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蘭當然不可能給什么合理的解釋,當事人都死了,他自然一推三六五,什么都不知道。胡孝民晚上,還特意去了趟趙仕君府上,向他報告了陳百魯被殺的消息。
趙仕君大吃一驚:“什么?陳百魯死在鄒仿良手里?他們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胡孝民平靜地說:“他們已經是狂妄之極,據查,鄒仿良和陽仲華的槍支,是一師提供的。此事背后的真正指使者,正是楊振蘭!”
趙仕君冷冷地說:“這是自尋死路!”
胡孝民嘆息著著說:“我白天還找鄒仿良談過話,答應讓他擔任特務一連的連長。哪想到,他馬上跟鄒仿良勾結。部長,一師的特務連真的要完全整頓才行。”
趙仕君冷冷地說:“肯定要整頓,陳百魯都敢殺,不嚴懲怎么向世人交待?”
第二天,胡孝民到辦事處后,聽說了幾件事:第一,楊振蘭的師長被擼了,并且沒有安排新的職務。也就是說,一降到底。第二,冒充新四軍小分隊的那個特務排全部被槍斃,一早就由日本憲兵執行了。第三,胡孝民擔任總務處長。
對這三個消息,胡孝民表示很滿意,特別是第三點,他終于成總務處的一把手了。
胡孝民早有除掉陳百魯之意,這次借鄒仿良之手,所有人都沒話可說。陳百魯被鄒仿良殺后,鄒仿良也被情報科的人殺了,還讓楊振蘭背了禍,胡孝民坐收漁翁之利,這種感覺很不錯。
隨著鄒仿良和陽仲華被殺,原一師特務連的楊振蘭痕跡,基本上就沒有了。
從其他地方調了兩個連,將原特務連打散之后,重新混編,原特務連的軍官和班長,原來是答應提半級的,現在都被送到清鄉干部訓練班去學習,畢業之后再回特務營。
至于特務營長,胡孝民提議,由常明生推薦,他是軍務處長,推薦的人必然是有能力的。
常明生倒也沒推辭,他從忠義救國軍的被俘人員中,推薦了一個叫王征夫的。此人原來是個中校,現在當個特務營長,倒也能勝任。
邱萬芝早上照例給胡孝民送文件時,看到叔叔邱德廣站在胡孝民的辦公室外面,詫異地說:“叔,你怎么不進去?”
“處座讓我在外面等。”
邱德廣三十多歲,瘦瘦的,戴著眼鏡,穿著中山裝,留著小胡子,左上口袋上插著兩支派克鋼筆,這是他最明顯的標記。
胡孝民當副處長時,邱德廣從沒來過胡孝民的辦公室匯報工作。在邱德廣眼里,他只認處長陳百魯。或者說,他只認位子不認人,誰當處長,他就舔誰。
得知胡孝民當了處長,他馬上來匯報文書科的工作,但胡孝民卻讓他在外面等著。邱德廣知道,這是胡孝民對自己的考驗,他哪怕再忙,此時也只能恭敬地站在外面。
邱萬芝順手就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哦。”
跟過去一樣,她進胡孝民的辦公室,如入無人之境。
邱德廣在后面叮囑道:“萬芝,以后不要再如此隨意了。”
胡孝民是副處長時,在總務處可有可無,但當了處長,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胡孝民從無權無勢,連科長都不如的副處長,一步步成為分管情報科的副處長,再到掌控全處的處長,其中的過程他都沒琢磨明白。
但有一點他清楚,胡孝民不是一般的人。
當然,處里也有一些傳言,說仲宅西之死,與胡孝民有關,陳百魯被殺,胡孝民也有責任。可是,這些都是空穴來風,沒有任何真憑實據。
要不然,也不至于現在外面罰站,在胡孝民眼里,他的待遇連邱萬芝都不如。
過了一會,邱萬芝空著手出來了,邱德廣連忙將她攔住:“萬芝,處座怎么說?”
邱萬芝佯裝不知:“什么怎么說?”
她剛才送文件時,還真跟胡孝民說了。只不過,胡孝民并沒接話,只是安靜地看著文件。她現在對胡孝民非常好奇,這個被排擠到了角落的男人,怎么就一步一步成了總務處的處長呢?
要知道,在很多人眼里,其他幾個科長都比胡孝民更有希望擔任處長。
邱德廣急道:“我的事嘛,處座什么時候見我?”
他在胡孝民辦公室門口,聲音不能太大,要是讓胡孝民聽到,他就麻煩了。
邱萬芝嗤之以鼻地說:“你以前從來不來報告工作,人家當了處長才來,早干嘛去了呢?”
邱德廣哭喪著臉:“我要是知道他能當處長,肯定天天來報告嘛。這不是眼拙嘛,萬芝,你能見到處座,可得給我美言幾句。”
邱萬芝說道:“明天我再來送文件時,一定跟他說,但見不見你,就不能保證了。”
看到邱萬芝飄然離開,邱德廣急得直跺腳。胡孝民不跟他說話,也不見他,這是無聲的懲罰。
“邱科長,處座不在?”
邱萬芝走后沒多久,事務科的莊知行也來匯報工作,看到邱德廣站在外面,詫異地問。
邱德廣拉著莊知行,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說道:“處座在處理公文,莊兄,能否在處座面前美言幾句?我以后絕對唯處座馬首是瞻。”
莊知行輕輕推開邱德廣,搖了搖頭說道:“邱科長說笑了,處座非常有主見,他決定的事情,我們不好多嘴。”
如果胡孝民不喜歡邱德廣,他自然也調離邱德廣遠遠的。在這些事情上,如果都不能跟胡孝民保持一致,還怎么跟胡孝民共進退?
“莊兄…”
邱德廣還要說話,莊知行已經走了進去。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繼續在外面堅守。
邱德廣實在沒辦法了,看到坐在外面的錢如珩,眼珠一轉,突然朝他拱了拱手,誠懇地說道:“錢兄弟,你等會能否給處座帶個話?”
錢如珩提醒道:“邱科長,既然處座讓你在外面等,你就安心等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