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之后于小山真的老老實實地呆了半年,沒干啥也沒寫東西,就跟著原來的一些哥們兒和朋友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然后看書睡覺混日子。
但這里畢竟是于小山的C 城,多年積攢下來的人脈不僅沒有斷,而且更牛逼了。
一些他身邊的小角色現在在這個城市也都算有頭有臉的人物。
并且這些人跟于小山當年的關系都不一般,不說大部分過命的交情,但也能算得上彼此情深義重,所以這些關系他能迅速地完全撿起來。
那些曾經的狐朋狗友,還活著的現在一個個都人摸狗樣的,雖都不再是少年卻也不忘少年時的真摯情懷,往一起一聚是真的開心,那種不用掩飾不用虛偽的真實讓人舒服。
這種關系想保持下去很容易,就是永遠別牽扯利益和金錢,就能一直如此純真,一旦那些東西摻乎進來就會一切都亂了,這一點于小山心知肚明。
于小山回C城做的第一個生意完全是誤打誤撞。
那是在他待了半年以后,一個他好多年的哥們兒叫大威開了一個電玩城,開了一階段干不下去了。
不是因為生意不好或者別的原因,完全就是他自身的關系罩不住,所以他那里整天被踢,開門兩天關十天,基本要黃了的狀態。
這時候找到了于小山,磨磨唧唧的說半天,意思就一個,不用于小山投資就是幫著擺擺事兒就行,只要能繼續干下去,給他一半干股。
于小山一開始沒把這個當成一回事兒,心里還想著一個幾百平的小破游戲廳能掙幾個錢,但人家求到頭上了,他還不好拒絕。
所以再問起來就都說是自己的生意,一傳十十傳百這個游戲廳就算是保住了。
游戲廳于小山不是不了解,小時候總在里面混,但那東西能掙多少錢他真是沒數,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小破店一個月分到他手的存利潤竟超百萬!
這個有點兒夸張了,雖然偏門來錢比較快,但這個數字還是讓于小山有些驚訝不已。
因為他之前根本沒想過這種生意,小城他們整天想拉他一起做房地產,但他一直嫌煩嫌亂,覺得沒意思,就是不干。
沒想到這個倒無心插柳了,一個月的利潤夠他寫十本書的了。
而且這個他每天睡覺錢就掙了,要是十本書的書稿他脖子和腰都得累折了,這都什么事兒啊。
有了第一個生意墊底,于小山開始意識到跟娛樂搭邊的東西真的是暴利,來錢快,還不操心,本著能干幾天就干幾天的心思。
就這樣下去,兩三年的時間,兩家電玩城,兩個按摩院,一家KTV,一家夜總會。
雖然都不是什么正經的生意,但至少于小山看來這些生意簡單不用費什么頭腦,賣的是服務,買的是開心,大伙都樂樂呵呵的,他還把錢掙了。
生意運轉也都基本正常,掙的錢不少,只不過這種生意都需要比較龐大的現金流做支撐。
所以真正剩在于小山手里的錢沒多少,好在他的要求特別簡單,夠花就行,沒大需求。
他對吃穿用度也沒什么太多的講究,一身穿戴都不要牌子,要的是舒服,里邊永遠是純棉的黑色T恤,一買就幾十件。
季節的變化頂多外邊加一件衣服就完事。大冬天里邊也是一樣,唯獨不同的就是外邊套一個超大的羽絨服就解決問題了。
年輕的時候也虛榮過,只要上身的必須是一線品牌,還得有LOGO在明面上,好像自己挺講究挺牛逼一樣。
這些年走過來,想明白也看明白了,這些都屁用沒有,男人的價值不在別人的眼睛里而是心里。
消費標準就是我喜歡我舒服,他可以花幾萬甚至十幾萬買一個茶壺或者一餅普洱老茶,但絕不會花幾萬塊錢買一個包,原因是他不喜歡。
就連他那臺車,花了二百多萬,也是小城逼著他買的,要不然他就整一臺二三十萬的代步就完事兒了,反正都TM一樣,加油都走道。
劉經理把樓上最好的包房留了出來,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擺齊了,還有于小山最喜歡喝的西拉紅酒。
喝了幾杯酒,吳鵬跟周令帶著丫頭站到欄桿邊看著樓下的舞臺上的節目。
小城湊過來說:“我前天剛拍塊地,想穩當點開個小盤,專做公寓,租售同步,有沒有興趣一起玩玩?”
