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宋暮新,做了亞青社35年的老爺子,到如今我已過花甲。亞青社的歷史接近150年,在這一個半世紀里,凝聚了無數華裔的熱血和努力。
亞青社建立初期,是為了防止女神國對華裔的欺凌和鎮壓,而壯大了之后,亞青社本身反倒開始了欺凌。可見人生啊,總是走著走著就忘記了來路和歸途,困頓在莫名的纏斗之中,爭搶一些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正想要的東西。
有很多人會敬佩我的膽識、謀略、不要命的勇敢、或者泰山壓頂的氣勢。但我對自己的判斷與別個不同,若說我有什么異于常人的優勢,也就唯有勿忘初心這一點吧。
我始終記得亞青社建立初期的目的,也在這35年里不斷努力踐行最原始的愿望:讓亞青社在光明正大的地方茁壯成長,在祖國夠不到的地方替全世界的華裔撐起一片天堂。
這愿望在20年前,由于一個女人的出現,開始能夠有一個可以實現的開端。亞青社終于有了一個可以在陽光下行走的機會,就好像無窮無盡的暗夜里照射進來的一絲陽光,讓所有人的心靈都起了一層舒服的戰栗。
她叫孟串兒,有著豹子一樣的兇狠敏捷,凌厲果敢。不出意外的話,她可能是我這輩子唯一敬佩過的女人。
舊事如天遠,一別20年。我有20年的時間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但其實,我年年都見。
“叩…叩叩…”這個時間敢在佛堂門外輕聲敲門的只有一個林漢川,來找我也只有我吩咐的那一件事。
“進。”
漢川微笑,拿著一個檔案袋遞給了我:“老爺子,今年的照片。”
我揮了揮手,漢川退下了。
檔案袋打開后出來了五張照片——都是公開場合下拍的,她的生活我不想探究,只需要知道她每年活得安好,就可以。
照片上的她,眼角眉梢間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頭發也開始變白了,卻還是那么精神地高高束起。拿著話筒,神采奕奕在演講,應該還是在為她的針對情感雙向障礙和抑郁癥患者的公益基金做努力。
10年前她開始成立以她的名義面向這兩種疾病的公益基金會,募集資金2個億,僅用了十天時間就完成了首輪募集。我讓漢川以某企業的名義投了1個億,我不想打擾她,也不想讓她打擾我。
我的一生,注定不屬于自己,這是我從12歲就認清了的事實。喜怒悲歡皆不由我 有時候生死錯對,我也完全做不了主。
12歲那年我做亞青社老爺子樊蕭林的兒徒已經滿4年。與我同是兒徒身份的有9個人最大的16歲叫做樊瀚宇,最小的就是我 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他有多受老爺子的重視。
那時候的亞青社養兒徒更像是養一群蠱有能力廝殺蠶食者 才有能力活下來。這也不能完全歸結于規則的殘酷,若不是弱肉強食,在女神國這種地方,整個亞青社都會遭到覆滅的命運。
那年剛滿12歲我接到了第一個任務 去謀殺一個叫做“18街頭”組織的三號人物。我從8歲起每天都要經過嚴格的格斗、擒拿、反偵察、以及各種邏輯和膽量的訓練,如果每天的訓練任務完不成,當天就會面臨挨打和吃不飽飯的懲罰。
所以對于我來說,接到殺人的任務并不奇怪,我似乎生來就是完成任務的 反正我從來都不知道是誰生了我。
骨子里我甚至期待這個任務很久了,滿12歲才能接任務的規定讓我非常憤怒我覺得9歲的時候我就具備跟樊瀚宇抗衡的本領了,同是兒徒 他總是用老爺子的重視去壓制我,這讓我十分不爽。
讓我奇怪的是這個任務本身我收到的指令是“房間里只能有一個活著的人出來”。難道“18街頭”的三號人物旁邊還有人?如果旁邊還有人的話任務指令應該是“殺了xx和xxx”之類的 不會莫名其妙出現這樣一句話。
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想,只去做。縝密地策劃和謀略是成事的基礎,然而過多思考不去實施就只能算作猶豫不決,屬于執行力差的表現。
12歲的我,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連出任務標配的m10消聲沖鋒槍都沒帶,原因是我判斷殺這個三號人物的時候,得到的線報是他會在一個豪華的酒店里享受一個應召女郎,他的習慣是享受完后會獨自喝一瓶紅酒,聽聽老唱片,然后再出門忙活自己的事情。
所以我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殺他,理論上,我只需要十分鐘,甚至更短。那么我覺得在那樣的場合下,用刀比用槍更容易善后,消聲的沖鋒槍,即使只能聽到撞針的那種,響聲也有一定概率會出現失控。
刀割咽喉,只要足夠快,對方連哼一聲的機會都不會有。我帶了一把三棱軍刺,刀身呈棱型,三面血槽。刀身經過去光處理,刀身呈灰白色,不反光,三棱軍刺造成的傷口易造成大量出血不易縫合。
一刀刺穿喉嚨,想到這個畫面,幼小的我就興奮得難以自持。我穿了一身小小的燕尾服,拿了一把小提琴,懷里揣著那把三棱軍刺,穿過酒店的前臺,我乖巧而紳士,語氣里甚至透著一股孩童的稚嫩:“809的先生請我為他和他的女伴演奏一曲帕格尼尼。”
前臺的女士看著我的眼光像看著她的兒子,贊賞而寵愛:“去吧,小伙子,你今天帥極了。”
我微微笑著走到809門口,用特制的鐵絲打開了房門,套房內的黑膠唱片聲音婉轉充滿質感,一片靡靡溫柔的氣息鋪面而來。
我一步一步地向房內走去,轉了一個彎,套房客廳內的畫面讓我瞬間體驗到了寒毛直豎,驚恐萬分的感受!!
三號人物已經死了,被m10的沖鋒槍從腦門子上轟出一個窟窿,死不瞑目,瞪大雙眼斜靠在沙發上,跟著老爺子面對血腥得場面不少,單獨面對這樣血腥的算是第一次。
血還在汩汩地往外流,一股難以言喻的血腥味只沖鼻孔,讓人想吐。樊瀚宇站在旁邊擦拭他的槍,冷冷地問我:“你怎么來了?”
我的腦瓜子嗡地一下,想起了那個奇怪的任務指令“房間里只能有一個活著的人出來。”
原來,真正的玄機在這里,而不是讓我殺什么三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