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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蛀蟲

  光明教會遴選教皇的“神選”時期,諾曼城取消了整個城區的宵禁,街道兩旁的路燈徹夜不熄,巡夜人也不會再盤問十一點之后行走在街道上的行人。

  終日忙忙碌碌被生活壓抑了許久的諾曼市民紛紛走上街頭,信從了光明修士那“任何虔誠的信徒都有資格接受光明的遴選”的口號,為了展示自己的虔誠做著自認為虔誠的各種活動,為了光明奉獻自己能夠拿出來的一切。

  夏爾走在夜晚的諾曼城中,看著街道上那些光明教會神職人員高聲的宣揚光明的教義,挨家挨戶挨人的索取人們對光明的“虔誠”,不得不佩服光明教會對民眾的精神控制能力,還有他們在大陸南方的勢力和底蘊。

  諾曼城是夏爾穿越以來見過的最大的城市,雖不說有前世的國際都市那么夸張,但至少也有二三線城市的大小和人口。

  上百個街區,近百萬的人口,林立在街區中的大大小小幾十座光明教堂,每個街區教堂中都有不止一名的光明系超凡者,加上普通修士、學徒、雜役,整個諾曼城的光明教會神職人員怕不是要上萬人。

  而夏爾在白天閑逛的時候經過了多座街區教堂,每一座街區教堂跟南希城、盧森城那樣的城市主教堂比起來都不遜色,甚至更加富麗堂皇。

  夏爾不知道光明教會在大陸上匯集了多少財富,但是從諾曼城中這些光明修士凸出的肚腩和臉上的紅光來看,搜刮的民脂民膏必然不在少數。

  相比起光明教會的龐大勢力,曦光教會就要遜色的多,夏爾在城里從白天閑逛到了晚上,光明教堂經過了不下二十座,卻只見到兩三座曦光教堂,冷冷清清的很不景氣。

  夏爾抬頭看看天色,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攔住了一個迎面走來的小販,很客氣的問路:“請問一下,吉斯波爾街區教堂怎么走?”

  小販在大陸上是一種比較尷尬的職業,是比那些身份較低的小商人還要低賤一等的族群,即使眼前這個小販是專門販賣各種光明教義典籍的書販,在夏爾這個衣冠整潔的平民面前也是卑微的存在。

  但是這個小販在夏爾面前并沒與表露出卑微的態度,他停住腳步打量了夏爾一眼之后,伸手從自己背后的大號背囊中拿出了一部厚厚的典籍。

  “虔誠的光明教友,光明圣徒波利卡特.塞斯拉的生平傳記,記錄了他受到光明恩賜的全過程,只要一個金路易,要來一本嗎?”

  夏爾很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個渾身蹭滿了油墨污漬的小販,看著他眼中那并不遮掩的鄙視目光,腦海中浮現了前世那些“問路五十元”的職業帶路人。

  在智能手機普及之前,沒有X德X度地圖的時代,每個大城市入城主路口都有拿著“帶路”牌子的閑漢,專門做外地進城貨車的生意,良莠不齊,價格不等,有的很公道,有的很黑心,但是無一例外的,他們都很鄙視外地人。

  夏爾打眼一看小販手中這本所謂的“圣徒傳記”,從它那書頁不齊、紙張粗糙的樣子中就感到了深深的“坑”感,但是這個小販能夠向自己討要一個金路易而不是諾曼城流行的第納爾金幣,顯然是聽出了自己的佛倫斯口音。

  夏爾不缺錢,但是也不想被一場窩心的交易壞了一天的心情,他露出了禮貌的微笑:“抱歉啊!我是曦光的信徒.......我只是想去吉斯波爾街區教堂.......”

  “往那邊走!”

  夏爾話還沒說完,賣書的小販就揮動了胳膊,在夏爾眼前劃了個半圓形,邁步跟夏爾錯身而過,往遠處燈火通明的地方趕去。

  夏爾是第五位階的超凡獵人,感知力驚人的敏銳,卻沒有從賣書小販的手臂劃動軌跡中找尋出他想要指示給自己的方向。

  或者說,一切皆是方向。

  “崩嗡嗡!”

  金幣急速旋轉特有的旋空聲音在賣書小販的身后響起,他趕緊回頭,就看見那個滿面滄桑的外地凱子正露出憨厚的微笑,一枚金燦燦的金路易在他的拇指彈弄之下旋轉翻飛。

  一手金幣一手書籍,兩人完成了一次愉快的交易,賣書小販先是小心的把金幣放進貼身的錢袋之中,然后給夏爾指引了詳細的路徑。

  而夏爾從小販那細微的面部表情變化之中,確定了指引路徑是真的,自己被坑了也是真的。

  “感謝你的幫助,再見!”夏爾很禮貌的跟小販道別,就像一個真正的紳士。

  “啐!愚蠢的佛倫斯人,你為什么不還價呢?嘿嘿!”

