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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揭穿

  顧琰黑著臉坐到顧嬌身邊。

  顧嬌好笑:“你生什么氣?”

  “你不氣嗎?”顧琰不解地看向她。

  這話問了等于白問,她氣不氣他能沒感應嗎?

  小凈空是孩子,不懂這些彎彎道道,可她總該知道的,顧琰不明白她為何不生氣。

  顧嬌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這有什么好氣的?”

  她不是一個活在別人眼光下的人,別人對她的看法傷害不到她,她也不靠別人的救濟過日子,因為自己足夠強大,所以可以無視一切過眼浮華。

  顧琰暫時還達不到姐姐這樣的境界,可在顧嬌身邊,他的情緒也被她內心的強大所感染,漸漸安定了下來。

  小凈空吃得很開心,滿身都是:“嬌嬌,我身上吃臟了。”

  “沒事,給你帶了衣裳。”顧嬌把小凈空帶進廂房,給他洗了臉和手,又從小背簍里拿了一件小棉襖給他換上。

  姚老太太膝下一子一女,姚遠也是一兒一女,女兒是姚馨,兒子叫姚豐亦。

  姚亦豐在外地念書,據說今年不回來。

  一大家子坐上飯桌吃飯,都是自己人,就沒分男女席了。

  姚氏先將小凈空抱去洗手,發現他的鞋子在雪地里踩濕了,又悉心地給他換了足衣與虎頭鞋。

  平心而論,小凈空是真好看,姚老太太活到這把歲數,沒見過比他更漂亮的孩子。

  可再漂亮也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將來都得靠著侯府。

  只是當著姚氏的面,姚老太太還是給足了小凈空疼愛。

  姚老太太夾了個最大的雞腿給他。

  小凈空禮貌地說道:“謝謝外祖母,但我現在不可以吃肉。”

  他長大了就可以了,姑婆說,等他大,肉肉就愿意給他吃了!

  “那吃這個。”姚老太太將蛋羹放到小凈空的面前。

  這蛋羹是花了心思的,放了百合,做得特別漂亮。

  小凈空食指大動,開心地吃了起來。

  一頓飯吃得還算和氣。

  吃過飯,姚老太太讓姚馨帶著顧嬌三人去園子里散會兒步。

  顧琰抓了個小毯子。

  走了沒一會兒,小凈空直揉眼睛。

  “困了嗎?”顧嬌問。

  小凈空搖頭:“我不困!我就是有點吃多了。”

  顧嬌好笑地將他抱了起來。

  小凈空眼鏡瞪得大大的:“我真的不困,我一點兒也不想睡覺!”

  腦袋一歪,趴在顧嬌懷里睡著了。

  姚馨一直不理解顧琰散步為何手里會抓個毯子,看到顧琰將毯子搭在小凈空的身上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這個表哥,還挺細心的。

  “表哥,瑾瑜表姐什么時候過來?”她微笑著問。

  顧琰沒好氣地道:“你去問她呀,我怎么知道?”

  姚馨被噎了一把,有點尷尬,又道:“我聽說瑾瑜表姐進女學了,是不是真的呀?”

  顧琰煩死顧瑾瑜了,這個表妹卻張口閉口問她,他親姐姐在這兒她眼瞎嗎?

  “我也困了,要去睡覺!”他說罷,拉著顧嬌頭也不回地走了。

  姚老太太支開三個孩子是有緣由的,她沖賀氏使了個眼色,賀氏對姚氏道:“妹妹,母親累了,讓母親歇息吧,去我房中說說話。”

  姚氏不大喜歡這個嫂嫂,可又不好拒絕,只得去了賀氏的房中。

  賀氏果真沒讓姚氏失望,三兩句寒暄后便給姚氏挖了一個坑:“妹妹啊,瑾瑜說親了沒?”

  以姚氏對賀氏的了解,她絕不會無緣無故關心這個。

  姚氏狐疑。

  難道賀氏想給瑾瑜和姚豐亦說親嗎?

  姚氏不動聲色地說道:“還沒呢,她的親事自有老夫人與侯爺做主,我不操心這個。”

  賀氏笑道:“瑾瑜是個有出息的,將來的親事一定不會差,不過不管怎么說她都已經及笄了,你這個做娘的還是該多上上心。”

  “嗯。”姚氏更疑惑,不是在打瑾瑜的主意,那是在干什么?

