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德曼教授最近的心情,并不是很美麗。
即使這才剛過完圣誕節沒多久的時間。
因為他所負責的膠球實驗課題,受到了SLAC那邊的壓力。
長時間的投入,卻沒有獲得相應的成果。
米國能源部和斯坦福大學都在考慮這一課題的必要性。
畢竟,現在的SLAC可不是以前的SLAC了。
此外,SLAC的研究人員在圣誕節之前,便已經把上一次膠球實驗的實驗數據,全部處理完成了。
此刻正在等著下一步的實驗計劃。
一方面是來自外部的壓力,一方面是內部的時間緊促。
弗里德曼必須仔細權衡這兩者之間的聯系。
并且要確保下一次的實驗,就算不能真正的發現膠球,也得能夠出來點什么才行。
要不然,他這個課題的經費,可就有點懸了。
可偏偏他所看好的陳舟和克羅斯兩人,始終沒有哪怕一丁點的消息。
這就更加令他感覺到陣陣頭疼。
這就好比,期望著帶來改變的人,卻一直沒有帶來想要的東西。
偏偏原本按部就班的動作,是不曾停下,始終向前的。
而對這一動作進行監管的人,又催促著趕快超前走。
這種等待是最難熬,且心驚膽戰的。
而且,弗里德曼還偶爾能聽到克羅斯的吐槽。
最終,弗里德曼給自己設定了一個期限——元旦。
在元旦之后,他會飛往SLAC。
將根據研究人員的數據處理情況,開始安排下一次的實驗計劃。
這也是他留給陳舟的最后期限。
至于,他為什么一直沒有找陳舟。
則是為了給陳舟一個絕對安定的研究環境。
他相信,聰明人永遠不需要別人的督促。
元旦這天,弗里德曼一如往常一樣,度過了2017年的第一天。
只不過,沒有人知道,今天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直到晚餐之后,弗里德曼回到自己的書房。
一直壓抑著的情緒,最終化為了一聲重重的嘆息:“唉…”
在書桌前坐了好一會,弗里德曼才緩緩摸出手機,打算吩咐麥錫森幫他訂一下機票。
也恰在這時,他書桌上的電腦,閃出了一條消息通知。
弗里德曼下意識的停下了準備撥打電話的手,極其認真的看向電腦上閃出的消息通知。
這是一則郵件提醒,看不到發件人的姓名。
弗里德曼想了想,還是先把手機放在了一邊,伸出手握住鼠標,緩緩滑動。
鼠標的光標落在了這則郵件提醒上。
弗里德曼輕輕點擊了一下鼠標。
弗里德曼的郵箱一直是登著的。
電腦上的頁面,跳轉進入了弗里德曼的郵箱收件箱。
弗里德曼定睛一看,在微微錯愕之后,臉上瞬間露出了笑容。
原本慢吞吞滑動鼠標的手,也仿佛一下子變得年輕了起來。
鼠標滑動,輕點,進入陳舟發來的郵件。
這封郵件的標題是——關于膠球實驗課題的研究。
郵件的內容是:弗里德曼教授,膠球實驗課題的研究,我已經全部完成了,附件是論文的初稿,請您幫我審閱一下。
看完這句話的弗里德曼,只覺得自己先前的擔憂,全部煙消云散了。
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愈加濃烈。
沒有絲毫的猶豫,弗里德曼便下載了那個一模一樣,卻被克羅斯吐槽為這么小的文件。
文件下載完成后,弗里德曼教授便開始了無比認真的審閱。
他希望陳舟能夠滿足他的期待,而不是像SLAC的研究人員,只會一步一步的按部就班。
倒不是說按部就班不好,只是按部就班是找不到膠球的。
要不然,弗里德曼也不會有這么大的壓力了。
雖然聽起來,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不識趣”,連SLAC老員工克羅斯教授,都敢晾一邊的物理學界“新人”身上,是一個極不靠譜的事。
但是,弗里德曼就是這么做了。
并且現在正在收獲著自己的期待感。
弗里德曼就這樣一直看著陳舟的論文初稿。
身邊的筆記本上,也出現了好幾頁驗證的公式。
弗里德曼以無比沉浸,且享受,且研究的心態,埋首于電腦上的這篇論文初稿。
以至于,就連他的妻子喊他早點休息,他都沒有聽到。
這也使得弗里德曼同是物理學教授的妻子,十分的驚訝。
因為弗里德曼自從上了年紀,已經多少年沒有熬過夜了。
每天的作息,十分的規律。
就算是自己有個什么問題,想和這位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的丈夫討論一番,他都會說,明天一早再討論,就怕耽誤了自己的休息。
可今天,這是怎么了?
