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沈衡的表情也和陳啟一般。
葉衍在他們二人的臉上來回打量了兩眼,大約明白神劍山莊這四個字在他們心目中有著崇高的地位。
只聽見沈衡沉吟了一下說道:“這里地處周王國邊陲,很有可能是他們。”
他頓了頓,慶幸地擦擦額頭,道:
“不管怎么說,葉院長吉人自有天助,總算沒讓這惡徒得逞!”
一切分析的都很合理,手無縛雞之力的葉院長靠著過人的運氣化險為夷,就是小七有些羨慕的暗暗地在心里嘀嘀咕咕著。
‘奇怪,這位葉院長怎地每次都是這般好運?’
他忍不住抬頭望去,正好見到葉衍眉眼含笑,一臉云淡風輕地看向自己。
葉衍的眼睛很亮,眼神很清澈,有一種飄渺出塵的靈韻。
他的眼里像是藏了一道清風,緩緩地轉動著,拂落了所有的塵埃。
小七甚至有種錯覺,那兩顆一塵不染的彷佛不是人眼,而是遙遠空靈的星辰。
在這份神韻面前,小七自慚形穢地低下了頭顱。
“是啊,我葉衍人帥自有天相助,可我有個小小的疑惑想請教一下沈司馬。”
和小七短暫地對視了一眼之后,葉衍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沈衡。
“為什么小小的千夫長也能提前知道我去招安燕回這件事?”
沈衡老臉一黑,心知他這是問罪來了,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彷佛被人重重地抽了兩耳光。
他擦擦汗,訕訕地笑道:
“刁無畏是我帶出來的兵,平常走得比較近。因為軍營前幾日還在準備對燕回用兵一事,忽然停了,他就過來問了聲。我實在是想到他會這么狂妄,也就沒有瞞著他。”
“噢。”
葉衍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臉上的表情不顯,沈衡聽不出這是諷刺還是無奈。
氣氛突然間有些凝重。
沈衡急忙轉移話題。
“既然一切無憂,那陳啟,咱們繼續去郡衙完成招安儀式?”
陳啟有些猶豫看了眼葉衍,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到葉衍伸出腳踢了踢地上的刁無畏,面無表情地說道:
“別忘了帶走你的人。”
沈衡臉皮抽搐般跳了跳:“葉院長放心,沈某曉得。”
他招招手,叫來兩名郡兵搬走刁無畏,又到葉衍跟前有點羞于啟齒地開口道:
“葉院長,這燕回的招安儀式你有沒有興趣去瞧兩眼?”
葉衍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當著沈衡的面從發梢中拈出一片半青半黃的竹葉,道:
“院里的污穢太多,需要好好清掃一番,我就不去了。”
“哎,那我們先行告辭。”
沈衡嘴角一抽,訕笑著帶著眾人離去。
昨夜刮起了一陣大風,林家老宅內竹林一陣搖晃,等葉衍早上起來的時候又是滿地的竹葉。
看著這些竹葉愜意地躺在大門口、卵石小道上、花園外圍、臺榭的角落等各個位置,葉衍不禁深深為之頭疼。
隨著燕回的正式招安,之前不少在門口盤旋的有心人一一不見了,他本以為打掃完院子后可以清閑兩天,想不到又是一場白忙活。
‘得,我就是個吃苦受累的命。。。’
吃了早飯,葉衍回到老宅中哭笑不得地重新操起竹掃帚,像一名低眉慈目、已經遁入禪定的老僧般一下一下地掃動起來。
“咚咚咚!”
有人敲門。
“誰啊?”
葉衍壓低了身子,重心微微下沉,臉上也不見了方才的淡然。
有了刁無畏的暗殺在前,他現在每次都會小心地詢問一遍。
“葉先生,燕回給你賠罪來了。”
是陳啟的聲音。
葉衍打開門,門外站著兩名脫去匪裝換上戎裝的男子,正是陳啟和小七兩個人,肩上各自挑了一副擔子。
葉衍掃了一眼,擔子兩頭竹編的籮筐里各裝了一個大的酒壇子,其中一個籮筐中還斜著插入了一只整體呈粉白色的錐形短角,短角上面遍布細碎的灰褐色斑痕。
“因為上次不得已的脅迫,陳啟某特來向先生賠罪。陳啟此前曾說過,若先生能解救我燕回,我會給先生送一份大禮,今日正是履約而來。”
“進來吧,你們燕回有心了。”
葉衍笑的跟花一樣,他發誓,自己絕對不是因為看到這兩擔的禮物才笑的。
他只是想起了高興的事情,嗯,就這樣。
葉衍府上日常工作以及會客用的堂屋內,陳啟挑來的幾大壇酒已經被手快的葉衍開啟了一壇,半青半黃的酒液沿著壇口慢慢傾斜到碗中,一陣幽幽的果香充沛著整個房間。
葉衍輕嗅一口,眼前忽地一亮。
“這是那日的果酒?”
“正是!”
陳啟笑道。
“而且不止這一壇,其余的四壇酒壇壇都是。這種酒名為東極百果酒,據說是取東極城周邊無數險峰深林中的百種野果釀造而成,較為名貴。”
“陳啟知道先生喜歡這個,故在入城之前,我和小七二人商量了一下,特意給先生私藏下了這些。”
“私藏?”葉衍疑惑了一下。
他眉頭一挑,想到了自己當日在郡衙時說過的,防治因招安而導致第二個燕回出現的話。
‘罰沒燕回的非法所得。’
葉衍心中了然:“這酒該不會是你們搶來的吧?”
陳啟也不嫌丟人,大笑道:
“果然是什么都瞞不過先生,哈哈!這幾壇酒搶來一年多了,一只積壓在庫房內,兄弟們不愛喝這種低度數甜酒,就一直留到了現在。”
“那林太守罰沒了你們多少的財物?”
“差不多全部吧,不過也暗中給我們留下了一大筆安家費。這件事還請先生代為保密,畢竟林太守也想借對燕回的懲罰威懾其他不逞之徒。”
“林太守算是有點人情味。”葉衍點點頭,問道,“這么說,還有其他的懲罰?”
提起懲罰,陳啟看起來一點也不在乎,他坦然笑道:
“是有一些,不過那都不重要了。”
“比起丟了命,咱們這些人這幾年胡作非為到最后,還能余下一筆安家費已經知足了。”
葉衍見他臉上的情緒不似作偽,遂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