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下午去了愚園路東頭的同仁醫院,接昨天被他打傷,今天卻成了他頂頭上司的張揮出院。
胡孝民故意拿著張揮的照片,“才”在醫院的外科住院部找到了他。得知胡孝民是一科的新人,還是趙仕君派來協助自己查案的,張揮還是挺高興的。
張揮頭上綁著厚厚的紗布,只有一只眼睛露在外面,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胡孝民扶著張揮走出醫院,謙遜地說:“趙主任讓我多向你學習,還望張科長不吝指教。”
為了給張揮留個好印象,胡孝民特意叫了輛出租汽車。
張揮坐進車里后,義憤填膺地說:“等我找到那小子,一定要讓他好看。走,去同興酒樓。”
胡孝民望著只露出一只眼睛的張揮,語氣依然很恭敬:“科長火眼…金睛,一定能找到行兇者。”
他暗忖,早知道張揮如此倔強,昨天下手應該更重點。如果他住個十天半個月,想必什么都查不到了。
張揮怒道:“不把人查出來,老子誓不為人!”
張揮帶著胡孝民先去了同興酒樓,這里每天進出的顧客數以百計,伙計也記不住。
張揮觀察得很仔細,所以問得也很有技巧:“兩個人,都戴眼鏡,一個還跛腳,臉上有胡子。”
照著這些特征,把所有伙計都問了個遍,終于有伙計記起,昨天確實有這兩個顧客。但他只記得對方點了盤麻婆豆腐和素什錦,除此之外再也提供不了更多線索。
自從進同興酒樓后,胡孝民盡量不說話,特別是問到昨天的那個伙計時,他更是三緘其口。甚至,他還微微歪了歪身子。
張揮問:“他們有什么特征?當時說了些什么?”
伙計搖了搖頭。
張揮伸手去摸口袋,但發現身上什么都沒有,轉頭對胡孝民說:“拿點錢。”
接過胡孝民的錢,張揮抽出一張遞給伙計。
伙計立馬滿臉笑容:“多謝先生。給他們上菜時,他們就停止了說話。他們都戴眼鏡,好像有胡須,眉目較濃。”
張揮問:“以后碰到他們還能認出來嗎?”
雖然伙計說的都是廢話,但張揮不僅不能生氣,還得耐著性子接著聊。
伙計點了點頭:“應該可以。”
張揮說:“記著我的電話,如果再看到他們馬上告訴我,少不了你的好處。”
走出同興酒樓后,張揮又到附近的幾家店鋪問了問,甚至門口的人力車夫也沒放過。可惜,都沒問到有用的線索。
胡孝民提醒:“科長,要不去遇襲之處看看?”
張揮做事如此細致,以后在他手下做事,更得小心謹慎。
張揮擺了擺手,看了一眼同興酒樓說:“不急,先吃了飯再說。”
張揮坐在昨天兩名嫌疑人的位置,也點了一盤麻婆豆腐和素什錦,還要求昨天的伙計上菜。
張揮坐在昨天胡孝民坐的位置,讓胡孝民扮演后來的張曉如。
張揮又拿出一張鈔票,塞到伙計口袋里,說:“當時菜是怎么擺的?那人跟你說的什么話,你都要一字不漏重新說一次。”
“先生請放心,絕對一模一樣。”伙計收了錢,笑得跟花一樣。
胡孝民在對面,早就收起了輕視之心。張揮能當上情報一科的副科長,還是有些手段的。這也提醒胡孝民,以后的行動要更加謹慎。
胡孝民等伙計走后,俯著身子低聲問:“科長,看出什么了嗎?”