妻子默默走到了弗里德曼的身后,她想知道弗里德曼究竟在看什么,竟看的如此入迷?
就連自己走到了他身后,他都渾然不覺。
“這是…膠球?”妻子微微皺眉,甚是不解。
膠球實驗課題是弗里德曼一直以來,致力于研究的粒子物理學課題。
可也沒有什么時候,像今天這樣呀?
不解的同時,妻子就這樣站著弗里德曼的背后,和他一起看起了陳舟發來的這篇論文初稿。
時間漸漸來到了午夜。
弗里德曼身邊的筆記本上,已經被他填上了更多的內容。
而他的妻子,也搬了個凳子,過來幫他一起整理這份論文里的內容。
兩個人,都被這篇論文的研究成果給震驚了。
雖然弗里德曼的妻子,并不是粒子物理學的大牛。
但是從丈夫的認真態度,以及那筆記本上堆疊的公式和驗算。
她就已經知道了這篇論文的重要性。
更加令她驚訝的是,弗里德曼告訴她,這篇論文是出自他剛帶的研究生之手。
她不知道什么樣的研究生,能夠寫出這樣一篇論文?
“不僅把粒子探測器的優點給結合了,還完善了粒子探測的方式方法…”
“如果他按照這樣的模式,去尋找其它的未知粒子,亦或者物理學家們心心念念的新物理,那會不會就被他找到了?”
弗里德曼妻子的腦海中,沒來由的便冒出了這兩句,令人無比震驚的話。
到了晚上一點多,弗里德曼微微轉頭,關切的讓自己的妻子先去睡覺,他馬上就來。
因為他發現,即使他熬夜,也無法完成這篇論文的驗證,或者說是審閱。
他至少需要兩天的時間,才能初步完成這篇論文的審稿。
所以,去他的SLAC吧。
等自己驗證完這篇論文里的內容,那下一次的實驗計劃,就不是發現點什么才行了。
那必然會是發現膠球的歷史性時刻!
弗里德曼也感到一絲慶幸,慶幸自己選擇了陳舟,也慶幸自己遇到了陳舟。
和弗里德曼相同,但又不同的是克羅斯。
本以為是陳舟要自己幫忙的克羅斯,卻沒想到變成了審閱陳舟的研究成果。
偏偏陳舟這篇論文的研究成果,又這么的震撼人。
如果以這篇論文為指導,最終尋找到了膠球的話。
那陳舟的這篇論文,就是準諾貝爾獎級別的論文!