  賣書小販看著夏爾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得意的啐了口唾沫,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腰間。

  “嗯?”

  小販忽然愣住了,幾秒鐘之后他拋下背囊,伸手從腰間慌亂的拿出了自己的錢袋。

  “混蛋,你這個卑鄙的小偷,竟然敢在圣城偷竊.......你一定會受到神靈的懲罰.......”

  “哪一棟是吉斯波爾街13號?街區教堂附近的豪華宅邸.......”

  夏爾順利的找到了吉斯波爾街區教堂,但是卻發現周圍的宅邸門口都沒有號碼,他只好寄托于自己敏銳的觀察力掃視周邊環境,按照從麗娜爾那里得來的情報仔細分辨著目標。

  這片街區顯然是屬于諾曼城的“富人區”,每一棟宅邸都占地很廣,巡夜人也經常從街道上經過,跟其他熱鬧的街區相比,顯得非常的寂靜。

  夏爾終于鎖定了一棟前有草坪后有花園,鐵欄大門高高圍墻的豪華宅邸。

  “如果真是這棟的話,我還真有些瞧不起你們了.......”

  夏爾鄙夷的說了一句,身影逐漸模糊化,最終沒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吉斯波爾街13號宅邸前面的草坪上也有一團篝火,幾個看起來很光鮮的男男女女正團團圍繞在篝火周圍喝酒,高聲笑語顯得很放浪快活。

  但是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他們酒瓶中的烈酒總是不怎么見少,而他們那不經意間掃視周圍的銳利的目光堪比鷹隼獵犬。

  這是一群負責警戒的護衛,一些替自己的上司把風放哨的苦逼。

  可惜就算他們是真正的靈力寵物,也無法發現悄悄潛入的夏爾,獵人的隱藏天賦刺客的潛行技能,已經完全超出了這些低位階超凡者的警戒上限。

  夏爾靠近了豪華宅邸的主宅樓,輕飄飄的閃了進去,幾個呼吸之后就摸到了一間非常寬敞華麗的餐廳的門口。

  餐廳中擺放著在貴族圈中最流行的柚木長餐桌,雪白的桌布一塵不染,真正的昂貴紅酒、豐盛佳肴鋪滿了整個餐桌。

  但是可供幾十個人用餐的餐桌兩旁,此時卻只坐著十幾個人,跟滿桌的酒食對比起來,明晃晃的顯示著“浪費”兩個大字。

  “薩維爾,你難道已經被富足的生活引誘墮落了嗎?”

  “我沒有,議員大人,你不能詆毀一個為了自由奮斗終生的斗士.......”

  “可是你為什么拒絕前往尼蘭地區活動,那么多的尼蘭人都生活在困苦之中,正適合我們進行發展........”

  “很抱歉,議員大人,我不認為洛林王國是個適合我們繼續發展的好地方,我建議我們盡快的從整個洛林王國撤出,去其他的地方繼續發展.......”

  “薩維爾,你的兩個好兄弟明明已經在那個侯爵麾下擔任重要的職位,手中有著很大的權利,我認為沒有比尼蘭地區更適合我們發展的地方了,你現在竟然要我們撤離?你到底在畏懼什么?你是在逃避什么?你還是那個為了議會甘愿赴死的勇士嗎?”

  夏爾小心的轉換位置角度,終于看清了餐廳中的全貌,也發現了一個曾經熟悉,也非常討厭的熟人。

  “啪!”

  薩維爾生氣的拍了桌子,指著對面的一個中年人憤怒的喝道:“威爾斯,我薩維爾這么多年從來不知道什么是畏懼,更不會在困難面前逃避,我做的所有決定都是為了議會的利益,現在光明教會在洛林王國境內都受到了嚴重的挫折,為了那渺茫的希望我們不知要搭上多少戰士的性命,你們現在呆在諾曼過著什么日子?我們的兄弟姐妹還在挨餓.......”

  “好了,薩維爾,你冷靜一些!”

