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澐曦完全不理會任何人說的任何東西,她從罐子里捉出了一只通體瑩亮的綠色的蟲子。
這蟲子像螢火蟲一樣發出瑩瑩的光芒,但是螢火蟲閃爍,這只蟲更亮一些,且沒有閃爍,就好像夜明珠,自帶光芒。
她輕輕地掀開了我腳上的被子,把我的襪子動手脫了下來,然后把那只蟲子放在了我的太溪穴的地方,周圍人屏住呼吸,都為她過于大膽豪放的舉動驚呆不已。
“太溪斷生死,但同時太溪還有另一個作用。”符澐曦盯住我的眼,像是跟我解釋,又像是跟所有人釋疑。
“這不是蟲,是一只疑蠱,能檢驗出是否有人給你下了蠱。你暫且忍著點,它從你的太溪穴取一點血出來。”符澐曦說得云淡風輕,旁人聽得心驚肉跳。
方顯皺了皺眉頭:“圣女,依您的意思是居然有人敢對五皇子用施蠱這么陰損的手段?”
符澐曦點點頭:“你們五皇子這病來得蹊蹺而洶涌,若是正常水土不服生病,剛才十二井刺下,流出的血不該是臭的,縱然有些黑血和堵塞,也遠遠不到如此令人聞之作嘔的狀態。”
我閉上眼睛,祖秉圭脖子上數以萬計的白色細線的蟲子浮現在我的腦海中,我有點哆嗦,這是在人間十幾年第一次有不敢睜眼面對的事情。
大綠蟲拿嚙齒狠狠咬住我的太溪,我咬著牙,感覺脖子上的筋脈都因為用力而凸起。
“呀!這蟲子怎么變色了!!”
“嘖嘖嘖,太滲人了。”
我睜開眼睛,朝足內太溪穴看了一眼,那只大綠蟲居然從瑩瑩的綠變成了暗暗的灰色,好似生命力都被抽走,奄奄一息。
符澐曦臉色大變:“哼!果然是著了道了!我族世代擅長巫蠱之術,都被嚴令禁止下這種有損陰德的東西,你們這群人壞起來當真是肆無忌憚!”
我撐著力氣問道:“姑娘…你的意思是?”
“你被人下了一種叫做閻羅怨的蠱,這種蠱會夾在你的飲食中,無色無味極難察覺,宿主一旦中蠱則會被方圓百里內的各種怨靈糾纏,死亡時間極其迅速,尋常藥石無計可施。”
方顯驚詫問:“圣女口中的怨靈可是鬼魂之說?”
符澐曦冷哼道:“鬼魂?鬼魂尚且有感知,不會隨意供人驅使,這玩意不配稱為鬼魂,只能稱之為‘殘穢’,就是又不完整又陰毒且固執。”
殘…穢?仔細咀嚼這兩個字,覺得入木三分,我虛弱地抬了一下手:“有勞…姑娘,我相信姑娘。”
方顯擔憂地問符澐曦:“圣女可有辦法救五皇子一命?替我大清保全龍之血脈,我等感激涕零。”說罷方顯帶頭跪下,周圍人見此情形紛紛下跪,均諾諾懇求:“愿姑娘替我大清保全龍之血脈。”
符澐曦臉上飛起兩朵云霞,略有些窘迫地面對這些有的年齡甚至可以做她祖父的官員的跪拜,這時候才顯出少女心性,跺了跺腳道:“你們…這是做什么!要想讓我救人,先快起來,不然我不依!”
眾人紛紛起身,我能看出祖秉圭跪得不情不愿,只不過是情勢所逼渾水摸魚罷了,我疑心祖秉圭跟黑苗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隱秘,若說莫名厭惡,總不至于處處為敵。
只我現下身心虛弱,氣若游絲,有些事情也只能待我身體好轉之后再去細細查問。
符澐曦恢復了嚴肅認真的樣子,她板著手指道:“這些殘穢在你們五皇子體內,就算神醫華佗扁鵲再世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
所以只能施展禁術針法鬼門十三針,但是此針有違天地好生之德,若最后一針施完會導致所有的殘穢封存在宿主體內,永世滅亡,不得超生。
而殘穢本身是可以通過天長地久地收集一些靈魂碎片,機緣巧合之下甚至可以投胎重生。
那么我需要邊給你們五皇子施針邊跟它們嘗試溝通,若它們一念求生肯自行出來,鬼門十三針就不必全部扎完,如此需要有一個非常安靜的環境,你們且全部出去罷。”
“這…我等…我等尚有保護五皇子的職責在身…”方顯也難得有些猶豫。
符澐曦雙手抱著肩膀,不屑道:“你以為我愿意施展禁術?既然你們不愿意,那就自己去救五皇子吧。”說完轉身向門外走。
方顯急道:“好圣女,可回來罷,剛才是我多嘴了,我們這就出去。”
一行人呼呼啦啦窸窸窣窣地魚貫而出,待到人都清場,符澐曦反而扭捏了起來,桃花面上的容顏倒比方才紅上三分,我正好生奇怪間,符澐曦輕聲道:“你…你把全身都脫了罷…”
????全身都脫了???
“包括小衣和…和…和全部。”越到后來符澐曦越是呢喃,“全部”這兩個字直跟蚊蠅哼唧差不多的聲音。
我穩住心神,雖是交往一天不到的時間,可符澐曦身上的邪氣我已經領教過了,我對她有種天然的好感和信任,我信她不會費此周章加害于我。
若是此刻我再繼續踟躕,怕她更加羞得手足無措。
于是我努力撐著力氣坦然回復:“姑娘施針定是需要我衣帶盡解…然,姑娘體諒…我實在半分力氣也使不上…還請…請姑娘代勞罷。”
符澐曦羞道:“你這人…怎地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罷了罷了…本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
她開始用一雙水蔥似的手指幫我寬衣解帶——柔軟如棉絮也似的小手若有若無地觸碰我逐漸露出來的皮膚。
我心下暗想,若這雙手生在我未來的福晉身上,那,明年的大婚也不能算作是索然無味的安排。
大抵是為了緩解尷尬,符澐曦邊脫我衣服邊介紹:“鬼門十三針是指鬼封、鬼宮、鬼窟、鬼壘、鬼路、鬼市、鬼堂、鬼枕、鬼心、鬼信、鬼營、鬼藏、鬼臣這十三個穴位。
分別對應著人中、少商、隱白、大陵等穴位,其中一針會在你的…中軸線上,一會子我來念咒施針,你要及時跟我提及你的感受,我說的你可聽懂了?”
我點點頭:“姑娘在我身上吐氣如蘭,現下我便覺,還未施針,已經開始好轉了。”
符澐曦啐了我一口:“還是五皇子呢,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