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民任的提醒,讓曾自求恍然大悟。他馬上去找胡孝民,向他當面報告。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曾自求也提了點心去拜訪胡孝民。
曾自求特意說道:“胡處長,這是我們南通的特產:麻餅和脆餅。是我特別定制的,請您一定要嘗嘗。”
胡孝民豈能聽不出曾自求的意思呢?他需要的是曾自求的忠誠:“先說說姜頌平的事吧。”
曾自求信誓旦旦地說:“姜文質與鄒晚康走得很近,外勤警衛團的事情,他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早就有消息稱,外勤警衛團內部非常團結,也經常秘密聚會。可姜頌平不僅沒引起重視,反而替他們打掩護。我懷疑,姜頌平根本就是與鄒晚康穿一條褲子。”
日本人既然要拿姜頌平出氣,自己就沒必要替他申訴。姜頌平的表現,也確實很糟糕,不管他是不是共產黨,槍斃他也不算冤枉。
胡孝民雙眉緊鎖,問:“你的意思,姜頌平是共產黨?”
曾自求信誓旦旦地說:“當然是,一定是!”
既然姜頌平要死,他為了自保,只能迅速拋棄姜頌平,并堅決站到他的對立面。
曾自求很清楚,自己的作用不是很大。胡孝民已經把姜頌平羈押,要給姜頌平戴上共產黨的帽子很容易。他現在落井下石,只是為了自保。否則,胡孝民隨便就能將他捎帶上。
胡孝民微微頜首:“那好,你把相關資料搜集整理好。”
曾自求朝胡孝民欠了欠身,語氣非常地堅決:“請胡處長放心,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辦好。”
胡孝民緩緩地說:“姜頌平與共產黨勾結,他走之后,南通分區得有一個老成持重之人坐陣。你好好干,我是看好你的。”
曾自求鄭重其事地說:“多謝胡處長提攜,以后自求愿意為胡處長肝腦涂地!”
有了曾自求的配合,胡孝民更容易拿到到姜頌平通共的證據。畢竟,姜頌平本就是共產黨的叛徒,他身上有共產黨的基因。
姜頌平怎么也沒想到,他離開紅十四軍后還會被人誣陷為共產黨。
被押回蘇州后姜頌平一直替自己喊冤,自己明明是抓共產黨的怎么就成了共產黨呢?然而直到他被押上刑場,還是沒人理會他。
這個時候就算有人知道他是冤枉的,也沒人敢替他出頭。也有人找到胡孝民但胡孝民說了一句:“誰替他出頭誰就替他死。”
自此之后,再也沒人替姜頌平求情。死貧道不如死道友,姜頌平有再大的冤情,他們也不能他死啊。再說了外勤警衛團的叛逃姜頌平確實要負主要責任,讓他再背個共產黨的名義,只是為了讓他死的更讓人無話可說罷了。
至少,這樣就不會有人覺得,特工總部的人都是飯桶。
姜頌平到了刑場后見到胡孝民時,大聲喊道:“胡處長我與共產黨是生死大仇,給我定什么罪名都可以唯獨不能說我是共產黨。”
胡孝民輕聲說道:“你就安心走吧,會有人替你收尸的。”
姜頌平突然說道:“胡處長能否跟我說句實話?讓我走得也安心。”
胡孝民嘆息著說:“就算你不是共產黨又有什么用呢?外勤警衛團叛逃你事前一點風聲都沒聽到,不殺你殺誰?”
姜頌平急道:“那也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啊?翟光耀身為金沙組長,經常與鄒晚康在一起,與外勤警衛團的營連長都保持著不錯的關系。如果要殺,只要殺翟光耀就夠了。實在不行,再拿金沙組其他湊數也行,怎么能找上我呢?”
胡孝民掏出煙,點了一根后,輕聲說道:“因為你是南通分區的區長,你死了,日本人不會追究。之所以給你加上共產黨的罪名,也是想更有說服力罷了。跟你說清楚,不是想解釋什么,只是不想讓你當個糊涂鬼罷了。”
姜頌平喃喃自語:“原來如此,胡處長,多謝了。”
他一直覺得不公平,憑什么要讓自己死呢?原來是為了堵日本人的嘴。胡孝民也知道他不是共產黨,為了讓日本人滿意,才給自己戴這個帽子的。
胡孝民手一揮:“一路走好!”
姜頌平閉著眼,臉頰流出了淚水:“我倒真希望現在還是共產黨,至少,下去后能找馬克思匯報。”
臨死前的姜頌平,或許很懊悔,如果當初他不叛變,或許也不會死在這里。
如果當初他沒跟方民任搶招降鄒晚康的任務,也不至于現在上刑場。如果胡孝民上次來南通時,他不那么得意,或許也不會是這樣的下場。
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在子彈擊自己的身體時,姜頌平的思緒突然回到了紅十四軍。那個時候多好啊,雖然吃不飽,但同志們在一起卻很快樂。他拋棄信仰之外,其實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胡孝民拿著許均鶴遞過來的茄立克,一邊點著一邊說道:“大哥,姜頌平死了,外勤警衛團叛逃的事,也算了結。這件事,你不會怪我吧?”
許均鶴微笑著說:“姜頌平不死,我就要死了。我感謝你還來不及。”
用一個人了結此事,還是很劃算的。
胡孝民隨口說道:“還有件事,南通分區我暫時讓曾自求代理區長,如果你有合適的人選,可以把他換下來。”
他來找許均鶴,也是想說一下這件事。曾自求積極搜集姜頌平的線索,又向他表明態度,還拿出了誠意。
許均鶴不以為然地說:“曾自求原來是副區長,現在代理區長也不算什么。”
胡孝民突然問:“大哥,我聽說趙部長給重慶發了電報,戴立沒回復?”
趙仕君通過被捕獲的軍統電臺,向戴立發去:“今后決停止捕殺渝方人員,望彼此諒解”的電報,軍統上海區剛被一網打盡,戴立滿腔的怒火,又怎么會跟趙仕君諒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