了之后,她迅速將其戴了上去,之后在一個黑衣人的護送下進了一間掛了葫蘆的屋子。

  顧嬌打算跟過去,剛走了幾步,肩膀被人抓住。

  顧嬌反手一個手刀劈過去,卻讓對方扣住手腕。

  “是我!”

  對方與顧嬌一樣也戴了面具,可這聲音顧嬌太熟悉了。

  顧嬌放下手刀,古怪地看著一身俠客打扮的顧長卿:“你怎么來了?”

  顧長卿放下手來,四下看了看,問她道:“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你怎么來了?”

  顧嬌摸了摸自己的面具,在的呀,怎么認出她的?

  顧長卿嘴角抽了抽,早在她忽悠他爹叫爹的時候,他就認出她了好么?

  除了她,這世上也沒誰這么惡趣味了。

  “你還沒說,你為什么來這里?”顧長卿嚴肅地看著她。

  這種地方不是她該來的,哪怕她會點身手,也依舊太危險了。

  顧嬌頓了頓,說道:“我說我是路過,進來借個茅廁,你信嗎?”

  顧長卿:“…”

  不待顧長卿回應她,顧嬌叭叭叭地問道:“你呢你呢?你也是來借茅廁的嗎?”

  顧長卿再次:“…”

  有不少人朝顧長卿這邊看了過來,那眼神并不陌生,儼然不是頭一回見他在此出現。

  “他們為什么看你?”顧嬌問。

  “沒什么。”顧長卿拉住顧嬌的手腕,將她帶進了斜對面的一間屋子。

  顧嬌就留意到這間屋子的門上也是掛了葫蘆的。

  好叭。

  這總不算她自己闖進來的了叭。

  屋內的陳設十分簡單,一扇屏風、一張床榻,一副桌椅并一些古色古香的家具,帶著古樸的厚重感,很容易讓人心神為之一凜。

  顧嬌更多的是好奇。

  顧長卿看著她那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知道的說她是來了昭國最危險的地方,不知道的還當她在逛菜園子。

  “坐吧。”顧長卿說,他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顧嬌在他對面坐下,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看向他:“你真是來借茅廁的?”

  顧長卿倒茶的動作一頓,嘴角抽了抽,說道:“來找人的。”

  顧嬌哦了一聲:“這么巧,我也是。”

  顧長卿一言難盡地看著她:“方才不是說來借茅廁?”

  顧嬌擺擺手:“都差不多。”

  顧長卿簡直沒法兒往下接話。

  顧嬌平日里話不多,可誰讓這個地下武場當真勾起了她幾分好奇,她問道:“這是個什么地方?就是普通的武場嗎?”

  普通…

  大概只有這丫頭會這么認為了。

  但凡真正了解過的人聽到此處不說聞風喪膽,至少也有三五分忌憚。

  顧長卿把倒好的茶放到她手邊,說道:“以比武為主,但也做些其他的生意,有不少人會選擇來這里交易,一是保密性好,二是安全性高,武場從中抽取兩成的利。”

  顧嬌道:“兩成?這可不少了。”

  若是交易了一萬兩銀子,就得付給武場兩千兩銀子。

  開武場原來這么賺的嗎?

  不過——

  那個人來這里做什么呢?

  是來看比武還是找人做交易?

  思量間,外頭傳來陣陣激動的咆哮與吶喊。

  “殺!殺!殺!”

  地下武場一共有東西南北四個擂臺,此時四個擂臺都有高手在比武,然而圍觀者最多的、下注最兇猛的、呼聲最狂熱的當屬東擂臺。

  巧了,他們的屋子就正對著東擂臺。

  顧嬌看見一個赤膊的肌肉猛男將另一個高手摁在地上一頓狂揍,他面目猙獰,下手毫不留情。

  這種程度打下去,怕是要將對方活活打死。

  若是在泰和武館,這場比斗早已被叫停了。

  似是察覺到了顧嬌的疑惑,顧長卿解釋道:“這里的高手都是簽了生死狀的,死傷自負。”

  這讓顧嬌想起了前世的地下格斗場,那里與地下武場一樣充斥著血腥與暴力,沒人在乎格斗者的生死,他們甚至希望看到有人被活活打死。

  顧嬌也曾是眾多格斗者中的一個。

  年齡最小,也最弱的一個。

  她是與同伴一道被教父送去格斗場的,半年后,顧嬌出來了,同伴永遠地留下了。

  顧嬌看著擂臺上兇殘又暴戾的一幕,眼底沒有絲毫波瀾。

  “那是個人的衣裳好奇怪。”顧嬌的目光從東擂臺上移開,落在了南擂臺上。

  顧長卿望了望,說道:“那是突厥人。”

  顧嬌唔了一聲:“這里還有突厥人?”

