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徐晨陽看完了陳舟的整個驗證過程。
看完之后，徐晨陽的內心，反而平靜了不少。
在他眼里，他的那些研究內容，可能已經沒有太多可以挖掘的空間。
可到了陳舟眼里，這些他看來平凡普通的內容，就成了閃光的東西。
總而言之一句話，科研真的很需要靈感。
“不愧是當代最有天賦的數學家，你的推導過程，堪稱完美！”
徐晨陽毫不吝嗇地夸獎著陳舟。
陳舟則謙虛地說道：“主要還是大師兄你的研究內容，給了我那突破性的靈感。”
徐晨陽聞言，嘴角輕微地抽了抽，卻也不好多說什么。
但陳舟這家伙的謙虛模樣，在徐晨陽的眼里，卻是要多裝逼，有多裝逼。
停頓了片刻，陳舟忽然抬頭看向徐晨陽，說了一句：“大師兄，你看一下式89那部分的內容。”
徐晨陽翻了翻手中的草稿紙，疑惑道：“式89那部分？”
陳舟點頭：“沒錯，從式89一直到式107的部分。”
“這部分內容怎么了？有什么不一樣的嗎？”徐晨陽嘴上問著，但手中的草稿紙一直在翻找著陳舟所說的內容。
陳舟沒有回答，只是神秘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
徐晨陽話音未落，他的眼球就被草稿紙上的內容所吸引了。
連忙又往后翻了兩張草稿紙，徐晨陽快速的掃了一遍，式89到式107的內容。
“這…這是…”
看完之后，徐晨陽的手也不禁跟著顫抖了起來。
看到徐晨陽的模樣，陳舟不禁笑著解釋道：“沒錯，你所需要的內容。”
聽到這話，徐晨陽猛地抬起頭，雙眼緊緊地盯著陳舟。
陳舟再一次看到了那徐晨陽眼神中的復雜神色。
這一次，陳舟沒有忽視掉。
只是，陳舟有些奇怪。
就一部分研究內容罷了，雖然對徐晨陽的幫助挺大的，但也不至于讓他露出這么復雜的眼神吧？
“謝謝你…”
徐晨陽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么好了。
剛才還在吐槽對方，可現在卻又只得感激對方。
這反轉的過程，實在是有點快，也有點刺激。
徐晨陽也知道，這是陳舟投桃報李的方式。
因自己的研究內容而獲得靈感后，陳舟也在解決極小模型綱領第一問題的同時，為他的課題研究，提供了一種思路。
徐晨陽突然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是他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感覺。
但不得不說，這種感覺令徐晨陽很是喜歡，以及，享受。
“別客氣，科研本就是互相交流，共同激發靈感的過程。我也是因為大師兄你的研究內容，才得以找到解決第一問題的方法。所以，咱們倆就都不要客氣了。”
陳舟十分誠懇地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聽到陳舟的這番話，徐晨陽原本有些復雜的眼神，忽然變得清明了許多。
這種感覺，不好形容。
但在陳舟眼里，他所看到的徐晨陽，確確實實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
就好像，尋找到了一種答案。
只不過，這個答案，又似乎不太堅決…
“那我這位大師兄，就承了你這位小師弟的好意了。”
徐晨陽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嗯。”
陳舟淡淡應了一聲，隨即伸了個懶腰。
說實在的，在椅子上坐這么久，一直保持高強度的精神集中，沉浸于課題研究，還是有點累的。
這時，陳舟的手機忽然響了。
剛按下接聽鍵，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了克羅斯的聲音。
“陳舟，你跑哪去了？這都4點多了，我們還去華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嗎？馬上人都要下班了吧？”
聽到克羅斯拋過來的一連串的疑問，陳舟立馬拿開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
