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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衣衫襤褸碩鼠肥

  塵土飛揚。

  黃土官道上,一行戰車馳騁。

  煙塵直上云霄,形成了一道長達數里的黃龍。

  今日天氣有些陰,更是一絲風都是沒有的,若不然這煙塵也不會久久不散呢!

  實際上,若是有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領頭的那輛一騎絕塵的戰車,實際上是一輛輕車的呢!

  所謂輕車,也就是輕車減重的意思,實際上就是特制的重量輕了一些的戰車。

  田白與田豹乘坐的正是輕車。

  輕車是要比戰車少了一個人乘坐的,相比于戰車上的御手、車右、車左,輕車上面只有車左和車右的。

  站在右側驅馬的田豹,扭頭看了看落在后面吃灰的戰車,嘆息道:

  “白,果如伯叔所言,輕車若是用好了,那是不亞于戰車的啊,單單是這一份速度,就不是戰車可比的呢!”

  “若是兩軍擺開了架勢對戰,這輕車自然是不如戰車的!”田白緩緩道:

  “但它長于速度,若是用好了,的確是大殺器的。所謂木能生火,火能克金,金能伐木,此正是相生相克之道啊!”

  田豹默然,田白說的不錯,這世上,哪有什么常勝不敗的兵種呢?

  他們所說的伯叔,卻是孫書的長孫,自穰苴被排擠開始,他就遠走外國,現今在吳國效力。

  田家乃是軍事大家,那位遠在吳國的族叔寫回來的書信,田豹也是看了的,他說自己正在研究戰陣,他告訴本家這邊自己的研究心得:“輕車先出居其側者,陣也。”

  田白也是看過了這封書信的,他自然知道族叔所說的“輕車先出居其側”,正是后來被稱為“角”的隊形,此時正處在形成的過程中呢。

  這種陣型,一旦隊伍布置妥當,輕車便向敵陣兩側很快斜張,因而也就形成了夾擊的態勢。

  田白隱約記得,后世那位命運多舛的田家后人,曾經有著一個最為基準的戰場布置之法:“因地之利,用八陣之宜。易之多其車,險則多其騎,厄則多其弩。”

  “緩一緩吧,等他們一下!”

  田白扶著車身上光滑的扶手,看向了遠方正在田野里勞作的野人。

  “豹,彼等是國人還是野人?”

  后世對于國人的定義是居住在城池里面的人,而城外的人,則是被稱為野人的。

  這種解釋,也對也不對!

  實際上相對于野人,這天下的國人、士人、君候,都是外來者!

  野人就是土著民,他們世代生活在這一片土地上。

  自三皇五帝開始,華夏便不停地派遣貴族,前往一片陌生的地域,治理當地,他們就是所謂的貴族。

  到了周朝的時候,這種不停開拓的行為,已經持續幾千年了。

  這么多年以來,雙方從彼此仇視,到了現今的在矛盾中尋找妥協,卻是經歷了太多,太多!

  可以這么理解,相對于野人來講,其他人都是外來的剝削者。

  至于國人,最開始的時候,則是被分封過來的貴族的扈從。

  經過一代代的繁衍,現今的國人,已經形成了一個特定的階層了。

  田豹嘆息了一聲:

  “白,我雖然癡武,不大關心時事,但是,卻也知道,咱們齊國啊,除了那些會鉆營的國人外,這國人與野人——哪里還有半分的區別喲!”

  “尊祖為什么在民間有那么高的威望,為什么現在咱們齊國鄉間,多有唱碩鼠之人?這可是衛風!可不是我齊國之風呢!”

  田豹的眼神里,全是了然:“三分其二之稅啊!白,也就是尊祖還將彼等當做是一個人來看的,許了他們大斗借貸,小斗收稅之恩了,若不然…”

  “嘿嘿!”

  田豹冷笑一聲,他放緩了馬速,任由馬兒在官道上奔馳著…

  田豹指著一個方向:“那個方向就是大野澤,白你不曾去過,我卻是去過的!”

  他眼神瞇了瞇:“你可知道,便是在那盜群里,在那群被稱為無君無父、無情無義的盜匪里,尊祖的威望都是如日中天的呢!”

  “啥?”

  田白一楞,在民間田乞的威望已經這么高了嗎?

  “此地…”見到田白吃驚,田豹觀察了一圈四周,這才是開口道:“這是中大夫監止的邑屬,可不是咱家的地盤,我帶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吁!”

  田豹停下了戰車,后方的戰車還有里許的位置,正好是有著時間的,他徑直帶著田白朝著正在田地里勞作的百姓中間走去。

  “呀!貴君子這是要出行啊!”

  彎腰在地里勞作衣衫襤褸的百姓,頭上裹著亞麻色的頭巾,見到兩個衣衫華貴的公子哥走來,為首一個看似年長的男子急忙彎腰道。

  “唔,吾等要去公干,敢問此地可是中大夫子我的邑屬?”

  監止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子我的,是以,田豹才有了這番話。

  “嚯!”

  聽聞這兩個少年郎,竟然這般的語氣提起了他們的領主,一眾百姓慌忙跪倒在地,腦袋微微低垂,行了空首禮:“賤婢等不敢提了主人名諱,此地正是主人邑屬!”

  為首的那個仿佛是一個小頭人,他開口道:“敢問二位君子來自何處?”

  “某?”

  田豹笑道:“吾等是田家子,彼乃田家嫡子!”

  他手指田白,對于是田家的一份子,田豹很是自得。

  “呀!”

  這已經是這群黔首不知道第幾次驚呼了!

  卻見他們恭恭敬敬的再次跪倒在地,久久頓首之后才是道:“奴婢等不知道是田家小公子到來,多有失禮,還請小公子不要見怪了!”

  “起來吧,吾等只是等一等后方的同伴,”田白解釋了自己兩人前來的緣由,也是打消了黔首們的疑慮。

  看到黔首們的應對,他已經相信了田豹的話語。

  從這一群黔首對待他們前后的態度里面,田白已經明悟了一切了!

  面黑肌瘦的百姓們即是忐忑,又是興奮,甚至還有了幾分的與有榮焉的看著他們,雖然身上補丁摞補丁,甚至那本來應該是亞麻色的衣衫,都因為修補的太多,隱隱有了深淺不一的花色了!

  田白的心一陣疼痛。

  這就是華夏的百姓啊!

  賊他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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