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公說的正是林大之子舉報林大盜牛這件事。
實際上盜牛這件事,楚人也不是沒做過。
鄀國盜牛的故事,后世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了。
這一個楚人盜牛的故事,發生在楚國衣衫襤褸的從大山之間崛起,擁有了五十里之地,于是楚君熊繹穿過當初還是荒蕪人跡的武關通道,去朝奉周王,于是得以爵位,成為了周室諸侯。
熊繹回來之后,欣喜若狂,于是想要祭祀祖先。
要知道從一個部落之主,終于轉了正,得到周室的承認,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
楚人急于告祭先人。
當時是楚人所在之地,正在丹水之北。
水北為陽,是為丹陽。
楚初都的具體位置,在今天淅川、丹江口、鄧州與河口交界一代,具體地理位置已經不可考,但是在丹江口水庫庫區,出土了很多楚國初期貴族墓。
要知道,在古時候,墓葬與城邑是不可分割的,但凡大墓,周邊必有大城,這是考古界的一個公認知識。
楚國最開始的都城,在丹水周邊,卻是必然。
如此,丹陽的位置也就圈定了大概的范圍。
只不過,這一代古時候輝煌,新時代卻是貧窮,再加上當地古跡過多,一個楚初都卻是不曾宣傳。
以至于后人皆以為丹陽位于長江沿岸,這不得不說是一個悲哀。
熊繹時期的楚國,還沒有后世縱橫五千里之邦,敢于大吼“吾蠻夷不服周”的霸氣。
甚至,熊繹身為楚君,身為楚國君王,身為拿到了“冊封”爵位的有為之君,竟然連一個祭祀的牛都找不到。
牛乃是祭祀所用的五牲之一。
楚人無奈,只得連夜去鄰居鄀國處,偷盜了一頭小牛。
(鄀國在淅川縣境內,楚人能夠從鄀國偷盜耕牛回來祭祀,由此也可以佐證初代楚都的位置所在。)
這個時代祭祀先人,都是在白天啊!
楚人窮苦,剛剛得到了一個最低等的爵位,部落里面更是沒有耕牛,若是白天祭祀,那不是露餡了嗎?
于是,楚人當即盜的耕牛之后,連夜祭祀。
但是呢,無巧不成書。
這件事被陰國人看到了。
陰國在哪里呢?
這個國家的位置是確切可考的。
陰國遺址在今天湖北老河口袁沖鄉古城水庫庫區,甚至當地還有大量殘缺磚瓦,九十年代,天旱時候,水庫里面還能看到墻基。
也許有人要問了,這兩者一個湖北,一個河南,這不是在瞎扯淡么!
實際上若是懂的地理的,都是知道一件事,河南雖然號稱是大平原,實際上卻是盆地地形。
這淅川、鄧州、南陽、老河口等,都在宛襄盆地中,也就是南陽盆地。
秦嶺、伏牛山、大巴山、大別山山脈,形成了一個大型的盆地,這里面就是宛襄盆地。
而這個盆地在豫鄂兩省分界處,淅川、老河口、鄧州段,卻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崗地形。
這一片山崗,雖然名字是山崗,實則高低相差不過是百十米而已。
這一段地方,就像是人工開挖的堤壩一樣,坡頂卻是平直的,就像是一條長堤一樣。
就在這一片山崗帶上,坐落著陰國、鄀國、楚初都等都城遺址。
而這一片地形如此奇特的地方,是怎么來的呢?
有人說是冰川運動形成。
但是,有考古表明,這是因為這里曾經是一片汪洋,后來洪水逐漸退去,留下的河道、河堤故址。
有人認為,這就是楚國崇尚九尾鳥的原因,因為這些河道,加上秦嶺余脈的山峰,在古人看來,就是一條栩栩如生的九尾鳥,這些河道、山崗,就是九尾鳥的九條尾巴。
而支撐這一學說的證據,就是新野縣的形成。
新野縣在春秋時代,還是一片汪洋,是一片浩澤。
等到先秦之后,新野的水澤才逐漸退去,于是有了“新野”的名稱。
新野,新生之野。
而這個說法,卻是剛好與楚人是發源于舟船之上的公認,不謀而合。
這楚君被封為了諸侯,但是卻盜竊小牛,祭祀祖先的事情,正好被陰國人看到了。
陰國在哪里呢?