“臥槽，都快4點半了？！”
陳舟頓時一聲驚呼。
他倒是完全沒有想到，會在徐晨陽這里耽誤這么長的時間。
本來只打算過來跟徐晨陽交流一下，好從側面驗證一下課題的研究思路。
再順便看看，能不能在這位大師兄這里蹭頓飯。
結果就不經意間從徐晨陽的研究內容中，獲得了極小模型綱領第一問題解決的靈感。
不僅驗證了課題研究的思路，還更進一步的把第一問題徹底解決了。
這只能說，實在是太讓人意外了。
相應的，這個過程所花費的時間，就沒像預想中那般控制好…
電話那頭的克羅斯，聽到陳舟的驚呼，不由得有些無奈：“你到底在做什么？你該不會到現在都沒看時間吧？”
“克羅斯教授啊…”陳舟訕訕笑道，“嘿嘿，那個，一不小心，就沉浸在數學研究里了，也就沒怎么注意時間…”
克羅斯奇怪道：“沉浸在數學研究里？”
陳舟理所當然地說道：“對啊，我不是在研究極小模型綱領嗎？正好來大師兄徐晨陽這里，交流一下研究思路什么的。”
克羅斯：“那怎么會沉浸在數學研究里？”
陳舟：“那個，因為我從大師兄的研究內容里，稍微得到了一絲靈感，然后就借了一下紙和筆，研究了起來…”
克羅斯愣了一下，旋即問道：“所以，你就在辦公室里，研究到現在？”
陳舟回道：“那倒沒有，在你的電話打進來前，就已經解決了。”
“好吧…還以為你就這么在辦公室開啟閉關模式呢…”克羅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說實話，對于陳舟口中的沉浸于數學研究，他還是有些懵，也有些想不通的。
至少他應該不會，在去跟人進行課題交流的時候，自顧自地就搞起了自己的研究。
更何況，還在別人辦公室占用了這么長的時間。
而且，克羅斯一直認為陳舟的研究，都是很有儀式感的。
就比如說“閉關”。
所以，克羅斯就覺得，在沒有閉關之前，陳舟應該是不能解決課題的。
畢竟，陳舟先前所作出的科研成果，都是在“閉關”狀態下完成的。
想到這的克羅斯，忽然呆住了。
他的腦海里，忽的就蹦出了陳舟的那句“就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
什么東西解決了？
在別人辦公室里，沉浸于數學研究，結果解決了自己的課題？
克羅斯的腦子更懵了。
他感覺自己有點轉不過來…
“那倒不會，至少暫時不會閉關的…”
陳舟出聲回道。
事實上，陳舟確實有閉關的想法。
在解決了極小模型綱領第一問題后，他想順著這個研究思路，繼續深入下去。
對極小模型綱領第二問題展開研究，并嘗試解決第二問題。
不管怎么說，這個課題，也拖了他挺長時間的了。
現在既然有了靈感，當然應該一鼓作氣。
即使第二問題的難度，遠遠高于第一問題。
甚至于，可能花費的時間，也是解決第一問題所花費時間的數倍。
但科研嘛，需要的就是一鼓作氣的勇氣。
只不過，剛剛回國的陳舟，暫時還需要把身邊的事情處理好之后，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閉關。
因此，陳舟只能暫時壓住自己內心的沖動。
被陳舟的聲音拉回思緒的克羅斯，沒有理會陳舟的這句“暫時不會閉關”。
他只想知道自己今天下午，究竟錯過了什么。
“等等，你…你剛才說什么？你說什么解決了？什么東西在我電話打進來之前，就已經解決了？”
“就是我的數學課題呀…”
對于克羅斯的后知后覺，陳舟忍不住咧了咧嘴。
聽到陳舟的話，克羅斯頓時驚呼道：“你就這樣把極小模型綱領給解決了？”
跟了陳舟這么久，身為陳舟專屬司機的克羅斯，還是抱著好奇心，去查過極小模型綱領這玩意的。
因此，他十分清楚，極小模型綱領的難度，以及它在幾何學中的意義。
陳舟連連說道：“沒，沒有，極小模型綱領沒解決，只是解決了極小模型綱領的第一問題…”
克羅斯不知為何，聽到陳舟的這句話后，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他還沒有那么妖孽，我們還能做朋友…
想是這樣想，可克羅斯仍是忍不住說道：“你簡直不是人！”
“啥？？？”陳舟一時沒反應過來。