  坐在主位上的白發老者威嚴的說了一句,阻止了激動的薩維爾繼續說下去。

  被薩維爾指責的那個威爾斯冷冷的看了薩維爾一眼,拿起酒杯很紳士的晃了晃,一口喝了下去,然后對著薩維爾露出了嘲笑的笑容。

  “薩維爾,鑒于你的失誤,我們只能暫時擱置你晉升議員的提議,希望你可以在尼蘭地區做出更好的成績,彌補議會這段時間的巨大損失。”

  薩維爾不可置信的看向首位的白發老人,足足愣了一分鐘,而在這一分鐘的時間里,餐桌周圍其他的人都沒有說一句話替他解圍,反而有幾個人跟威爾斯相視而笑。

  薩維爾終于清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這個從底層爬上來的“后浪”已經遭到了議會上層“前浪”們的警惕和抵制,但是他還是堅持著說道。

  “各位尊敬的議員大人,我個人可以放棄議員的晉升,但是希望你們為了那些勇敢的戰士考慮考慮,我們在洛林王國境內已經遭受了兩次重大挫折,強大的古蕾菲亞都被洛林國王活活扭斷了脖子,我們不能為了光明教會一個虛妄的承諾,就要付出.........”

  “閉嘴,薩維爾!”

  坐在首位的白發老人憤怒的摔了酒杯,嚴厲的對著薩維爾訓斥道:“不要再跟我提那個什么洛林國王,他的王位還沒有得到我們議會的承認呢!”

  “對,夏爾.謝瓦利埃是個洛林人,他不配成為尼蘭人的國王,我們必須要把這個真理告訴所有的尼蘭人,讓他們跟隨著自由的旗幟,反抗那萬惡的貴族.......我們有的是自由戰士,他們不會畏懼,更不會恐懼.......”

  白發老人滔滔不絕的說了兩分鐘,情緒激昂措辭精煉,堪稱一段精彩的演講。

  “說的沒錯帕克斯大人,為了這偉大的自由,我提議干一杯!”

  “干杯!”

  “干杯!”

  薩維爾默默的閉上了眼睛,他實在不想再看到這些自由議會議員們的腐化嘴臉,他們剛剛喝下的每一杯紅酒,都足夠一個貧苦之家換取十幾日的口糧,而在這觥籌交錯之間,更有無數熱血滿懷的戰士被注定了悲慘命運。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太過嚴厲了,也許是意識到還需要薩維爾這種“基層實干派”為議會賣命,坐在首位的帕克斯大人緩和了語氣,苦口婆心的開始開導薩維爾。

  “薩維爾,我體諒你的苦心,但是你也要替那千千萬萬悲苦的尼蘭人想一想,如果沒有我們的幫助,他們永遠都要受到那些貴族的壓迫,永遠也沒有屬于自己的自由........”

  “咳咳!”

  “真的很抱歉啊!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我要是再聽下去,都要吐出來了.......”

  帕克斯:

  薩維爾:“...........”

  威爾斯:“............”

  餐廳中的諸位議員大人:

  夏爾撤去了潛行技能,大大方方的進入了餐廳,輕蔑的看著這些自由議會的“蛀蟲”,滿臉的嫌棄和惡心。

  “你們在這里討論著尼蘭人的自由,那么我想問一下,你們有沒有問過那些尼蘭人,他們需不需要你們所說的那種狗屁自由?”

  “你們除了能給他們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夢想,還能給他們帶來什么有用的東西?比如哪怕是一點點吃的、穿的、用的東西?”

  “來人呀!有刺客!”

  “庫比德,你這個混蛋怎么警戒的?還不滾進來......”

  “薩維爾,上去宰了他!!!”

  一群議員大人在目瞪口呆了瞬間之后,迅速采取了戰術撤退,嘩啦啦向著餐廳的另一面墻角聚集,你擠我我擠你的好不精彩。

  只有一個孤零零的薩維爾,習慣性的擋在了夏爾的面前,先是舉起拳頭擺出了一副拳擊的姿勢,然后又苦澀的把胳膊放了下來。

  夏爾歪了歪頭,指了指擠在人群中的兩個家伙,“你們兩個明明是超凡者,為什么不上來對付我這個刺客,反而讓一個凡人上來送死,你們在畏懼什么?你們在逃避什么?”

  “有刺客!!!”

  “快來人!!!”

  墻角的人沒有被夏爾的激將法激怒,反而更大聲的呼喊起來。

  但是可惜的是,夏爾在出現的一剎那間就在整個餐廳中布下了靈力結界,普通的呼喊聲是無法傳出餐廳之外的,就算他們喊破了喉嚨,外面的庫比德護衛也聽不見。

  “你是......什么人?”

  最終,還是薩維爾勇敢的跟夏爾對話交流。

  “我從尼蘭來,是為了那些因為你們的蠱惑,而在暴亂中失去了性命的悲苦平民,向你們討債的行刑人。”

  夏爾跨步上前,繞過苦笑不語的薩維爾,一拳就把墻角的一群老頭兒打的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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