  突厥是六國之外的一個大族,雖自詡為國,卻從未得到六國認可,它在六國人心目中的地位還不如三個下國。

  只不過,突厥人異常勇猛,出了不少高手。

  擂臺上的突厥高暈了自己的對手,一只腳將對方的臉狠狠地踩在地上,挑釁又炫耀地舉起雙臂,引起了臺下一片尖叫。

  顧嬌的目光落在被他踩著的高手身上:“被打敗的也是突厥人嗎?他的衣裳也好奇怪。”

  顧長卿眸光微凝,顯然對突厥高手的舉止不甚贊同:“不是,那是趙國的一位刀客。”

  突厥高手,趙國刀客…

  這個地下武場很是出乎她意料呢。

  “你方才究竟是在跟蹤誰?”顧長卿言歸正傳。

  是誰說做武將的都沒腦子的?依顧嬌看,顧長卿的小心機半點不比顧琰那個小作精少。

  方才不追著她問,給她賣了半天消息,放松了她的警惕才突然發問。

  罷了,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顧嬌道:“我方才好像看見靜太妃了。”

  “靜太妃?”顧長卿的眸子里掠過一絲訝異,“她怎么會來這里?她不是在皇宮嗎?你確定沒看錯。”

  “確定。”顧嬌說。

  那個壞女人化成灰了她也認識。

  顧嬌接著道:“她穿著斗篷,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應當是偷偷出宮的。”

  顧嬌說著,搖手一指,“她進了那間屋子。”

  顧長卿順勢一瞧,眉頭皺了起來。

  “怎么了?”顧嬌問,“對了,我忘了問你,門上掛個葫蘆是什么意思?”

  顧長卿正色道:“是在這個武場之中絕對不能招惹的意思。”

  顧嬌哦了一聲,沒太放在心上,她道:“你的門上也有葫蘆,怎么才能弄到?”

  顧長卿涼颼颼地朝顧嬌看了過來:“你還想弄這個?當心我告訴六郎。”

  顧嬌:…你狠,你贏了。

  顧長卿再次看向斜對面的屋子,道:“如果我記得沒錯,那間屋子目前的主人似乎是一個藥師。”

  顧嬌摸了摸下巴:“藥師?大夫嗎?”

  顧長卿想了想:“可以這么說,但又似乎不太準確,大夫救死扶傷,藥師只煉藥。”

  顧嬌若有所思道:“所以靜太妃是為什么會找藥師?她是生病了嗎?還是她想做點什么?我們能不能去堵她?”

  顧長卿想也不想地否決道:“萬萬不可!她身邊有龍影衛!何況撇開龍影衛不談,地下武場也有自己的高手,他們不會允許有人在武場內破壞交易的規矩。”

  顧嬌猶豫了一下,并不死心:“那…能抓那個藥師嗎?”

  顧長卿搖搖頭:“那是燕國的藥師,身邊高手如云,也并不容易得手。”

  “你怎么知道?”顧嬌問。

  顧長卿道:“我找他買過藥,見過他的手下。”

  至于是買的什么藥顧長卿就沒說了。

  靜太妃并未在燕國藥師的屋子里待太久,二人說話的功夫她便從里頭出來了,她遮都嚴嚴實實,就連走路的姿勢都往日里見到的不大一樣。

  若非顧嬌告訴顧長卿這是靜太妃,顧長卿只怕無論如何也認不出來。

  而在她身邊的那個黑衣人應當就是龍影衛了。

  顧嬌與顧長卿都不認為他們的腿腳能快過龍影衛,因此放棄了跑去皇宮揭發靜太妃此時不在宮里的念頭。

  不過顧嬌還是去了一趟皇宮。

  她讓人將魏公公叫去了御花園。

  “顧姑娘!”魏公公聽說顧嬌找自己,高興壞了,“你怎么過來了?是來看陛下的嗎?”