“沒，沒什么…”克羅斯改口道，“我其實挺想知道，你身旁的徐晨陽教授，此刻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陳舟頓時一臉問號的扭頭看了徐晨陽一眼。
徐晨陽則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了一邊。
其實，電話里克羅斯的聲音，他能隱約聽到一些。
要問他現在的心情，至少比一開始好受了許多。
一開始的時候，他只覺得心中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過…
沒有看到徐晨陽的表情，陳舟也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別處。
想了想，陳舟說道：“今天大概是去不了高能所了，待會我給趙所長打個電話，我們明天一早過去。”
聞言，克羅斯小聲的問道：“真去假去？”
陳舟：“嗯？？？”
克羅斯嘿嘿笑道：“我怕你一會又跟徐晨陽教授交流了一下…”
陳舟：“…”
電話掛斷后，陳舟再次扭頭看向徐晨陽。
徐晨陽也正看著他。
“克羅斯教授，也來華國了？”
slac那場膠球實驗，是吸引了世界的目光的。
因此，徐晨陽對于克羅斯的名字，倒也不算陌生。
“不止是克羅斯，slac的不少研究人員，都來高能所了。”
陳舟輕輕點了點頭，說出了一個徐晨陽從未想過的可能。
“都來高能所了？什么時候來的？”
聽到這話的徐晨陽，比陳舟從他的研究內容中獲得靈感，成功解決極小模型綱領第一問題，還要驚訝。
華國這些年的人才引進，確實做的還不錯。
國內的科研環境，也在不斷改善。
但再怎么改善，再怎么引進。
徐晨陽也不認為，像slac這些，參加了膠球實驗這種級別課題的研究人員，是可能會被華國的研究機構所吸納進來的。
像這樣的高端人才，國外的那些研究機構，對他們的吸引力，要遠比華國的大得多。
這并不是徐晨陽妄自菲薄。
這就是當前國際科研界的事實。
要不然，怎么會有那么多高端人才，出去了，就再也不回來？
可現在，這些人，居然來了高能所！
這是徐晨陽怎么也想不通的一件事。
驀地，徐晨陽抬頭看向了陳舟。
他從多種可能中，找到了一條看似最可能的。
可是，他明明才21歲啊？
陳舟想了想時間，笑著說道：“就在我們結束了世界高能物理中心的學術交流之后，在我去cern，和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之前。”
徐晨陽聞言，呢喃道：“那就是10月初？”
陳舟點頭：“快到10月中旬了。”
徐晨陽聞言，頓時明白了過來。
這些slac的研究人員，來華國高能所之前，陳舟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的消息，已經為世人所知了。
有著這樣一位21歲就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的領頭人，有著這樣一位在膠球實驗中，完全證明了自己的領頭人。
跟著他，又會錯在那里？
多種可能中，那條看似最可能的，也被完全證實了。
這些slac的研究人員，就是因為陳舟，才來了華國，才進了高能所。
這一刻，徐晨陽看著陳舟的眼神都變了。
這一次，徐晨陽的眼神中，不再復雜。
他終于知道了那封郵件，到底該怎么回復。
“看來，華國的學術界，真的要因為你這位諾獎大佬的回歸，發生一些改變咯。”
徐晨陽的臉上，再次露出了一絲笑意。
相比之前，這笑容，變得輕松了。
不知為何，陳舟看到這位大師兄臉上的笑容時，愣了一下。
但很快，陳舟也笑著說道：“光靠我一個人可不夠，就像我說的，科研本就是互相交流，共同激發靈感的過程，以后啊，我們多多交流。”
“行！”徐晨陽應了一聲，但隨即調侃道，“不過下次你得自己帶草稿紙，我這里的紙，消耗量本就很大，還借給了你這么多。”
陳舟愣了一下，打趣道：“那我下次多帶點還你。”
徐晨陽微微一笑：“行。”
頓了頓，徐晨陽問道：“下次再來，是不是要把極小模型綱領給解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