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千盤,億曲百彎。
青松翠柏間,時有金猿出沒,那些金猿,毛發金燦燦,似火焰燒金。
靈泉碧潭邊,也常有仙鶴來往,那些仙鶴,亭亭玉立,如蒼煙捧玉。
到了山腰,到處云蒸霞蔚,有許多碧瓦朱甍,巍峨宮殿,都散發出太古滄桑的氣息。
一眼望去,在這云煙之中,飛檐斗拱,翹角走獸,若隱若現。
偶爾還能看見一些青衣弟子在樹下練晨功,他們氣息平緩,看起來一動不動,靜如深淵。但動時卻如脫兔,瀟灑,飄逸,合乎自然,有一種大道至簡的味道。
他們拳法自然,或猿躍龍纏;或蛇行鶴打;或虎撲龍游;或鷹擊熊抱;或馬奔燕行…姿勢優美,賞心悅目。
“我們是不是來早了?”
看見一些弟子在淡定練武,李青等人覺得有些奇怪。
但殊不知那些記名弟子看李青等人更是面色古怪,特別是李青挑著一對大鐵桶,實在是說不出的怪異。
李青等人繼續往上爬,爬了莫約半個時辰,才接近眾妙峰峰頂。
但那些青衣弟子也一個個追了上來,他們一個個跳躍奔跑,衣袍“嘩啦啦”作響,眨眼間就消失在李青等人視野之內,好像一道道狂風呼嘯而過。
大長老講道的地方是在眾妙峰旁的一座懸空山上,李青沿著一條鐵索橋走向懸空山,鐵索橋下,云海洶涌,深淵萬丈,走在鐵索橋上,蕩來蕩去,讓人不寒而栗。
但令李青等人驚駭的是,有些白衣弟子竟然腳踏著手臂粗的藤蔓,猛地撞開重重云霧,從其他山峰奔跑而來。
甚至還有人從山下一躍而起,跳出茫茫云海,腳尖點在鐵索橋上,藤蔓上,懸空石上,幾個起落,便到了懸空山上。
“這些師兄武功出神入化,或許已經打開了天門地穴,成為了煉氣士,所以才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和膽魄。”潘越倒吸一口涼氣,羨慕的說道。
李青一臉黯然,他現在連一套拳法都不精通,要到何年何月才能達到如此境界?
這懸空山漂浮在云海中,就好像是一座倒立的山峰,呈圓錐狀,山頂是一個八卦形廣場,足以容納數千人。
“這么大的山峰,是怎么懸浮起來的?”張臣呆呆的看著懸空山,震撼自語。
“玄都大典里有解釋,這些懸空山中皆有陣法,陣法借天地大勢,得以倒立。”潘越笑道。
李青也愣了愣,他之前看玄都大典這本書的時候倒是漏了這么一段,他心中不禁感嘆仙人神通廣大。
此時,廣場上已經盤坐著密密麻麻的弟子,有的羽衣,有的白衣,有的青衣,有的紅衣…有像李青這樣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女,也有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和六七十的耄耋老人。
李青等人還是來晚了,只能在后面找個地方盤坐下來。
但李青等人到來,卻引起一陣騷動,因為李青挑著一對黑乎乎的大鐵桶,實在是太另類。
“這個山居弟子是來干什么?”
“挑著一對大鐵桶來聽講,真是一朵奇葩!”
“沒你們想的那么復雜,他估計是怕桶丟了,所以才挑著上山,嘿嘿,我可聽說這鐵桶是抱犢峰弟子的身份象征。”
潘越、張臣等人見眾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都面紅耳赤,一個個急忙跟李青拉開距離。
張臣非常不爽的瞪了李青一眼,不滿的道:“真是夠丟人現眼的!”
“你少說一句,剛剛要不是你,會搞成這樣嗎?”潘越拉了張臣一把。
李青臉色如常,他仿佛沒有聽到這些聲音,將水桶放下,然后找了個離大家都比較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當!”
