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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惟愿己身替君行

  田白點頭,這個寂靜的村子,實在是太詭異了!

  此地正在官道右側的半里之外,當他們踏上歸途的時候,卻是見到了有人垂頭喪氣的朝著這邊走來。

  “公子,這里有一個黔首!”

  兩個士卒上前,將那村民挾了過來。

  “軍爺,饒命啊!”

  那人嚇得臉色都變了,他忙不迭的求饒道。

  田白定睛看去,卻見他一身褐色的麻衣,頭上包著一塊璞布,身上的衣衫雖然沒有打了補丁,卻是洗的微微有些發白,甚至就連衣領、袖口,都是起了毛的。

  “汝乃何人?”

  田豹一手執劍,劍鞘半褪,他跨前一步,再次擋住了田白的半個身子。

  “回貴人,小人乃是左鄰南屯之人,名喚阿樹。”

  莊稼漢阿樹,見到一個衣衫華麗的半大貴人詢問自己,但是,因為鬧不明白田豹的身份,是以便喊了他為貴人。

  田白看了那村子一眼,只見這村子正在官道的南方,想來這便是叫做南屯的原因。

  “汝屯里司何人?”

  田豹詢問道。

  里司,也就是里正的意思。

  齊國現今的官制,依舊是采取當初管仲設立的那一套制度。

  他構建的地方行政機構,實行國野分治的方法,五都為國,其他地方為野.

  國中設二十一鄉,其中工商六鄉,士十五鄉.

  在五都里面,每五家為一軌,軌設軌長.每十軌為一里,里設里司.每四里為一連,連設連長.每十連為一鄉,鄉設良人.

  這是對于國人的管理辦法。

  對于野,管仲則以三十家為一邑,邑設邑司.

  “回貴人,我們南屯并非國人處所,我等卻是野人…”

  農夫阿樹回道:“我們屯邑司名喚貍生,卻是當年其母見到野外一野貍貓猛然撲出,驚嚇之下方生的他…”

  見到這一群軍漢行事很是守規矩,阿樹一顆提到了嗓子眼的心,頓時落了地,他詳細的回答道。

  聽聞這農夫如此跑題的回答,田白已經相信了他的身份。

  此人若是探子,說話卻是不會這么啰嗦的。

  是以,田白開口詢問:“黔首阿樹,汝屯焉何無人?”

  見到隱隱被眾人圍在中間的小貴人問話,那農夫就猜測了出來,怕是此人才是這一群軍漢的主人了!

  “唉!”

  他嘆息一聲,心中卻是莫名的就升起了一絲希望。

  這一群軍漢,行事很是有章法,看來必然是大貴族的私丁了,只盼著眼前這小貴人能夠體恤他們野人的辛苦,幫他們一把吧!

  “貴人!今天上午,我們都在田地里給主人鋤地,哪知道黑牛忽然跑來,他聲言花犬不見了,我們當即就開始尋找,哪知道找遍了村子周邊,都沒有發現花犬,細問之下,方知道今早有貨郎來了村里…”

  在這農人的絮絮叨叨之中,田白隱隱明白了——原來疑似是一個貨郎,帶走了他們村的花犬。

  剛才全村人都去尋找這個花犬去了,是以,他們身后的那個村子,才沒有人的。

  田白雖然明白了事情的經過,但是,為了一條叫做花犬的狗,似乎——沒必要全村出動吧?

  難道,這是他們邑主人寄放在這里的狗?

  若不然,正值農忙時節,田地里的野草需要除掉,秧苗也是要剔除一些的,否則,一場夏雨,莊稼就要糊了啊。

  如此忙碌的時節,似乎沒有為了一條狗,而大動干戈的道理吧?

  農夫阿樹啰里啰嗦的說了一大堆,見到小貴人那迷惑的眼神,這才是使勁一拍額頭,懊惱道:

  “忘記與貴人分說了,這花犬卻是我們屯的一個孤兒,彼阿翁早死,娘卻是改嫁了,唯留下這個獨女…唉!怪可憐的一個孩子,就這么被人拍了花子!”

  拍花子就是拐賣婦女兒童的意思。

  田白皺眉,被拐走了的孩子,那是很難再找回來了啊!

  莫說是這個時代了,就算是他所在的那個年代,都是有著很多婦孺被拐賣了呢!

  “可曾知道那貨郎行于了何方?”

  田白決定搭把手,畢竟是一個生命,再說了,從這南屯能夠全村老少一起出動,去尋找一個孤兒,就知道此地的人,人心不會太壞了!

  好人,當有了好報的!

  這才是一個正常的社會秩序!

  “村里孩童曾言,那貨郎在村子里擺了一會貨物,然后就徑直向北去了!”

  “我們怕他繞道,是以分散尋找,我正是分到了東方的,哪知道,走了十多里,都是不見那貨郎,詢問之下,沿途人們也不曾看到,是以,我才回來問一問他人的消息的!”

  “村里沒有人回來,你換一個方向尋找吧!”

  田白開口道:“吾等正是要向北行進的,一旦遇上了此人,必然幫你們查看了,但凡有所收獲,若近,則帶回與汝,若是太遠,當與半月之后回復與汝等!”

  “多謝貴人!多謝貴人!”

  那農夫忙不迭的跪在地上,腦袋使勁的在地上磕著頭。

  有了眼下這一群軍漢和兩個貴君子的幫助,想來花犬會被找回來的吧!

  聽著阿樹磕頭時,一聲接著一聲的悶響,田白頓時感受到了這人的真情實意,他開口道:

  “起來吧,老吾所老幼吾所幼,汝等的這一份情,便當得吾相助了!”

  那農夫阿樹再次行禮,然后一臉期待的詢問道:

  “貴人如此相助,小民等不敢或忘,敢問貴人名諱,我全屯老少必當銘記貴人一輩子啊!”

  “小事爾,何足掛齒!”田白笑著揮手,轉身便是朝著官道走去。

  一個軍卒經過那農夫身邊的時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方才那兩人,乃是上大夫田公嫡子與從子,汝等受吾田家,何止這一件恩惠啊!”

  “啊!”

  農夫阿樹慌忙再次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對著眾人的背影行禮: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竟然不知是田家的貴人,死罪,死罪!”

  田乞死后,被齊國人尊稱為田釐子。

  集韻正韻𠀤釐:虛其切,音僖。福也。

  史書上,卻是被多稱其為田僖子…

  阿樹嘴里呢喃:

  原來是上大夫家的公子啊!

  怪不得如此善待我等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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