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帶著沈黎勇去了武進,武進屬于常州,胡孝民剛到武進,政保局常州分局的局長方民任早已經在恭候。
“處座。”
方民任對胡孝民依然保持著原來的稱呼,在別人眼里聽著有些詫異,畢竟胡孝民現在要么是“局座”,要么也是“參座”,“處座”的稱呼已經不合時宜。
但方民任卻很愿意這么喊,他也知道胡孝民喜歡聽。每當“處座”喊出來,都表示兩人關系特別親密。
胡孝民沉吟道:“這次來武進,是聽說這里有共產黨活動。”
他選擇武進,并不是因為這里有共產黨活動,而是因為武進是運往蘇中的鴉片中轉站。
方民任沒有反駁,而是堅定地說道:“我一定配合處座,將武進的共產黨消滅干凈!”
從當副組長開始,方民任就一直與胡孝民配合默契。他知道自己只要遵循一條原則就行:一切聽從胡孝民的命令行事。
只要做到這一點,永遠都不會犯錯。就算錯了,也是正確的。
果然,場面話說完之后,方民任送胡孝民去早就安排好的宅子。而沈黎勇等人,被安排在武進縣政府。
“這次來武進,主要是排查共產黨,最近共產黨很猖狂,他們在我們內部不斷策反和誘導官兵投降。”
方民任嘆息著說:“我也聽說了,最近新四軍攻勢犀利,下面的士兵無心再和他們作戰。”
不要說下面的官兵,就算是他這個特務,也開始思考今后的道路。
身為政保局常州分局的局長,方民任比普通人掌握的信息更多,也更能令他作出正確的判斷。
方民任覺得,日軍確實在走下坡路。在正面戰場,已經無力挺進。就算在自己的占領區,面對新四軍的根據地也無能為力。
去年日軍還能不時掃蕩新四軍的根據地,可從今年開始,他們很難再抽出兵力。而新四軍則反其道而行之,多次主動向日軍據點發起進攻。
而日軍的戰斗力,開始令人懷疑。他們不斷把精銳部隊抽調到前線,留下江蘇的部隊,很多都是新兵,沒有實戰經驗,有時候戰斗力連偽軍都不如。
現在還只有偽軍投降,方民任大膽預測,以后會出現日軍主動投降的情況。聽起來像天方夜譚,可真有此事。
“我們的任務,是防止共產黨滲透進來。之前在三十四師,共產黨竟然建立了黨小組和支部,這是很嚴重的事情了。”
“處座怎么說,我就怎么干就是。”
胡孝民突然冷聲說道:“另外,你關注一下武進的大煙商。他們向蘇中走私大煙,還打著蘇北綏靖公署的招牌,必須查處一批才行。”
方民任應道:“好。”
他知道,后面這件事,才是胡孝民最關注的。現在查共產黨,根本就沒有頭緒。真查起來,好像到處都是共產黨。不查的話,天下太平。
就算是方民任,如果真碰到共產黨的案子,也會特別謹慎。今天抓了一個共產黨,以后共產黨會記他一筆的。什么紅黑點、功勞簿,共產黨一筆一筆記著,以后會跟你算總賬呢。
接下來幾天,胡孝民分別接見武進縣的官員,與武進的駐軍主要軍官談話。
沈黎勇則與次一級的官員談話,并且親自到駐軍中,對所有官兵訓話。
幾天之后,沈黎勇突然聽說,政保局在武進抓了一批走私煙販,以及一批共產黨嫌疑人。
以前沈黎勇每次來武進,都是住在戴敦邦家。這次跟著胡孝民來武進,為了撇清兩人的關系,故意只住在縣政府。
但此時的沈黎勇卻坐不住了,他馬上去找胡孝民,結果很不巧,胡孝民“不在”。
此時的胡孝民,已經到了戴敦邦了。
在武進,戴敦邦是個很有名的大富翁。他表面上做著布匹生意,暗地里卻販賣鴉片,而且生意做得很大。自從攀上沈黎勇的高枝后,戴敦邦的生意遍布蘇中和蘇南。
鴉片生意跟搶錢差不多,戴敦邦日進斗金,迅速成為武進縣的第一大富商。
此時的胡孝民,就在這個武進第一大富商家里。他也是特意過來的,除了要看看戴敦邦的身家外,也是想避開沈黎勇。
戴敦邦的命運,主要決定在沈黎勇身上。如果沈黎勇會做人,懂規矩,戴敦邦或許能留條小命。但如果沈黎勇還想著使心眼,戴敦邦的下場會很慘。
“處座,戴敦邦的財產真不少,光是搜出來的金條、鉆石、大洋就裝了兩大箱。”
方民任得知胡孝民親自來了戴敦邦家后,也迅速趕了過來,親自參加搜查。他現在可以肯定,胡孝民來武進的目標就是戴敦邦。
這個戴敦邦也真是倒霉,明知道胡孝民來了,也不知道巴結。身為武進第一富商,被抓之后,恐怕很快就是武進的第一“負”商。
胡孝民隨口說道:“留一半,剩下的你處理。”
這是分贓了,不管戴敦邦能不能回來,這些積攢下來的家產,都與他無關。
方民任忙不迭地說:“多謝處座。”
跟著胡孝民就是這一點好,不僅能升官,還能發財。
胡孝民說道:“常州和武進這邊的關系,由你自己去擺平。另外,戴敦邦的證據要做扎實,不能讓人有話說。”
有些錢不是輕易可以拿的,也不是自己能全部拿到的。只有分享,才能得到更多。
方民任問:“那是自然,我先把東西搬走?”
胡孝民點了點頭:“可以。”
落袋為安,沒進口袋,始終是別人的。
方民任走后沒多久,沈黎勇就來了。看到胡孝民,他終于松了口氣。
沈黎勇佯裝詫異地問:“胡參座,這是怎么回事?戴敦邦犯了什么事?”
胡孝民冷聲說:“走私大煙,還涉嫌通共,他賣到蘇北的布匹,全部落到新四軍手里了。新四軍的軍裝,很多就是他的布做成的。戴敦邦還說他是你的人,所有的生意你都有干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