李青剛剛盤坐下來,眾妙峰上就響起悠悠鐘聲。
鐘聲響了三下,眾妙峰峰頂突然出現一片霞光,那霞光轉瞬間到了廣場中央,眾人定睛一看,只見霞光中正是大長老。
大長老身后還跟著兩個骨清神爽的道童,其中一個道童端著一個玉盤,盤中有一灰色布袋,鼓囊囊。
大長老穩穩坐在廣場中央的蒲團上,一甩拂塵,周身霞光消散,然后睜開深邃的雙眼,開始講道說法。
李青本來以為大長老講道會讓人受益匪淺,但實際上都是些簡單粗淺的道理,根本沒有什么新鮮的東西,但他見其他人都聚精會神,聽得入迷,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沒聽懂。
不知不覺,兩個時辰過去了,大長老終于結束講道,到了解惑答疑的環節。首先是前面那些年長的弟子提問,但那些問題對于李青來說太高深,他聽得稀里糊涂。
直到下午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才輪到一群新入門的弟子提問,一個大膽的青衣女弟子站了起來,問:“大長老,請問怎么才能感受到天地靈氣?我嘗試一個月,也未能成功,這是何故?”
“致虛極,守靜篤,心中雜念不生,渺茫無象,一真在抱,便能感通那天地靈氣。”大長老扶須笑道,眼中對這提問的女弟子滿是贊許。
“啊!大長老,雖然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但實際上卻很不同。我每次修煉明明都已經達到’萬象皆空,一真在抱‘的境界,可還是感受不到天地靈氣,請問大長老,天地靈氣到底長什么樣?是什么顏色,又是什么形狀?”那女弟子俏臉一紅,再次問道。
聽到這女弟子幼稚的問題,前面那些羽衣弟子都忍不住發笑。
大長老也滿臉笑意,但卻語氣嚴肅:“天地靈氣無形無色,是一股浩然正氣,一股宇宙偉力。你心中有它,它無處不在,你心中無它,它即便布滿乾坤,你也感覺不到。”
“大長老,我還是不太懂,我是不是太笨了?”那女弟子一噘嘴,委屈的道。
“聞道有先有后,只要持之以恒,不懈修持,如滴水穿石,遲早有頓悟的一天。”大長老鼓勵道。
“可水滴石穿,那得花上幾十年,甚至上百年,而我們普通人的壽命又有限,難道真的就沒有捷徑可走了么?”又有一名白衣男弟子起來發問,這個問題讓所有人都心神一震。
“滴水穿石,雖不見其消,卻日有所損。捷徑雖有,卻是揠苗助長,百害而無一利,就算僥幸過關,根基不穩,也難搭起萬丈高樓。”大長老搖頭,不愿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接下來又有幾個弟子提出問題,大長老都一一解答。
“讓心靈時時刻刻保持虛寂,堅守清靜簡單的生活保持不變,去感受萬物蓬勃生長,去考察萬物從生到死、向死而生以至生生不息的過程,認識其發展變化的規律。遵循這個規律,不斷的矯正自己的過錯,體會平靜中的快樂,這就是修行。”
李青喃喃低語著大長老的話,若有所思,感覺受益匪淺。他覺得自己之前用體內真氣去打開天門穴是很愚蠢的行為,事實上,只要體內真氣圓滿,就能夠自行打開天門穴,去溝通天地之間的靈氣。
大長老的講道終于結束,一直端著玉盤站在大長老身邊的道童將那鼓囊囊的布袋立起,倒出一顆顆拇指大小,黑乎乎的丹藥來,然后分發給眾人。
“這是大長老煉制的靜篤丹,用蒼術、白芷、星辰藍、金精花等各種靈藥,以及香草、珠玉、寶石煉制而成。但并不是用來服用的,修煉的時候將這靜篤丹握在手中,其散發出來的靈氣,以及各種安神、固精、益氣的藥香,可以讓人修煉的時候事半功倍,快速的吸食天地靈氣,增長修為,突破桎梏。”
“這個丹藥對于你們這些剛入門的弟子更是重要,你們拿著此丹吐納,可以幫助你們去入定,感受天地間的靈氣…”
前面的人拿了靜篤丹,都十分驚喜,李青料想大多數弟子來聽大長老講道,恐怕就是為了這一枚靜篤丹。
這靜篤丹竟如此珍貴,李青當然也想要一枚。
那仙童端著玉盤給張臣、潘越等人一人發了一枚,可輪到李青的時候,他抖了抖布袋,然后吐了吐舌頭,紅著臉道:“不好意思,沒了!”
李青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仙童,心里有些生氣,為什么輪到他這里就沒有了呢?
但這仙童貌似也不是現在他惹得起的,他還能怎么辦?
看著潘越等人拿了丹藥紛紛離開,李青心里不是滋味,只好挑起兩只鐵桶也跟了上去。
而見李青離開,仙童得意的從袖子里掏出一把靜篤丹,自言自語的笑道:“這人呆頭呆腦,傻里傻氣,給他一粒也是浪費,不若我自己留著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