當然,就算不看這僅存在于理論中的輝煌榮譽,只說眼前的這篇論文。
也是令克羅斯十分無奈,且十分失落的。
本來想著弗里德曼把陳舟和自己綁定在一塊,是在給自己一個施展拳腳的機會。
卻沒想到,自己除了偶爾的郵件交流,啥都沒干,對方自個就把研究成果搞出來了。
這也就說明,陳舟是完全不需要自己呀…
現在研究論文出來了,自己也錯過了SLAC那邊的研究工作…
克羅斯的心里,頗有些五味雜陳。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想再多也沒有用了。
現在的事實擺在眼前,他只能抓住最后的尾巴,幫陳舟校正論文中可能存在的問題。
同時盡全力驗證這篇論文中,所涉及的關于膠球實驗課題的理論內容的創新,以及實驗探測中的新方法和新技術。
克羅斯倒不像弗里德曼,沉浸于陳舟這篇論文初稿的他,開始了學者所必有的苦行僧模式。
一整宿一整宿的熬著。
終于在元旦后的第二天。
也就是1月3日。
他把陳舟的這篇論文審閱完成了。
對可能存在的問題,也做出了標注,并且附上了自己的看法。
然后,打開郵箱,整個打包發回給了陳舟。
雖說陳舟發來的論文文件,并沒有多大。
但是克羅斯發回去的壓縮文件包,卻一點也不小。
他把自己所查閱的文獻啊,自己的注釋啊,自己的理解啊,自己不懂的地方啊,等等等等,全部詳詳細細的羅列了一遍。
當然,他并沒打算就這么郵件和陳舟進行溝通交流。
他打算在好好休息一下后,便立即動身前往麻省理工,尋找陳舟。
做完這些的克羅斯,終于倒在床上睡著了。
中年人的身體,熬夜多少還是有些吃不消的。
除了弗里德曼和克羅斯在仔細研究陳舟論文外,陳舟發在預印本網站ePrint
arXiv上的初稿論文,也吸引了不少人的好奇。
只不過,和弗里德曼、克羅斯兩人不同的是,大部分的物理學家,并沒有多么重視陳舟的這篇論文罷了。
只有極少數的幾位物理學界的大牛,因為陳舟和弗里德曼的原因,仔細的看了陳舟的論文。
但是因為預印本中,有不少內容的缺失,使得很多理論和技術,顯得有點不知所云。
所以,陳舟的這篇論文,更多的被認為是物理學界“新人”的美好“祝愿”。
也因此,即使頂著數學天才名頭的陳舟,也沒有在物理學界,通過一篇論文的預印本,激起很大的水花。
對此,陳舟倒是不在意的。
甚至于在上傳完預印本之后,他都沒有再關注過。
此時的他,正沉浸于數學的世界。
在弗里德曼和克羅斯仔細研究陳舟論文的時候,陳舟也在認真的研究著數學的難題。
那些被暫時擱置了這么多天的想法,在膠球實驗課題的研究成果出了之后,終于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做了。
而在再一次的爆肝開始之后,陳舟驚訝的發現,“關于伽羅瓦群的阿廷L函數的線性表示”這一課題,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這個課題,其實就是老阿廷教授在研究伽羅瓦理論時,所提出的。
而對于伽羅瓦理論的研究,大概也沒有人比老阿廷教授,更“執著”了。
早在1923年,老阿廷教授就在數域任意伽羅瓦擴張L/K的研究中,引進了群表示方法,并引進了伽羅瓦擴張L/K關于表示ρ的L函數。
并且老阿廷教授證明了L(S,ρ)的一系列解析性質。
但是他不能發現狄利克雷特征和狄利克雷L函數的高維模擬。
也不是G的高維表示如何用K的自身特性去體現。
有趣的是,就在同一時間的1927年,和老阿廷教授在同一個學校工作的哈肯教授,研究了模形式的L函數。
到了1951年,韋伊用類域論,構作了一個新的群,也就是韋伊群。
由此得到了一種新型的L函數。
而老阿廷教授的非阿貝爾L函數和哈肯關于模形式的L函數,都是它的特例。
就像韋伊所說的,“實現了阿廷和哈肯的聯姻。”
但是,哈肯教授顯然沒有想到,老阿廷教授還會出版一本名叫《伽羅瓦理論》的書,全面論述了伽羅瓦理論。
并且,留下了陳舟到目前為止,還未解決的難題。
陳舟發現在探尋了阿廷L函數的線性表示,以及伽羅瓦群的阿廷L函數等等問題之后。
又回到了朗蘭茲教授曾經說過的那段話。
也就是研究一個L函數主要有三部分內容。
分別是解析延拓、零點的分布和特殊點的值。
只不過,這里面牽涉的內容,比較多。
像一般的自守L函數,它的解析延拓是比較容易得到的。
但是對于像阿廷L函數這樣的算術L函數,這一部分并不是那么容易罷了。
就像韋伊L函數這部分內容,正是谷山志村猜想。
至于阿廷L函數的全純解析延拓,就要繞到阿廷猜想上了。
也就變成了代數數論中的重要難題。
這不是陳舟想要得到的結果。
但是,陳舟很巧妙的利用這一點,完善了分布解構法。
可以說是一份意外之喜了。
而且,“關于伽羅瓦群的阿廷L函數的線性表示”這一難題,也在陳舟面前,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這份撥開云霧漸清明的感覺,正在陳舟的腦海和筆尖,緩慢上演著。
當然,重新開始連著爆肝研究的陳舟,也一直在等著弗里德曼和克羅斯的審稿意見。
如果在回國過年之前,能夠把這一數學課題也給完成,那是再好不過的。
如果不能完成的話,陳舟倒也不強求。
好歹把膠球實驗課題給解決了不是?