  自打顧姑娘說再也不來華清宮后,陛下的情緒低落了許久呢。

  顧嬌搖頭:“不是,我是來找魏公公的。”

  “找奴才?”魏公公受寵若驚。

  華清宮目前并未對靜太妃產生懷疑,顧嬌也就沒急著給上眼藥:“我想問問靜太妃最近的狀況,她上回不是遇刺了嗎?聽說還受傷了,她好些了沒?”

  魏公公嘆氣:“還在靜養呢,御醫說太妃娘娘上了年紀,受次驚嚇,只怕許久都不能痊愈呢。”

  呵呵呵,方才在武場健步如飛的老妖婆也不知是誰。

  魏公公咦了一聲,道:“顧姑娘怎么突然關心起太妃娘娘了?”

  顧嬌面不改色道:“我這不是知道她和姑婆關系不好,擔心有人懷疑到姑婆頭上嗎?”

  魏公公笑了笑:“顧姑娘請放心,陛下這次沒懷疑太后。”

  顧嬌當然知道,她點頭:“這就好!如果靜太妃傷勢很嚴重的話,我可以替她看看!”

  魏公公再度驚訝:“顧姑娘…不是說不給華清宮的人治病了嗎?”

  顧嬌一秒化身邏輯鬼才:“可她已經搬出華清宮啦!”

  魏公公一噎,這、這也行?

  魏公公去稟報了皇帝。

  皇帝以為顧嬌是借機與自己和好,壓根兒沒懷疑顧嬌的動機,笑呵呵說道:“行了,她給朕臺階下,朕下來就是了。”

  魏公公:…可我怎么覺得顧姑娘不是這么想的呢?

  皇帝今晚要來庵堂用膳,靜太妃早早地吩咐小廚房做了一大桌齋菜,可誰料皇帝過來的時候身邊竟然多了一個人。

  “顧姑娘?”靜太妃微微一愕。

  “太妃娘娘。”顧嬌打了招呼。

  皇帝和顏悅色道:“母妃的身子一直沒能痊愈,朕帶小神醫過來給母妃瞧瞧。”

  靜太妃無奈一笑:“我的身子早沒大礙了,都是御醫言過其詞,害陛下擔心了。沒什么事,不必勞煩顧姑娘。”

  顧嬌忙道:“診個脈而已,不勞煩。”

  皇帝對顧嬌的一片孝心十分滿意,他握住靜太妃的手,說道:“就讓小神醫給母妃診診脈吧,御醫說的話朕不能全信,讓小神醫看過,朕才能放心。”

  靜太妃推辭不過,只得坐在椅子上,答應了顧嬌給自己診脈。

  顧嬌三指搭上靜太妃的脈搏。

  有內傷。

  她上次可沒把她揍出內傷。

  顧嬌疑惑地問道:“太妃娘娘最近又遇刺了嗎?筋脈都斷了。”

  皇帝大驚失色:“母妃的筋脈斷了?”

  顧嬌云淡風輕道:“斷了幾根而已,輕傷,不嚴重,不過,應該吐了血。難道沒人發現嗎?”

  皇帝忽然記起老侯爺拉著靜太妃私奔那晚,他憤然離去,之后下人來稟報說靜太妃吐了血。

  難道…靜母妃的筋脈就是那時斷的?

  可他沒聽說她遇刺了——

  靜太妃捏了捏帕子,道:“我是心氣郁結,傷了筋脈而已。”

  顧嬌挑眉:“哦,那太妃娘娘以后不要再自損筋脈了,很傷身子的。”

  靜太妃臉一白,看了皇帝一眼,道:“我沒有自損筋脈!是怒火攻心…傷心所致!”

  皇帝也覺得不可能,不然呢?靜母妃為何這么做?使苦肉計令他心軟嗎?

  他的靜母妃是天底下最單純善良的人,根本不懂這些陰謀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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