陰國國都所在的古城水庫,距離淅川,只有幾公里的距離。
陰國人看到了老鄰居楚人,成為了和他們有資格來往的諸侯之后,竟然盜竊牛犢祭祀,還是大晚上的偷偷摸摸的祭祀…
這一個事情,當即讓楚人抬不起頭來。
時至今日,當地在處理喪事的時候,都是在晚上進行的,晚上唱戲弄舞,報廟送魂,甚至在日出之前,必須要將棺木放在墓穴之中。
然后才能回去吃飯,留下人添墳圓墓。
這一規矩也就是在兩千年之后,稍微松懈一點,大早上起來,棺木朝墓穴送的時候,可以見到陽光。
據說,這樣的規矩,就是因為當年楚人鄀國盜牛,然后才形成了的規矩。
而鄀國和陰國,卻是成為了最早被楚國吞并的封國,這與盜牛這件事被發現,也是有著關聯的。
沈諸梁作為楚王之孫,自然知道這件事的。
只不過這個事情,也只是記載在楚人的花鳥篆字中,儒門一行大都來自中原之東,自然不知道楚人的過往。
葉公笑著告訴孔子:
“在我國法律的治理下,百姓都知道是非曲直的道理,在我們楚國,若是有人盜了鄰居的羊,他的兒子是必然要向官府作證舉報他的!“
孔子搖頭而笑:“這非是大義焉!”
“我在家鄉的時候,也曾執掌國政,我執政下的正直之人,不是這個樣子的,若是有了過錯,父親要替兒子隱瞞,兒子要替父親隱瞞,正所謂宗法國家,現有宗而后有國,宗若安治,國家必然不會動亂啊!”
沈諸梁輕笑:“子之法,非楚之法焉!”
作為一個合格的政治家,葉公的政治能力自然是極高的。
早在他迎接儒門到來楚國的路上,他就知道了儒門是什么人,此時再見,也沒有什么改變啊!
葉公笑而不語,只是敬酒。
待到日落,葉公卻是對著孔門弟子道:
“某添為葉地令,卻是時常為人才不足而懊惱,楚人俊彥雖眾,但是,我卻是時常為人才不足而苦惱!“
葉公知道,儒門弟子之中,很是有著幾個大才的。
別的不說,像子路、子張等人,就是他最欣賞的人才。
孔子卻是道:“公豈不聞近者悅,遠著來乎?”
沈諸梁的手,明顯的抖了一下。
作為葉地縣公,葉公什么人沒有見過,但是,孔子說的…
他不敢啊!
他已經是花甲之年了,他還想多活幾年…
有與儒門爭斗的時間,他還不如多修建幾座水渠呢!
像南坡北坡水渠,他若是多修建幾座,這葉地,可就能夠再次富饒一分。
而儒門…
那些有實際才能的諸子,他愿意留下,甚至能夠許以高位。
但是,只會扯后腿,逮著他猛噴的,留他作甚?
冬去春來。
儒門上下在葉地已經住了小半年了。
眼看冰雪消融,甚至地上已經泛起了綠意。
正午時分,那幾個強壯的儒生,甚至還要脫下了大襖,換上了薄衫。
這些天來,葉公除開年關的時候,派人給儒門上下送了一次吃食之外,甚至就連平時的黍米,都給斷斷續續了。
這個月,更是一粒糧食也沒送來。
儒門早已斷糧,索性楚地繁華,儒門中那些不善于口舌者,為了整個儒家能夠吃上飯,于是就外出做工賺錢換糧。
現今的葉地,流傳著一個故事:
他們說這里有人喚作葉公,最是喜歡龍,于是家里的水井上,雕刻龍形圖案,家里的墻壁上,裝飾著龍形浮雕,甚至就連家中的案幾上面也是繪制著龍形圖案。
葉公愛龍的事情,眾人皆知,甚至就連天上的真龍都被感動了。
于是,真龍就下來,透過窗戶來看他。
但是,哪知道葉公看到真龍之后,嚇得屁滾尿流,當場就跑掉了。
葉公對別人說——我愛的是墻壁上的龍,又不是真龍!
