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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贏到手軟

  顧長卿的書房,燭火搖曳。

  一名暗衛閃身而入,向他拱手行了一禮:“世子!”

  顧長卿的容顏隱在暗處,顯得整個人有些冰冷。

  他看向暗衛:“讓你調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暗衛抱拳道:“回世子的話,沒有找到。”

  顧長卿濃眉一蹙:“一個都沒有?當年我娘房中少說有七八個丫鬟,四五個嬤嬤,怎么都找不著了?”

  這還真是詭異。

  和姚氏生孩子時陪在身邊的下人一樣,也都沒了蹤跡。

  姚氏當年陪產的下人不多,兩個小丫鬟、一個老嬤嬤,老嬤嬤去世了,小丫鬟遠嫁外地找不著了。

  姚氏出身不高,她的丫鬟來路沒那么嚴苛,可小凌氏的下人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的,往上三代皆可追溯,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杳無音信了。

  暗衛道:“那些都是先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下人,真要查,就得從凌家入手了。”

  但凌家是顧長卿的外租家,他一直十分信任對方。

  真要查,首先他心里這關過不去。

  “查。”他說。

  暗衛一怔:“世子?”

  顧長卿正色道:“我需要一個真相。”

  暗衛深深地看了世子一眼,躬身應下:“…是!”

  暗衛離開后,顧長卿拿出了當年的那份證據——姚氏寫給顧侯爺的信。

  信上說小凌氏的病情拖不了幾日了,顧侯爺何時來娶她?她出身不高,若是不早些定下這門親事,恐他日會有變數云云。

  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二人已經有了茍且,還是趁著小凌氏病危、姚氏上門來照顧她的機會。

  如果一個人真的這么做了,那她得是個多心機深沉又心腸歹毒的女人?

  可萬一她不是,那么偽造了這封信的人,又是一個怎樣的可怕存在?

  況且不僅僅是信,還有人親眼看見姚氏進顧侯爺的書房。

  那個人證是看錯了,還是受了誰的指使?

  誰能使喚得動小凌氏身邊的下人?

  顧長卿心里亂糟糟的,他起身,將書信收回了匣子,拉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

  外面飄起了小雪。

  他騎上自己的坐騎,一路出了侯府,在風雪中奔走。

  他沒刻意去想究竟去哪里,可馬兒卻在碧水胡同的宅子前停了下來。

  宅院的大門開著,穿堂與院子都點了燈籠。

  從他的角度望過去,可以看見幾個孩子不怕凍壞地坐在雪地里,看樣子像是在打葉子牌。

  顧琰的臉上被畫滿了烏龜王八,還貼了不少條。

  小凈空的臉上很干凈,什么也沒有。

  另外還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少年。

  顧長卿雖來過這里,也進去照顧了顧琰一宿,可那會子顧小順也出了痘疹,在房中養病,是以二人并未打過照面。

  但這并不影響顧長卿猜出他的身份。

  顧小順打葉子牌也輸了很多次,臉上也畫滿了烏龜王八。

  老太太抱著蜜餞罐子,一邊吃一邊走過來,依次摸了摸三人的腦袋,沒凍壞,又繼續去啃她的蜜餞了。

  顧長卿看著這一幕,其實有些不明白。

  顧小順是顧嬌養父母那邊的孩子,小凈空則是上山領養的小和尚,二人與顧嬌都沒有任何血親關系。

  可他們在家里的地位與顧嬌、顧琰是一樣的。

  難道,不是自己的孩子也能相處得這么好嗎?

  “哎呀琰哥哥你又耍詐!”

  顧琰偷藏了一張牌,被小凈空當場抓包了。

  “我沒有!”顧琰一本正經地否認。

  “那這是什么?”小凈空果斷把被顧琰塞在雪里的葉子牌找了出來。

  顧琰耍賴:“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藏的。”

  “就是你!就是你!我看見了!”小家伙氣得爬上凳子,叉腰跺腳還蹦了起來!

  二人吵得不可開交。

  二人的小寵也開始爭吵,院子里一陣雞飛狗跳。

  忽然間,顧小順望了望門口:“有人?”

  二人爭吵的動作一頓,齊齊朝門口望去。

  顧長卿原本只是在一旁悄悄地看著,不知何時看得入了神,竟然大喇喇地站在了門口。

  想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二人都看見了他。

  “哇!大哥哥!”小凈空瞬間忘記了方才的不快,從凳子上蹦下來,噠噠噠地跑向顧長卿。

  顧琰也想過去,卻猛地想到什么,一把丟了手里的葉子牌,手忙腳亂地將臉上的紙條扯下來。

  扯完又想起來臉上畫了烏龜王八。

  他又絕望地把紙條貼上去!

