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在半睡半醒中,沈清又見到了他昨日夢中的那個女人。
女人就那樣坐在他的枕邊,注視著沈清。
她眼眸的形狀、頭上盤的發簪、高聳的鼻梁、飽滿的紅唇與唇間的皓齒清晰可辨。所穿的衣服不是本土所有,是地地道道的衫裙,如同薄衫一般裹在身上。
她的黑發間、頸上和腕間垂掛的飾品,沈清也都曾在天朝的歷史博物館上見過。
沈清雖然十分驚訝,但是面對這樣一位來自自己家鄉的美人,他倒并沒有什么抗拒之心,只是伸手猛地給了自己一耳光,確定了這不是自己的夢境。
那女子一如昨晚一般,用著無比哀傷的眼神看著沈清,她紅唇微啟,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可沈清卻連一個字符都聽不到。
“怎么了,有什么想說的嗎?”
沈清坐起身來,輕聲問道。
女子再次開口,繼續向沈清說著些什么,可卻一如之前那樣,只有紅唇在動。
她一瞬間露出了哀傷的眼神,焦灼地扭了扭神子,又張開紅唇,可依舊沒有聲音。
她的眼神極為悲傷,凝望著沈清,眼里盈滿淚水。
“MD,到底怎么回事!”
沈清有些煩躁地拍了拍地板,一下子將在他身邊熟睡的櫻給驚醒了。
就在櫻睜開眼睛的同時,女子的身影忽然消失在了沈清的眼前。
“怎么了,做噩夢了嗎?還是......又夢到那個女人了?”
櫻看著沈清焦躁的樣子,開口輕聲問道。
“不,不是做夢!”
沈清瞇眼望了望女人消失的地方,臉色顯得非常凝重:“她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櫻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頭,她已經看到了沈清左臉上那個通紅的巴掌印。
又睜著眼睛等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那個女人卻沒有絲毫再次出現的跡象,弄的沈清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明天晚上小爺不睡了!我倒是要看看,這東西到底是什么妖怪!”
櫻低低地笑了笑,在榻榻米上滾了一下,順勢鉆進了沈清的懷里,枕在了他的胳膊上,在他臉上輕輕一吻:“睡吧,明晚我陪你一起。”
說完,她便閉上了眼睛,很快便睡熟了。
沈清沒敢動彈,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僵硬。
他低頭看向懷中的櫻,窗簾沒有拉上,月光照在她的柔軟的額發上,只露出一張精致的小小的臉兒,長長的睫毛在臉上留下兩痕陰影。
他心念一動,借著窗外的月光,慢慢地數了起來。
......
次日正午。
“那個叫做中森修作的家伙,死了倒也是活該。”
沈清抬頭望了望外面明媚的陽光,感慨地說道。
這是在藤原老宅的外廊,經過昨晚的事情以后,藤原道隆嚇得一夜都沒能入睡,便在今日正午的時候,差人叫醒了沈清,約了他喝酒。
在沈清的指示下,他差人在花宅院子里那些長勢非常好的花叢亦或者是樹木下面挖掘了一番,截至與沈清約定喝酒的時間,已經挖出了整整三十多具尸體了。
“是啊,若不是茨木大人您的提點,誰能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呢?”
藤原道隆點了點頭,他感覺自己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昨晚,那個女人發現了她手中的東西是中森修作的頭顱以后,便像瘋了一般,在庭院里面嘶喊著,然后過了沒多久一會兒,便消失了,只留下來中森修作的頭顱滾落在盛開的花叢之中。
“這也沒什么奇怪的。”
沈清小小地啜了口酒,笑道:“畢竟那個院子里面,沒有一絲一毫肥料的味道,可花草樹木能長得那么好,肯定是用了什么別的東西。”
他將杯子放了下來,又道:“原本我只尋思著是中森修作在哪找來的獨門秘方,可剛進院子里面,我就聞到了一股濃的化不開的腥味。”
“原來如此。”
藤原道隆長嘆了口氣,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旋即,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對了,沈清大人,昨晚那個女人,她到底是什么來頭?”
“一群死的不明不白的可憐姑娘的冤魂罷了。”
沈清搖了搖頭:“估計是那個中森修作,借著幽會或者偷情的理由,把那些女人騙到自己的宅子里面,然后動手殺了她們埋在樹下當做肥料吧。”
“死了一個兩個倒是沒什么事,冤魂聚不成氣候,可多了的話,自然出了問題,那些女人的怨念凝聚在了一起,就化為了你昨天見到的那個女人。”
“可我昨天看見那個女人可還是在等著中森修作啊!而且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手里抱著的東西是中森修作的頭顱。”
藤原道隆有些困惑地問道,他分明記得,昨天的那個女人可是三句話離不開中森修作。
“嘖,所以我才說是一群可憐姑娘的冤魂啊!”
沈清幽幽地說道:“怨念化成的惡鬼,居然在見到中森修作以后再次愛上了他,若不是親眼所見,誰又敢相信呢?”
“...”
藤原道隆沒有再說話,似乎是感受到了一絲涼意,伸手攏了攏衣襟。
“對了,中森修作的軀體找到了么?”
沈清想了想,又道。
“沒有,挖出來的每一具尸體基本都是完好的,沒有哪具是缺了頭顱的殘尸,也沒有一具尸體是屬于男人的。”
藤原道隆搖了搖頭,顯然也是感覺有些奇怪。
畢竟這是一起妖怪犯下的事情,這種東西本來就不受人類法律的約束,為什么在殺了中森修作以后,還要再將他的尸體藏起來呢?
“讓人去找一找中森修作的妻子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是一位很厲害的陰陽師或者巫女。”
沈清放下手中的酒杯,用左手托著下巴,看上去懶洋洋的。
“茨木大人,您的意思是?花宅的這一切,都是中森修作的妻子在搞鬼?”
聽到沈清的分析,藤原道隆整個人都有些目瞪口呆的意思。
“我可沒有這么說。”
沈清瞇著眼睛,用著一種極低的聲音說道:“只希望她能沒有遺憾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