這個故事,傳的沸沸揚揚的,葉公自然也知道了。
對于這種嘴炮,葉公一笑置之。
但是,對于儒門,他卻沒有接納的意思。
楚國雖大,但是,哪里有得位置安置這些人呢?
再者說了,若是能干實事的,他自然不吝安置,甚至就算是讓他出面作保,安置在楚國朝堂,他也是愿意的。
但是,那些處處不如意,處處都想顯擺一下的人,他要他作甚?
田白在年前的時候,回了一趟營丘。
原本他來到莒地的時候,是不打算新年回去的,只不過家主那邊傳來的消息,卻是讓田白不得不回去。
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
田白為什么要回去,卻是與齊國新君陽生有關。
陽生在魯國的時候,娶了魯國執政季孫氏的親妹子魯姬。
陽生十月才坐上了齊君的位置,他忙著安置國內,平衡國內勢力,以至于魯姬就這樣滯留在了魯國。
這魯姬,與自己的叔父卻是關系微妙。
這一次陽生回國,魯姬的哥哥自然是不會讓魯姬跟隨的。
誰知道陽生能不能登上了君位呢?
魯姬與她叔父的關系,本就不正常,這樣一來,獨守空房的她,卻是很快就再次舊情復燃。
季孫氏的丑事,就這么發生了。
季孫氏家主季康子,本來是想要發作的,但是,一方是他的叔父,一方又是自己的親妹子,他的父親又死得早。
這么一來,季孫氏就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就這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陽生穩定了國內局勢之后,當即派遣監止以為行人,前往魯國出使。
他肩負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帶回魯姬。
監止到了魯國之后,剛剛提出了來意,季孫氏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他無法應答,只得推辭要詢問魯姬的意思。
而魯姬本來與陽生就沒有感情,之所以嫁給了陽生,還是因為自家哥哥的安排罷了。
這一次,與叔父季魴侯舊情復燃的魯季姬,卻是不愿意去了齊國。
齊國人生地不熟的,沒有認識的人,魯季姬本來就不大想去,再加上與族叔的事情…
季姬不去,季康子也是沒有辦法。
他只得推說季姬戀眷故鄉,想要在家中多待一陣。
監止沒有辦成了事情,正待返回,卻是聽說了季姬的傳言。
他不敢怠慢,當即連夜趕回齊國,對陽生回報了此事。
陽生聽聞之后,當即大怒,當場就要派兵去問個明白。
想他陽生,早年忍辱負重,與諸公子爭斗中雖然沒有取得了勝利,但是確是也拉攏了監氏。
等到偶遇同等遭遇的田氏子的時候,他抓住了機會。
其后,田氏子不管是平定了杞國內亂,還是拿下了莒國,他都親自到場祝賀,如此一來,他與田氏之間的關系,就穩固下來。
此次齊國內亂,果然他的機會來了。
因為與田氏子交好的緣故,使得他得到了田氏的青睞,最后成為了齊國君主。
他成為了齊國君主之后,一面與田氏、鮑氏交好,一面卻是拉攏監氏。
至于國氏、高氏,為了不刺激田氏、鮑氏等既得利益者,他素來都是不搭理的。
如此一來,因為所做的事情符合朝臣的利益,使得陽生的君主之位,倒是也安穩的很。
這半年的時間,陽生縱然不能在國家大事上面,掌握了真正的決策權,但是,人田氏所作的,倒是也給足了他面子。
不管田氏怎么決定,在朝堂上,總是要詢問了他的意見的。
當然,陽生是一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忤逆了田氏的意見。
正因為這樣,他們君臣之間,倒是相輔相濟的很。
因為所做的事情,符合田氏、鮑氏的利益,哪怕他私下里拉攏監氏,這一點與田氏鮑氏等相違背。
但是,因為雙方各取所需,都相得益彰,使得陽生也得到了一些實惠的權力。
比如他身邊的小卿士,陽生就有著很大的自主權。
當然,田氏、鮑氏等大臣一脈的子弟,他自然是不能動的。
比如田逆,就依舊坐著他的車御,比如鮑息,就是他的車右。
甚至,他還親自做和,聽說田豹的志向是要給人做家宰,他當即聯系了監氏家主監襤,使得田豹成功的如愿成為了監氏家宰。
如此一來,因為做事符合朝中大臣的心意,使得陽生的權力,卻是逐漸掌握了一些實權的。
比如京都四門,現在陽生手中就掌握了兩個城門吏。
可以這么說,陽生雖然繼位只有半年,但是,他的權力,卻是要比芮姬加上孺子荼都要巨大的。
田乞更是數次對他表示:“君上啊,臣年紀大了,不怕得罪人,這懲治奸人的事情,就交給臣去辦理,君上年輕,正是需要收攏人心的時候,這獎勵朝臣的事情,就由君上掌握吧!”