  賀氏笑瞇瞇地道:“馨姐兒也快及笄了,她又不像瑾瑜這么能干,我尋思著早早地把她的親事定下,否則年紀大一點都不好說親了。”

  姚氏看了她一眼:“大嫂是想讓我幫馨姐兒說一門親事?”

  這倒不難。

  凌姨娘被奪了中饋后,顧老夫人忙不過來,將許多事交給她打理。她正在給各大府上準備年禮,可以趁此機會幫馨姐兒留意一下。

  賀氏但笑不語。

  姚氏心里一咯噔:“你不會看上侯府的幾位公子了吧?這事兒沒門!”

  賀氏原本想說侯府的世子,見姚氏反應如此之大,訕訕地笑了笑,拉過姚氏的手道:“妹妹,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這也是為了你好。馨姐兒嫁過去,咱們兩家就是親上加親,有馨姐兒去侯府幫襯你,你也能過得更舒坦不是嗎?冤家宜解不宜結,馨姐兒嫁過去,你們就不是冤家,是親母子了!”

  姚氏簡直不知這種話賀氏是如何說得出口的?

  她和琰兒快被那三個繼子欺負死了,大嫂卻要她把親侄女兒嫁過去?

  解什么解?

  她這輩子都不會和他們三個和解!

  姚氏道:“你們是覺得賣我賣得不夠本,又想來賣馨姐兒了是嗎?”

  賀氏道:“馨姐兒自個兒愿意的!”

  姚氏氣笑了:“她姑姑被欺負成這樣了,她還要上趕著嫁給欺負了她姑姑的人,大嫂,這就是你們教出來的孩子!”

  賀氏一聽這話,臉色也不大好了:“妹妹這是自己發達了,就不管娘家死活了。當初要不是我們把你嫁進侯府,你哪兒來如今的榮華富貴?你十多年對娘家不管不問,我們也沒在外頭說過你一句不是!試問天底下哪兒有這么好的娘家?如今你親侄女兒要議親了,你寧愿便宜了外人,也不把她娶進府!怎么?妹妹就這么見不得娘家人比你過得好么?”

  姚氏冷笑:“大嫂怎么知道她嫁進府會過得比我好?”

  賀氏揚起下巴道:“我們馨姐兒乖巧懂事會做人,一定能讓夫婿和老夫人都喜歡的。”

  若在以往,姚氏可能會與她爭執幾句,細數一下個中道理,可后來她漸漸明白,有些人是不講道理的。

  她只認自己的理。

  她不在乎姚氏這些年在侯府吃了多少苦,說白了,她就是自私。

  姚氏起身就走。

  賀氏見姚氏生氣了,趕忙拉住她,道歉道:“哎呀,大嫂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大嫂說錯話了,你大人大量,別與大嫂一般見識。”

  姚氏道:“侯府的親事,我沒法兒說。”

  說了人家也看不上。

  賀氏:“你好歹帶馨姐兒到府上坐坐,保不齊他們誰就看上眼了呢?”

  姚氏:“大嫂指望誰看上眼?世子嗎?”

  賀氏笑道:“世子若是能看上眼,當然最好了…”

  姚氏都懵了。

  她竟想把姚馨嫁給侯府世子?

  這簡直是做夢!

  賀氏看著姚氏的臉,訕訕道:“二公子也行…三公子,三公子總可以了吧?”

  姚氏冷聲道:“定安侯府的公子什么時候輪到姚家的姑娘來挑了?”

  不是她要為三個繼子說話,而是兩家本就門不當戶不對,她只是去給人做一個繼室都被顧老夫人百般嫌棄,姚馨卻要做正兒八經的原配嫡妻?

  這到底是在幫襯她,還是想讓顧老夫人恨死她?

  賀氏的脾氣又上來了:“妹妹不也嫁進侯府了嗎?妹妹當年還有婚約在身呢!哪兒像我們馨姐兒清清白白的!侯爺當年都能看上妹妹,世子有什么看不上我們馨姐兒的?不都是一張臉,馨姐兒這張臉難道比妹妹差了?”

  她不清不白,她憑一張臉以色侍人,她自愿嫁入侯府…

  好,好,好得很!

  姚氏深吸一口氣,問道:“這些話是大嫂的意思,還是娘的意思?”

  賀氏無言。

  當然是她和婆婆共同的意思了,可婆婆不讓說啊。

  姚氏卻什么都明白了。

  改變?