于小山靠在沙發上懶懶地說:“別TM跟我說這些,一點兒意思沒有,現在做這些生意我也就是不費力氣的混個吃喝,都夠沒勁的了,別的更不想了。我真正的興趣在哪,你知道。”
小城說:“我知道,寫書唄,那你倒是寫啊?”
于小山喝口酒說:“廢話!前一階段一直嘗試著動筆,結果沒感覺沒狀態,寫過一段文字之后再回看覺得自己寫的東西像屎一樣,立馬刪除,每天后半夜,對著電腦,然后那種空虛太恐怖了。你懂嗎?以至于現在連嘗試都不敢了,每天喝點酒,回去就睡覺,挺好。”
小城說:“不懂,真弄不明白你們寫字的人,哪那么多矯情,換別人我肯定一頓臭罵,你我管不了,自己玩去吧!”
于小山說:“終究一天我放棄所有,爺不玩了,就貓著,讓自己清靜下來,看看書,寫寫字,人生就此,了然風塵,慰藉歲月。”
小城剛要接著說點兒啥,劉經理走了進來,趴在于小山耳邊說:“于總,下面出了點事兒,一個客人喝多了鬧事兒讓小龍總給清出去了,現在帶了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回來,跟小龍總在下面杠上了。”
“知道那個人什么底細嗎?”
“知道,做沙石生意的,您的好朋友洪軍是他最大的客戶。”
于小山點點頭說:“好,你下去客氣一點兒把他請上來,我來解決。”
劉經理出去后,于小山站起來走到前面看了看樓下,在舞臺前面兩幫人正在那劍拔弩張地對視著。
音樂和節目都停了,有一小撮嫌事兒不夠大的客人在看熱鬧,大部分看到這種狀況趕緊麻利兒離開了。
小城懶洋洋地站起來抻了抻胳膊:“什么鬼,七大姑八大姨這事兒還用得著你呀?”
于小山笑笑說:“其實用不著,小龍能處理明白,但咱們正好趕上,一句話的事兒,別讓他們費勁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劉經理和小龍帶著那個人走了進來,這貨舞舞喳喳還自帶一群人尾巴似的跟過來,可惜膽子太小都在包房門口堆著沒敢進來。
那個人胖乎乎的,一米八左右,二百來斤,穿著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喝得站沒個站樣兒,來回晃悠,夾著個LV格的大包斜著眼睛看著于小山。
吳鵬和周令帶著的那兩個丫頭都有些害怕了,嚇得直往后躲,小城沖他們點了一下頭,意思是沒事兒。
小城心里有底,跟于小山二十來年的兄弟這種小事無關痛癢。
于小山叼著煙坐在沙發上跟那個人說:“你好,哥們兒,我是這里的老板,我叫于小山。你認識我嗎?”
那個胖子瞪著眼睛說:“你甭TM跟我嘮這些沒用的!我不認識你,你就直接說你想怎么地。”
于小山接著說:“那就這樣,哥們,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道歉走人以后這里也不歡迎你,如果你繼續找茬,我用你的腦袋保證你今天出不了這個門。”
那個貨聽完這句話,罵了一句:“你MB,你以為你是誰呀!”,邊罵著就要往前上。
小龍飛快的頂住他,剛要開始出拳揍,于小山揮了揮手:“龍兒,別給警察同志惹麻煩了。”
說著掏出電話打了出去,然后按的免提,把電話扔茶幾上了,對方接起電話就說:“小山,咋這么晚打電話呢?有事兒啊?”
