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安局出來已經是夜半時分了,每個人都被問了N多問題。有過經驗的人就都知道,警察們還是非常認真負責的。
錄口供也不像想得那么簡單,警察們不僅僅會問這件事的前因后果,基本從小到大的經歷都會被問一遍。
哪里上的高中,上的什么大學,哪年開始工作…很多陳年舊案就是這么被翻騰出來的,有些犯過法而當時僥幸逃脫的人,在偶然某次類似孟串兒等人的舉動下被帶到局子里配合調查,問著問著就問出點情況,然后就出不來了。
當然,你們放心,孟串兒幾個進去的時候是四個,出來的時候還是齊齊整整的四個。
“這特么問得太詳細了,幸虧咱也都是經得起考驗的人,恨不得我家祖墳在哪都問清楚了。”小城調侃了一句。
孟串兒沒心思搭理小城的調侃,這貨真是精力旺盛,大家都被問得筋疲力盡,多說一句話都嫌煩。
但是有些事該問還是得問的:“一明,吳鵬給你打電話到底說了什么?”
錢一明打了個呵欠:“沒說啥,就問我估值的事情,我困死了有啥事明兒說,先回了。”
說話間就拽著付康嘀嘀咕咕地走了。孟串兒也困得不行,合計著錢一明和付康就算起什么幺蛾子也得是后天的,明兒估計大家都得好好歇歇。
小城伸了個懶腰:“走吧,我陪你回家,今兒我跟家住,想財財財了。”
孟串兒可真真兒地估計錯了,錢一明跟吳鵬就約在了第二天早八點半,孟串兒剛走,他就跟付康恢復了精神抖擻的樣子,如此這般地商量了半天才分道揚鑣。
孟串兒跟小城還在睡夢之間的第二天清晨,付康和錢一明已經早早地打了鬧鐘,在八點半之前就妥妥地坐在了春實智農的辦公室里。
吳鵬讓手下人給錢一明和付康倒了兩杯茶,自己懶洋洋地坐在老板椅上:“兩位大佬,答應給我的一個億的融資什么時候到位?這已經又拖了我很久了。”
錢一明微笑道:“吳鵬總您別急啊,就算走個過場,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好歹得讓雙方面子上過得去,您說對吧。”
吳鵬其實是頗為不屑一顧的,但是也沒有表露出特別多的情緒,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嗯,理解。那二位大佬今天過來有何貴干?”
付康把話接了過來:“是這樣的吳鵬總,我們這次來就是為了跟您商量一下估值能否再降一降,以及未來五年財務模型的制作,咱也得商量著來。”
“估值就不用再降了吧,降太多我沒法跟其他投資機構交代,我們的股權是很寶貴的。”
錢一明被吳鵬的不要臉給惡心到了,語氣雖然仍然客客氣氣,但是說出來的話不怎么好聽:“吳鵬總,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自家人關上門就別說兩家話。我們其實并不關注估值不估值的,主要是留存在地宇證券的文件底稿不能太難看。所以這估值,您還是降一降為好。”
“…行行行,這方面您肯定比我專業,那您就看著定吧。財務模型這東西,我手下財務做不來,您跟付總多操心給我做一份吧。”
豈止是手下財務做不來,饒是錢一明跟付康專業投行出身,手下的注冊會計師都是精兵強將,也肯定做不出來。
這就是明擺著讓直接造假,啥也沒有怎么編?每個產品的銷售增長趨勢、增長邏輯、公司的開銷和運營…林林總總加起來得跟最后的總數相符合,就春實智農這個破公司,做五年的財務模型就等于是在沒地基的狀態上,建造一個浮在半空中的高樓大廈。
沙漠里渴極了出現幻覺都未必能滿足吳鵬的需求。反正錢一明跟付康今天過來也不是為了認真討論估值和財務模型的,吳鵬愛怎么嘚瑟就怎么嘚瑟吧。
兩個人裝模作樣地忙活了一上午,又做財務訪談,又做高管訪談,又打印各種材料。故意磨蹭到了飯點兒,吳鵬不得不開口邀請:“兩位大佬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飯?”
錢一明點點頭:“是有點餓了,不知不覺忙活一上午,那我倆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吳鵬在附近的一個飯館定了個小包間,三個人邊吃邊聊天。
付康夾了一筷子農家小炒肉看似不經意地對錢一明說:“晚上組不成局啊,李總來不了,你們玩那個人太少沒意思。”
錢一明喝了口茶,轉臉向付康:“李總怎么回事,不就上次贏了他十萬塊錢,現在回回約他,他都臨時放鴿子,這種人品以后也甭約了。”
吳鵬忽然抬眼,錢一明和付康用余光就能瞥見他在兩眼放光:“錢總還有這愛好呢?平時都玩什么呢?”
錢一明正在細嚼慢咽一筷子番茄炒蛋,不急不緩地咽了下去才開口說話:“沒啥,投行壓力大,一年也撈不著去一次澳門,就找幾個牌友炸炸金花打打德州什么的。
怎么著?吳鵬總也有興趣參與?要不要晚上補了我們這位放鴿子的李總的位置,一起炸炸金花?”
錢一明這話說的非常自然,他跟付康都是提前商量好了的,既無意之中透露了自己喜歡去澳門賭場,又非常有興致地邀請吳鵬一起炸金花,看上去就是臨時的起意,毫無算計的破綻。
并且炸金花是賭性很大的牌局,一局之間的贏輸遠遠超過斗地主和德州,每局的時間也迅猛,喜歡玩炸金花的人賭性都很大。
吳鵬不疑有他,畢竟錢一明跟付康與自己的死對頭孟串兒是天敵,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這道理用在現實中大概率錯不了。
“錢總玩得也不小啊,我這倒有個好玩的地方,我哥有個場子,想不想嘗試一下?”
“場子?啥場子?”
吳鵬嘿嘿笑道:“就是你想的那種場子嘛。”
付康垂下眼睛,心下暗想:孫zei,不枉費陪你瞎鬧一上午,終于上鉤了。
錢一明往嘴里叨了一口米飯,說話都有點含糊不清:“場子我可不敢去,要是被端了我連工作都沒了。”
“這話說的,怎么跟咒我們場子似的,我既然敢帶您去,肯定就是會保證安全啊。”
錢一明猶豫了一會,又瞅了瞅付康,付康漫不經心道:“吳鵬總自家的場子,肯定比咱們更害怕安全出問題,反正晚上也組不成局,要不然就一塊去看看唄?”
“下午見完客戶再說吧。如果要去的話就給您打電話。”
吳鵬點了一支煙,深深地嘬了一口:“錢總,我們場子現在以穩定為主,也不是天天開局,您要是下午還要見其他人,那就等下次開局的時間定了我臨時通知您。
您得保證在通知您以后不能見任何其他人,半小時之內趕到我這兒來,萬一您說漏了嘴,被有心之人聽去,到時候您也就是被拘留幾天丟個工作,我這邊可就慘了,得坐牢。”
錢一明和付康默默對視了一眼,這吳鵬,是真的太精了。
“成,那就等您通知吧,今天下午的確得見客戶,等下次開局您再叫我吧。”
“好嘞,那就這么定了。保證您安全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