可以這么說,只要長此以往,陽生未必不能像他的父親那樣,成為了一個真正有權的君王。
但是,魯國季姬這件事情一出,卻是讓陽生坐不住了。
他當即嚷嚷著要出兵,要讓魯國知道他的厲害,要讓季姬知道給他戴上了綠帽子的可怕!
田乞苦勸無果,只得,派人給田白送了消息。
田白哀嘆一聲,這怕是魯國為什么在吳國城下之盟的時候,卻是選擇與吳國結盟的原因之一了吧!
歷史上對于季姬究竟有沒有回到齊國,言之不祥。
但是,鮑牧攻魯、吳魯會盟、齊悼公(陽生的謚號)邀請吳國攻魯,齊吳大海戰,國高二卿勢力反撲,殺死齊悼公奪回權力,吳國聯合魯國等數國攻打齊國,國高戰敗,族中最后精銳折損殆盡,甚至就連田氏的祥瑞之一田書一樣死在了這一場戰爭中。
甚至,就連隱居在穹窿山的田武,這個歷史上被稱之為“孫武”的華夏軍事奠基者,一樣被迫參加了對齊國的戰爭。
他的爺爺田書,等于算是死在了田武親自參加的戰斗中。
此戰之后,伍子胥引咎在心,在吳王夫差再一次逼迫的時候,自戕身死。(伍子胥與孫武是摯友,他的死很難說沒有田書死亡的影子存在,哪怕在這一戰中,他一直反對與齊國交戰,甚至不惜得罪了吳王,但是,吳國的軍隊終究是他和孫武親自訓練的。
此戰之后,孫武徹底退出了吳國政壇,從此不問世事,隱居穹窿山,編纂出了《孫子兵法》。)
田白也覺得有些棘手。
這個時候的齊國,不是干不過吳國,而是若是這么做了,實在是弊大于利。
就算是他手段盡出,打敗吳國聯盟之后呢?
面對一個殘破的齊國,面對一個實力折損大半的齊國,他又該什么時候,才能完成了自己心中的念想呢!
不過,這也不是沒有好消息的。
田白回到營丘之后,還來不及進宮勸解陽生,就從鮑家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鮑安興沖沖的告訴他:“公子,你果真是神助啊!”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田白懵懂了:
“叔父何出此言?”
田白示意馬車停下,與鮑安并排而立。
“公子,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左鄰便是我家的女閭,你我且去相談!”
鮑安讓自己的車夫引路,朝著一個叫做廩門的女閭場所走去。
女閭就是紅燈場所,就是最早的青樓。
齊國因為地處東夷環抱之處,是以民風多帶蠻夷風俗。
兩百年前的時候,齊國這邊每到了春季,就會流行淫奔之會。
這淫奔之會卻是不禁男女的,甚至,就連成婚與否也是不禁止的。
若是未婚女子,遇到了合適的意中人,就會在野外野合之后,留下自家所在的地址,然后等待男子前往提親。
若是已婚女子,則是一夜春風之后,就會各奔東西,縱然有如膠似漆者,也會等待下一場相遇。
齊國地處東海,國內漁鹽之獲頗豐,使得國人富庶。
如此一來,這齊國的國人,卻是將心思都放在了這一場盛會之上。
每年到了春季,齊國城池內就沒有做工之人,人人都想著去野外趕赴淫奔之會。
奢靡之風日盛。
甚至當年的春秋首霸齊恒公,都是喜好淫奔,甚至每年開春之后,連朝政都懶得處理了。
管仲憂慮長此以往,齊國必將衰弱,于是提出了修建女閭的辦法。
他召集戰死了男人的遺孀,從中挑選夫君臨死之前官職高者,充任女閭之主,以戰死了丈夫的女人們,為女妓,充斥女閭之間。
這樣一來,不但減輕了國家對于戰死者家庭的扶助,更是讓國庫得到了一項充足的資金。
畢竟,女閭所得頗豐,其中的大半,都是要收歸國有的。
這個政策一下,齊國成為了天下有名的紅燈區。
齊國女閭最多的時候,號稱是臨淄女閭三千家,堪稱是紙醉金迷的很!