  “大哥哥!發財發財!”小凈空拱小手,禮貌地拜了年。

  街坊鄰居來他們家竄門都這么說,他也就學會了。

  顧長卿眼神柔和了下來:“你們在做什么?”

  小凈空道:“打葉子牌!”

  姑婆教噠!

  老太太開了口:“小凈空,誰呀?”

  小凈空回頭道:“是大哥哥!”

  老太太知道是誰了,唔了一聲:“進來一起吃飯。”

  她聲音不大,語氣也不重,然而就是有一股讓人無法拒絕的氣勢。

  顧長卿猶豫了一下。

  他沒想過上門拜訪,所以沒帶禮物,大過年的這樣似乎不大好。

  “還愣著做什么?進來!”老太太道。

  “是!”顧長卿走了進去。

  他先給老太太見了禮。

  奇怪的是,他行的是君臣之禮。

  他自己都被自己這下意識的動作弄得一怔。

  好在老太太與眾人都沒在意。

  顧琰將自己的腦袋垂得低低的,不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烏龜王八。

  顧長卿看著顧琰那慫噠噠的小樣子,忍俊不禁地輕笑了一聲。

  顧琰聽見他的笑,整個人都不好了,果斷在雪地里背過身子,甩了他一個大大的后腦勺!

  老祭酒帶著蕭六郎去探望那位病危的老友了,晚飯是顧嬌做的。

  不像侯府那樣大魚大肉,吃起來卻別有一股小時候的味道。

  飯桌上的氣氛也沒那么嚴肅,一家人吃得很開心。

  顧長卿甚至有些后悔前兩次為什么沒有留下來。

  吃過飯,小凈空問他:“大哥哥,你要不要打牌?”

  “我、我不會。”顧長卿從小就在顧老侯爺的強壓下長大,成長道路十分嚴格,玩與他基本沒關系。

  在他的認知里,他不該玩,也不能玩,否則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小凈空歪著腦袋道:“沒關系,可以讓姑婆教你!姑婆可厲害啦!”

  他們三個全都是姑婆教會噠!

  小凈空是最聰明的一個,姑婆一教就會,時常把顧琰與顧小順殺得片甲不留!

  顧長卿猶豫。

  顧嬌彎了彎唇角:“過年,可以玩。”

  顧琰也點頭點頭。

  其實就連那么疼孫子的顧老夫人都沒和他說過,沒關系,你可以玩。

  顧長卿仿佛終于要打破一直以來背上身上的一個枷鎖,他深吸一口氣:“那、那好吧。”

  顧嬌道:“去姑婆屋里打吧,那里暖和,我去拿點吃的。”

  老太太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顧長卿衣著氣度都不凡,且一臉正氣,一看在牌桌上就是個人傻錢多的鐵憨憨。

  老太太:“哎呀,當著客人的面畫烏龜王八太不好意思啦,打十個銅板,最小的吧!”

  小·土豪·凈空剛收了租,好多錢錢,完全沒壓力!

  顧小順也還有一點顧嬌給的壓歲錢。

  顧琰是最慘的,他的壓歲錢還不夠給小凈空還債的。

  他在小凈空那里打工,掙的都是辛苦錢,每天十幾個銅板,鏟雞粑粑鏟到手軟!

  可是比起在顧長卿面前畫烏龜王八,他還是寧愿把荷包輸癟。

  大不了…就是再欠小凈空的債,多給他鏟幾天雞粑粑。

  小凈空:友情提示,你的雞粑粑檔期已經排到明年了喲!

  “我真的不太會…”顧長卿汗顏,老侯爺從不許他玩物喪志,他連葉子牌都不認識,半天才弄明白哪個是哪個,“要是打得不好,你們別介意啊。”

  結果一上手,把小凈空給秒了!

  小凈空:“…!!”

  又玩了幾把,老實說顧長卿對規則還處于一種模棱兩可的狀態,時常是打這個好還是打那個好?這個吧?

  然后一出牌,轟炸全場了。

  他自己都贏得莫名其妙。

  老太太是碧水胡同的賭王,街坊鄰居沒有能從她手里贏到錢的。

  老太太不信邪,上去玩了一把,結果被顧長卿吊打。

  老太太的臉黑成了碳。

  顧長卿訕訕:“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不打這個了,我換一張。”

  他換了一張最小的,不料湊了個順子是最大的!

  剩下是王炸,要給雙倍錢。

  老太太:“…”

  速效救心丸還有木有?

  一家子會打牌的被顧長卿這個連規矩都沒摸明白的新手干翻了。

  小凈空灰頭土臉。

  他毫無靈魂地站在原地,被老太太抓狂地挼來又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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