只不過,陳舟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給自己設定的期限,居然會撞上弗里德曼同樣給自己設置的日期。
要是知道的話,他的心里,大概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
1月3日這天中午,陳舟緩緩放下筆,正打算解決楊依依帶回來的外賣,就看到了電腦上提示的郵件信息。
沒錯,陳舟再次開啟閉關爆肝的研究模式后,楊依依也再次開始了帶外賣的節奏。
一邊吃著飯,一邊點開了郵件的陳舟,想到了這可能是克羅斯,也可能是弗里德曼發回來的郵件。
卻沒想到,克羅斯發的這封郵件里,居然附帶了這么多的內容。
尤其是下載之后,看到這里面羅列的林林總總,陳舟頗有些無奈的。
這到底是他給自己審稿呢,還是自己給他審稿呢?
當看到郵件正文里,克羅斯打算明天來麻省理工找自己時,陳舟更是有些哭笑不得。
敢情這是要來堵自己,當面解決問題?
不過,想歸想,吐槽歸吐槽。
對于這里面一些很實際的建議,陳舟還是很慎重的。
畢竟克羅斯教授有著多年的研究經驗,這也是他所欠缺的。
但是陳舟只是認認真真的看完,并在腦海里形成了大致的修改內容。
卻沒有實際動筆去修改那篇已經被他自己梳理過后的論文。
他還在等弗里德曼的審稿意見。
等到匯總之后,他才會結合兩人的意見,做具體的修改。
此外,克羅斯不是打算過來嗎?
陳舟認為,弗里德曼應該會趁著這個機會,把他和克羅斯一起找過去的。
想了想,陳舟簡單回復了克羅斯的郵件,便迅速解決了已經有些涼的午飯。
隨即,再次投入到伽羅瓦群、阿廷L函數的世界之中。
大概下周,他就會跟兩位導師請假,開始自己的寒假之旅,回國過春節了。
在此之前,他還有最多一周的時間。
如果再去掉可能會被克羅斯耽誤的時間,那么春節前留給這一難題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時間就這樣,在陳舟的爆肝研究中,緩緩從他的筆尖流走。
三天時間,也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沉浸在數學世界中的陳舟,完全沒有察覺那位說第二天來找自己的克羅斯,直到現在都沒有來。
而他也終于在這三天時間,把逐漸變得清晰起來的想法,最終落到了實處。
1月6日的下午3點。
緩緩放下筆的陳舟,滿意的看著草稿紙上的內容。
“…考慮伽羅瓦群的自同構…”
“…Gal(Q/F)中Q/F是一個伽羅瓦擴張…”
“則,L(S,ρ)n1→∞∑λρ(n)/ns…”
“…因此,可以得到伽羅瓦群的阿廷L函數的線性表示為L(S,ρ)…”
陳舟沒有想到,他原本并沒有多么迫切想要解決的難題。
居然在這么短得時間內,被自己給解決了。
這也意味著,阿廷教授給自己的子課題,老阿廷教授留給數學界的兩大難題之一,被自己給搞定了!
自己也繼膠球實驗課題之后,馬上又能完成第二篇論文了!
陳舟更沒有想到的是,克羅斯雖然沒有在4號過來。
但是在昨天,也就到了麻省理工。
之所以沒來找他,是因為被弗里德曼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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