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中共去調查,或許還需要冒著天大的風險,被發現后反被施健吾盯上。讓苗刃之調查,只需要給施健吾的茶水里下點瀉藥就行了。
施健吾拉肚子,既讓他吃足了苦頭,也導致他無法與內線接頭。
目前情報一科最受施健吾信任的,當然是一組長苗刃之。
施健吾并不知道,他的瀉藥也是苗刃之下的,否則就不會再信任他了。
施健吾拉得快脫水,連班都上不了,更不可能與內線接頭。他在家里,給苗刃之打了個電話,讓他去十六鋪碼頭。
今天,必須與許阿蘇見一面。
苗刃之與許阿蘇接了頭后,回去向施健吾報告,之后就回了情報,徑直去了胡孝民的辦公室。
苗刃之越急越口吃,費著老大的勁才說道:“報…報告,處座…,我…我剛才與…施健吾的內…內線…接…接頭了。”
胡孝民問:“叫什么名字?掩護身份是什么?”
苗刃之說道:“許…許阿蘇,是…是安泰輪船…上的船…船員。”
胡孝民叮囑道:“好,你回去后寫份報告,下班前交給我,無需存檔。”
果然與自己的猜測一樣,施健吾的內線就在安泰輪船上。安泰輪船是跑上海到蘇北張黃港的。這條船,是新四軍重要的地下交通線。
苗刃之口吃,但寫字很流暢,很快,他就把與許阿蘇見面的經過寫下并送到胡孝民的辦公室。
胡孝民問:“許阿蘇提供了什么消息?”
苗刃之說道:“他說前段時間…有…有個傳…傳教士很可疑,還說,前幾天跟著那個女人來上海的男子,也…也似乎在暗中…暗中保護那個…傳教士。”
胡孝民點了點頭:“很好,你跟許阿蘇多溝通,如果再看到那人,把人密捕回來。”
苗刃之興奮地說:“…是。”
能得到胡孝民的肯定,他確實很興奮。自己能擔任情報一組的組長,是因為胡孝民的首肯。否則,就算他再有能力,得不到上峰的肯定,也沒出頭之日。
有句話說得好,你行不行,得看上面的人,他們說你行你才行,否則行也不行。
苗刃之并不知道,他辛苦獲利的情報,被胡孝民轉手就送給了中共。
碼頭情報組現在有了更完善的情報傳輸系統,柏記米號是碼頭情報組的情報站,這里也是碼頭情報組與上級交換情報的地方。
每次上級會以買米的方式,把寫著情報的鈔票交給戴朗如。一般都是寫在小額鈔票上,戴朗如拿到后,會放在一旁。
等馮五到柏記米號來時,一般也會買個幾斤米,到時他拿到一張大額鈔票,正好把寫著情報的鈔票找給他。
一切都是天衣無縫,就算旁邊有人盯著,也看不出異常。
鈔票上的情報,是用濃鹽水寫的,如果不用火烤,情報不會顯露出來。就算鈔票落到敵人手里,也未定會發現其中的奧妙。
馮五與戴朗如,甚至都不用說話。如果他買大米,就是普通情報。如果是買小米,那就是緊急情報。如果他是買面粉,說明有危險,戴朗如要馬上轉移和隱蔽。
雖然有些事情,說話能表達得更加清楚,畢竟提前準備的這些暗語,只能表達簡單的意思。但胡孝民堅持,必須用暗語交流。
哪怕馮五天天去買米,也不能讓別人感覺,他和戴朗如有什么特別的關系。甚至,在76號,胡孝民還要給馮五申請經費,馮五是受他的委屈,去柏記米號監視戴朗如的。畢竟,胡孝民對身邊的人,也不能放松警惕。
馮五自己并不開伙,他買的米,一般都會送到鴻蓮公寓。這樣既照顧了那位女同志,又消化了這些米。
今天,馮五買了五斤小米。
戴朗如接過他手里的錢時,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碰了一下,馮五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頜首。這是告訴戴朗如,自己沒有買錯米。
馮五走后,戴朗如搖了一個電話,響了三聲下,他卻掛斷了電話。
這個電話,也是無需通話的,一旦接通,三聲如果他掛斷,對方就知道要來迅速來取情報。如果超過五聲,對面就會接聽。
打了電話半個小時后,有個男子也來買米,戴朗如找錢時,把馮五的那張鈔票找了出去。
送情報時,盡量把情報寫在小額鈔票時。而取情報時,盡量用大額鈔票,方便戴朗如把小額鈔票找給自己。
胡孝民在九風茶樓門口,看到馮五的人力車又擺在那里門口后,才給憲兵隊的渡邊義雄打了個電話,約他晚上出來喝酒。
之所以不馬上見面,既是想讓組織上多點時間準備,也是想更加完善自己的計劃。
許阿蘇的身份,是苗刃之向他透露的。總不能讓組織上派人把許阿蘇除掉吧?而且,安泰輪船這條線,對新四軍來說也是很重要的,直接到蘇北的船不多,必須珍惜。
許阿蘇的存在,嚴重威脅到了地下交通線的安全。既然不能借自己的手除掉許阿蘇,就只能借敵人之手了。
胡孝民約渡邊義雄晚上喝酒,就是想跟他談這件事。
胡孝民給渡邊義雄倒了杯酒,微笑著說:“渡邊君,我們情報處在安泰輪船有個內線,懷疑安泰輪船有地下黨出沒。我們準備,派一個人每隔一天就坐安泰輪船,觀察和記錄經常坐這條船的客人。如果真有地下黨,他們的交通,應該是這條船的常客。”
渡邊義雄說道:“你們的人沒有責任心,也沒有足夠的觀察力。這種事,需要我們日本人來做。”
胡孝民苦笑著說:“情報處的行動,怎么敢驚動憲兵呢?再說了,這也僅僅是懷疑,有些跑單幫也天天坐這條船,他們可不是什么地下黨。”
渡邊義雄說道:“咱們是什么關系?不管有沒有地下黨,查一查總不會是壞事。這樣,我給你派一個人,讓他替你觀察和記錄。”
胡孝民感激地說:“多謝渡邊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