于小山說:“沒事兒,洪軍兒,有個認識你的人在我場子里玩,他有話想跟你說,你聽著。”
胖子一聽洪軍的聲音,身子也不晃了,腳也不打滑了,眼睛也不斜了。
思維登時特別清楚一疊聲地對著免提邊說邊鞠躬:“軍哥,我是張東,跟幾個朋友在這玩,認識了小山哥,小山哥人特別好特別照顧,我就尋思打電話謝謝您。”
周令在旁邊噗嗤一聲就樂了:“這猴崽子夠有眼色的,怪不得沙石生意做得好,這真是拿對待爸爸的態度對待甲方。”
沒等洪軍說話,于小山對電話說:“行了,軍哥,你休息吧!改天喝酒。”說完把電話掛了。
那個叫張東的小子,低著頭說:“小山哥,我錯了,真的錯了,想怎么辦你說話…”
于小山不聽他再說什么,跟小龍示意了一下,小龍和劉經理把他拉了出去關上了包房門。
他們出去后小城端著酒杯跟于小山碰了一下說:“當年每天都是這些破事兒,那時候還覺得挺牛逼。現在再看,真的沒意思,都是小孩兒玩的游戲,我真理解你。”
于小山想了一會說:“現在的生活能讓我激動一下都做不到,說句矯情的,有時候還真渴望能有個人讓我瘋狂一把,像上學時候那樣喜歡一個女同學就把她定義為愛情。”
小城接著說:“大哥,咱現實一點兒,行嗎?真實的生活不像你寫小說一切都能按照自己設定好的線路編著寫,在我的理解里愛情是荷爾蒙飄飛的產物,對于咱們來說荷爾蒙早飛沒了,就剩點兒心理和生理需求了,心理就是趕緊找個老婆生個娃,生理就是不用買票但可以隨時起飛,最重要的是能隨心所欲想怎么降落就怎么降落。”
于小山說:“你不懂我要的,就跟我不理解你追求的一樣,人生就是這樣,想的越明白看得越通透越糾結,我這些年都在自己跟自己戰斗抗爭,什么現實與理想,什么真實與夢幻,最后都是自己跟自己瞎折騰。”
這些年,于小山身邊的女人像流水一樣。
無論是當年在C城的青朦歲月,還是在國外那些年的飄蕩生涯,更不用說北京的那幾年渾渾噩噩。
經歷過的女人大多他都無從感懷,細節更是讓他無法記起。
而且這些不能想,一想所有的思想就會鉆進一個怪圈無法逃脫,那些曾經的過往既真實又夢幻的攪在一起,讓他無論怎樣也理不清頭緒。
經歷過的那些女人們,不能說每一個他都愛過,但至少都曾真情相對。
太多當時認為的刻骨銘心,隨風飄過之后都只是人生的一段又一段過往。
以至于,此時他還在期待某一個人的出現,但也在懷疑這個人還會不會出現。
這個跟他自己有關,他的心經過這么多年這么多人的沖洗和磨練早已經老態龍鐘,不會再輕易所動。
如果真的能碰到一個讓他能夠再次動容再次忘乎所以的女人,那一定是今生他最值得珍惜的,這也是他一直期待的。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一個人坐在電腦前想了很久,在微博上發了一段文字“一直期待,某個,偶然的時刻。此生之中,你,出現在我的面前。只此一眼。細雨紛紛。污濁皆清。我要為你瘋狂。”
寫完這一段,他剛要關了電腦,這時微博有一條私信提醒,他點開了。
是一個叫孟串兒的人發過來的一條私信。
“于小山,你好,我叫孟串兒。兩年前,無意之中在圖書館里看到了你寫的那本淡淡的憂傷,一本書看完,驚了我多年的歲月以及過往。當時找到你的博客,就寫了長長的一段私信想發給你,但后來被我自己刪除,沒有發出,原因是我覺得那時的我缺少一種跟你對話的基礎。而后來我也寫了一本書,書名叫至愛煙味并且剛剛出版,市場反響還不錯,特別想跟你的淡淡的憂傷比較一下。另外,很多話不想在這里說,找時間約頓酒吧!”
于小山想了想,點擊回復,打了一段文字。
“文字沒有比較,故事更沒有雷同,可能我們心里對這個世界的感觸正好在一個點上,所以那些亂七八糟的故事才能打動你。把你的書給我發一本,有時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