  是她天真了。

  原本是吃過晚飯再回府的,姚氏卻已經待不下去了。

  “嬌嬌,我們回府。”姚氏進廂房對顧嬌說。

  “好。”顧嬌沒問為什么,顧琰也沒問。

  姚老夫人在下人的攙扶下追出來,呵斥了賀氏一番,讓姚氏不要與她計較,又拿出自己給幾個孩子準備的禮物。

  顧琰冷笑,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自己與顧嬌的禮物打翻了。

  只見同樣是點心,顧琰的盒子里卻滾出一個紅包來。

  顧嬌的什么也沒有。

  小凈空的也沒有。

  倒是讓姚氏帶給顧瑾瑜的那一盒也有紅包。

  姚氏看完四個孩子的禮物,氣得臉都氣白了。

  小凈空睡著了,顧琰也就懶得再粉飾太平。

  他直接把小凈空的禮物拿過來扔進了河里!

  顧瑾瑜的他也扔了。

  要巴結自己去巴結,別臟了他們的手!

  回府的馬車上,顧琰也睡著了。

  他躺在姚氏的腿上,小凈空趴在顧嬌的懷里,倆人都睡得直打呼嚕。

  姚氏一言不發。

  她盡量不把自己的情緒帶給顧嬌,可顧嬌依舊能夠感受到。

  “抱歉,嬌嬌,今天不該讓你來。”她愧疚地說。

  顧嬌道:“我覺得很好。”

  “嗯?”姚氏微微一愣。

  小凈空踢了毯子,顧嬌拉過來給他蓋上,說:“知道了夫人從前在什么樣的地方生活過,我曾經很好奇。”

  姚氏怔怔地看著顧嬌道:“嬌嬌…為什么會好奇?”

  顧嬌想了想:“不知道,就是好奇,想知道夫人的過往,也想知道夫人每天都過得怎么樣。”

  姚氏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她的嬌嬌是開始在意她了嗎?

  “嬌嬌…”

  “夫人后悔嗎?后悔嫁給顧侯爺?”

  姚氏與賀氏爭吵時,顧嬌在不遠處的園子里,以她的耳力,多少聽到了些。

  姚氏沒有猶豫,搖了搖頭:“不后悔。”

  “為什么?”顧嬌問。

  姚氏低頭撫了撫顧琰的臉頰,又寵溺地看向顧嬌:“因為如果不嫁給侯爺,就不會有你和琰兒,你們是娘這輩子最珍貴的禮物。”

  顧嬌不理解這樣的感情。

  幼年的遭遇,讓她早早關閉了自己的感情系統,這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防止她在父母帶來的傷害中崩潰。

  但同時,也讓她失去了辯證對待感情的能力。

  在她的世界里,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非黑即白。

  可姚氏的經歷更像是一個灰色地帶——和不想嫁的人生下了很想要的孩子。

  看著女兒一臉懵圈的樣子,姚氏噗嗤一聲笑了。

  她的女兒真是又貼心又可愛。

  姚氏心底的不痛快統統都沒了。

  姚氏先將顧嬌三人送回碧水胡同,之后才回府。

  顧瑾瑜在皇宮陪了淑妃一整天,天黑才回到侯府。

  距離除夕只有不到十天了,清和書院放了假,國子監蒙學還有一天課,六堂還有三天課。

  一大早顧嬌便去了醫館。

  老太太與幾個街坊在屋里推牌九,老祭酒黑著臉站在一旁,掏錢外加茶水伺候!

  顧小順在后院叮叮咚咚地敲木頭。

  顧琰悄咪咪地來到前院,先是在門口東張西望,沒一會兒又來到了胡同口東張西望。

  胡同的盡頭連接著長安大街。

  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商鋪都貼上了窗花與對聯,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息。

  他巴望著,忽然一道高大的暗影將他籠罩。

  “你在干什么?”

  是顧長卿。

  他一襲千金裘,坐在高頭駿馬上,英姿颯爽。

  顧琰被驚得一哆嗦,回過頭,面不改色道:“反正不是在等你!”

  顧長卿:“…”

  顧長卿見他背著手,又問:“手里拿著什么?”

  顧琰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從背后拿出來,往他面前一遞:“給。”

  顧長卿接過來。

  是一個木雕。

  雕的東西…有點一言難盡。

  顧長卿:“猴子?”

  顧琰炸毛:“什么猴子?你睜大眼看清楚!天底下有這么俊俏的猴子嗎?!”

  白瞎他和顧小順學了幾天幾夜,手都磨出血泡了!

  這家伙竟然不識貨!

  說他是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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