昨天他與伙計交談過,雖然帶了點口音,也刻意壓著嗓子,還化了裝,但也擔心伙計會認出來。幸好伙計拿到錢后,所有心思都在張揮身上,根本沒多看他一眼。
以后,就算伙計對他眼熟,胡孝民就會強調今天之事。到時候,伙計自然會淡忘昨天之事。
張揮拿起筷子嘗了嘗,說:“油放少了,蔥花還可以多放。”
胡孝民笑著說:“都是素菜有什么好吃的,科長剛出院要補一補,再加兩個菜,今天我請客,以后請科長多多關照。”
他叫了個伙計,當然,并非剛才那位,加點份醬汁肉、鐵扒雞、黃魚羹。
張揮見點了硬菜,笑得沒罩住的那只眼睛成了一條縫:“夠了夠了,這么多哪吃得完嘛。”
這頓怎么得也要一元以上了,初次見面,胡孝民就有這樣的“誠意”他很滿意。會孝敬、懂得尊重上司的手下,才是好手下。
胡孝民恭敬地說:“科長受了傷,自然要吃點好的。孝民什么也不懂,以后還望科長多多教誨。”
張揮以后是他的直接上司,與之搞好關系很有必要。
當然,如果不能與張揮搞好關系,或者張揮要針對他,胡孝民只有一個應付辦法:將之除掉。反正是鋤奸,不在乎鋤的是誰。
張揮笑著說:“不用這么客氣,大家以后都是兄弟。”
胡孝民懂“規矩”,趙仕君也打了招呼,他自然不會為難胡孝民。不僅不會為難,胡孝民會說話,懂規矩,他已經有些喜歡上這個顧家的上門女婿了。
胡孝民突然問:“科長要不要喝一杯?”
張揮遲疑了一下,說:“等會還要去遠東旅社,下次吧。”
胡孝民沒再多勸,張揮的遲疑,讓他知道,張揮也不是沒有弱點。
吃過飯后,胡孝民陪著張揮,把昨天的路線重新走了一遍。“遺憾”的是,張揮的注意力都在來接頭的張曉如身上,并沒有發現襲擊者。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襲擊自己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留著胡子的瘸子。當時他只是瞥了一眼,又怎么能記得住了呢。
胡孝民鄭重其事地說:“科長,以后我會特別注定有這些特征的人。”
張揮嘆了口氣:“對方如此謹慎,怎么會顯露這么多明顯的特征呢?”
作為情報處負責搜集情報的副科長,張揮其實是個心思慎密,行事謹慎之人。昨天之所以被襲擊,是因為遇到了一個心思更慎密,行事更謹慎的同行罷了。
胡孝民問:“既然沒找到襲擊者的線索,是不是從另外一人身上著手?”
張揮沉聲說:“也只能這樣了。”
張揮帶著胡孝民到了遠東旅社,也住進了201房間。張揮進到房間后,戴上手套,左手拿著手電筒,右手持放大鏡仔細檢查著房間。胡孝民像初出茅廬般,在旁邊認真看得他的所作所為。
胡孝民恭維道:“科長真是專業,任何蛛絲馬跡也逃過你的法眼。”
張揮將房間仔細搜查一遍后,嘆息著說:“可惜,昨天晚上這里住過其他客人,所有痕跡都找不到了。”
胡孝民佯裝不滿地說:“科長剛出院,傷還沒好,就如此操勞,實在太不愛惜身體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交給我去辦就行。”
張揮自然聽得出來,微笑著說:“孝民,有心了。”
胡孝民謙遜地說:“趙主任安排我跟著科長,以后我就是科長的人,一切聽從科長吩咐。”
看到張揮又要掏煙,胡孝民像變戲法似的遞了根煙過去,張揮剛叼在嘴上,火就送到了嘴邊。
張揮滿意地吸了口煙,笑著說:“咱們都是趙主任的人。”
胡孝民恭維道:“首先要成為科長的人,才能成為趙主任的人。”
張揮笑了笑:“好得好。在情報處,處長雖是唐東平,但我匯報工作,只向副處長陸實聲負責。”
胡孝民愣了一下,才說道:“看來陸副處長才是趙主任的人。”
張揮有些意外地看了胡孝民一眼:“趙主任果然沒看錯人,你腦子挺好使。”
“科長謬贊。”
“走吧,以后有機會,再跟你說說特工總部這點事。”
“科長先請。”
張揮正準備走出遠東旅社,突然驚訝道:“咦。”
胡孝民順著張揮的目光望去,看到一個穿著青長衫的魁梧男子,提著一個皮箱走進遠東旅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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