甚至很多外國商人、士子特意前來齊國體驗,當時真的是稱得上是世界友好示范基地了。
正是靠著女閭的斂財,管子有足夠的資金去推動自己對于齊國的軍政改革,以至于齊國出現了最早的常備軍,出現了最早對于封地的改革,出現了最早的多都制。
(齊國五都,本就是為了安穩征服土地設立的。)
只是,這樣的一項斂財手段,若是國家清明的時候,自然是有益于國家的。
等到國君的權力衰弱之后,這些女閭卻是成為了實權者的香餑餑。
不單單是鮑氏,甚至就連田氏,一樣是有著自己的女閭的。
這廩門,卻是因為表面上的主人是廩氏家的婆娘。
廩門主人乃是倉廩氏,人稱三娘,她夫君生前是一個市吏,掌管的正是銀庫。
她夫君戰死之后,鮑氏就安排她成為了這個女閭的主人。
兩人剛剛走了進去,倉三娘就扭著豐碩的臀,走了出來。
“奴見過君子,君子這位是?”
田白在上層知道的人很多,但是,對于這些底層人士,聽過他名號的自然是幾乎稱得上是人人了,但是,見過的,還真的沒幾個。
田白時常不在營丘,又有幾個人見過他呢!
莫說是這些青樓媽媽了,就算是朝中一些低級官吏,都不一定見過田白呢!
“三娘卻是不知,此乃田氏小公子…”
鮑安的話語都沒有說完,倉三娘的眼睛當即亮了:
“啊呀呀!卻是不知道是田公子當面,奴家真是罪該萬死!”
倉三娘嬌滴滴的上來見禮。
這一位可是天下女子的夢中情人啊!
年輕,多金,帥氣,背景深厚,能力還很是強悍,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年紀輕輕的,就有了自己的封地,更是被田氏列為嫡子。
這天下啊,早就傳遍了去歲大敗國高,全是這一位少年郎的主意呢!
田白笑著頷首:“白也是久仰三娘大名。”
倉三娘明顯的愣住了,眼神中卻是流出了貼上來的意味。
鮑安大笑一聲。
他在田白身邊做事,已經兩年了,自然知道這位小公子的為人。
從田白的身上,根本就看不到公子哥的傲氣,不管是誰,田白從來都是平等稱呼的——除了激怒他的時候。
他自然知道這是田白的一貫作風。
但是,見到自家這位媽媽桑的眼神,他還真怕倉三娘轉身就投入了田氏的懷抱了。
他們世家大族,雖然能夠掌握這些女閭,但是,這種掌握,卻是建立在自家的強大上面,若是倉三娘投靠了田氏,他難道還能要回來不成?
鮑安不敢再讓倉三娘和田白再說下去。
倉三娘真要是跑了,他必然是要吃了掛落的。
女閭可不單單是斂財這么簡單!
這營丘城里的消息,縱然能夠瞞過朝堂,又有幾個能夠瞞過女閭呢?
銷金窟里刮骨刀,到了這個地方,又有什么東西是逃得出姑娘的小嘴的呢?
“三娘,準備一件上房,叫幾個才藝丫頭。”
倉三娘聽到了主家的命令,而田白只是溫和的笑著,卻是沒有什么表示,她才戀戀不舍的前去準備了。
田氏子年幼,女閭間對于這些貴人的愛好,就不是什么秘密。
底下的姑娘們彼此掐的厲害,但是,她們這些媽媽們,卻是彼此私交不錯。
大家都是貴人們手中的棋子,誰也不知道誰的后臺什么時候就倒了。
除了那些不該說的消息之外,這別的風流韻事,誰不知道呢!
甚至,就連某個家族的家主,不喜歡細嫩的菇涼,反倒是喜歡她們這些半老徐娘,也是遮掩不住的。
但是,營丘的這些媽媽們,還真的不知道田白的愛好。
倉三娘親自領著兩人去了二樓。
這個時代的宮闕建筑,沒有二樓的傳統,但是,對于女閭來說,卻是興建了很多二樓,甚至,有些大型的女閭場所,還有著三樓呢!
比如田氏旗下,就有一間女閭幾近與城門樓等高,被譽為營丘第一煙花之所。
倉三娘帶著他們來到了一間布置的很是優雅的房間,親自給兩人倒上了酒水:
“白公子、君子,請稍待一會,菜肴馬上送上。”
倉三娘下去不多時,就親自帶著幾個丫頭再次到來。
鮑安已經交代清楚,只要一些彈唱丫頭就行了,是以她也不敢太過放肆。
得到兩人滿意的回復之后,倉三娘才退了下去。
不過是少傾之后,她再次叩響了房門,送上酒菜,然后關上房門,親自在門外看守著。
屋內,鮑安開口道:“公子,我是昨晚才回來的,然后今天特意在這里等你。”
田白頷首。
他們是同時得到的消息,返回的都城。
他所在的莒國,要比即墨遠了一些,是以就慢了半天時間。
鮑安繼續道:“我昨晚回來,家主就告訴我了一個消息!”
他身體前傾,滿臉的得色:“公子,你知道嗎,我們派往扶桑的船隊,運回了一船金子!”
“那是整整一船金沙!”
“一船?”
田白很是驚奇。
對于島國,他知道的歷史不多,至于詳細的更是不曾探究過。
他只是知道這個地方金銀很多,甚至,據說在明代的時候,山谷河溪里面都還有豐富的金沙。
但是,按照時間計算,他們派往扶桑的船隊,頂多也就登陸半個月的時間。這么點時間,他們既需要應對地方的土著,更是需要測繪地形,難道就找到了這么多金沙嗎?
雖然金沙是金礦經過溪流的沖擊之后,天然淘出來的沙金,是不需要人力清洗的,只需要裝船就行。
但是,一船的金沙,哪怕這時代船只載重量很低,但是,怎么的也上噸了吧?
若是大翼船,怕是最少也有幾噸的數量啊!
“對!”
鮑安說的很是小聲,甚至聲音就連正在彈唱的歌女,都聽不到。
他目不斜視,一邊繼續欣賞歌舞,一邊卻是開口道:
“公子也知道,我們這一次是聯合船隊去的,隨行只有四艘大翼,這金沙是轉載在中翼船上的。”
“家里負責的門客說,這一船怕是能夠融了數萬金呢!”
就算強力控制了自己的表情,就算他知道這個消息,已經是整整一天時間了,但是,鮑安還是有一些情難自禁:
“公子,這可是數萬金啊!
這可是數萬鎰金子啊!”
田白也有些按耐不住。
這個數量有多么龐大,他是清楚的。
這幾乎相當于齊國一年的賦稅了!
他感到有些燥熱:“為何會有這么多?”
田白自然知道金銀這玩意,不是你拿回來了,財富就會增長的!
一旦外部輸入過多,就會造成物價飛漲,如此一來,這等于是在洗劫百姓的財富。
鮑安道:“那邊語言不同,那些土著卻是連紡織都不會,至今都還是穿著獸皮樹葉子,自然沒有文字。”
“只是,我們得到的消息,說是那邊似乎是一座會噴火的山峰,當地人將那里當做了神靈,是以不敢深入。”
“探險隊殺散了土著之后,深入山峰,就在溪流中發現了這些金子。”
“公子,你不知道,我到現在都是不敢置信的,你說真的有那么多嗎?”
田白不由得搖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