灤州府衙。
大堂。
現在已是子時,到現在朱慈烺已經忙了一天,白天忙活兵驛,晚上行軍一宿,還要收編鄉勇,此刻他趴在桌子上小憩一會。
看朱慈烺趴在桌子上打起呼嚕,閆若曦拿出一個斗篷,默默地給朱慈烺披上。
可能是,這一天朱慈烺太忙碌了,承受的壓力太大,他一趴下去,就進入夢鄉。在夢中,他遇到了崇禎,他周圍圍了一圈言官,在他們的指手畫腳下,崇禎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寫罪己詔。
寫完罪己詔,崇禎回宮中齋戒,每日三省吾身。而這群言官卻聚在一起喝酒吃肉。
更可氣的是,這群言官還對白天朝堂上的事情進行復盤,“光大人,你的那聲呵斥太有力了,一句話逼得陛下無話可說!”
“哪里,還是魏閣老質證有力,讓陛下啞巴吃黃連…”
“來,為了大明,咱們共飲此杯!”
見崇禎混得如此慘,朱慈烺有點心酸,正要默默走開,這時只見崇禎狂吐一口老血,對著他大喊,“皇兒,記住,刁官比刁民可怕!”
“殺刁官!”
朱慈烺在心中默念著。
這時,他感覺有人站在他背后,立即騰地起來,“又有刁官要害本宮!”
隨即他就做出一個鎖喉的動作。
本來閆若曦的額頭,正好到朱慈烺的鼻梁那么高。朱慈烺一起身,正好與閆若曦撞在一起。
被朱慈烺突然占便宜,閆若曦正要怒斥,突然一只手,死死地按到她喉嚨上,她瞬間臉色慘白,感到窒息,用力地握著朱慈烺的手,“快松開!”
“放開我…”
閆若曦感覺,自己如墜夢中,已無力呼吸,而朱慈烺就像是魔怔一樣,還在拼命去掐自己脖子,在這樣下去,她就會去死。
“掐死你這刁官!”
“掐死你這刁官!”
“哎呦,我的娘…”
朱慈烺還在發瘋,突然,他感覺一陣鉆心劇痛,手上在滴血。
他感覺手上多了一個東西。
發簪!
閆若曦一把將他推開,奪路而逃!
怎么回事?朱慈烺一臉懵懂。
“總有刁官害本宮!”
但本宮現在是軟柿子么?
“啪”
端坐在太師椅上的朱慈烺,突然猛拍了一下驚堂木。
可能是受了驚嚇,原本站朱慈烺對面的張文龍,突然跪下。
“將軍饒命!下官將大軍拒之門外,也是萬不得已,我怕…”
“怕我大順軍進城,搶了你的位置吧!”
“不是,不是,卑職斷不敢有此念!”
張文龍趕緊否認。
“你說得沒錯,本將就是來奪你這個知縣位置的。”
“這——”
張文龍的嘴巴能塞進去一個鴨梨。他設想過被免職,但沒想到會被無理由地免職。這王之明太直接了,太霸道了!
“卑職…愿意辭去縣令之位…只求將軍放下官一條…”
沒等張文龍把最后兩個字生路說完。只見朱慈烺揮了揮手,馬寶已經將張文龍拎起,一刀下去,張文龍人頭落地,順勢滾到朱慈烺的腳下,他好似有點不甘,微微張開嘴,不知是罵,還是在辯解。
“總有刁官要害本宮!那就先下手為強吧!”
看到張文龍的下場,在場的縣丞等人全部跪地求饒。
“將軍饒命!”
“將軍饒命!”
朱慈烺腳下已經是一片的哭爹喊娘。
朱慈烺突然喊道:“縣丞何在?”
“卑職在!”
縣丞爬著來到朱慈烺的腳下,一邊如小雞啄米般磕頭,一邊哭腔著求饒,“王將軍,拒絕開門都是張文龍的主意,與卑職無關,卑職是大順的忠臣啊!請將軍明鑒啊!”
當海嘯來臨時,每一滴浪花都不是無辜的。這縣丞也是張文龍獨霸灤州的受益者和參與者。縣丞嘴上說無辜,不過是表演罷了。對此朱慈烺心知肚明。
他心道,“既然你說是忠臣,就讓你當一回忠臣,本宮就按照大順朝的方法,對付你這個忠臣!”
想到這,他拍了拍縣丞的肩膀,和聲細語地說道:“本將知道,千錯萬錯都是張文龍一個人的錯。一切與你無關!”
這句話不啻于給了縣丞一塊免死金牌,沒把他樂開花。
“本將現在就任命你為灤州知縣!”
縣丞頓時感覺就像是中了彩票一樣。雖然平日里,穿著一條褲子魚肉鄉里,但暗地里,他設想過,用一千種方法搞倒張文龍,自己被扶正,坐上知縣的位置上。比如,賄賂上級給張文龍使絆子,暗中找個“瘦馬”給張文龍來一個仙人跳,將他徹底搞臭等等。
但現實遠比想象的精彩。他千算萬算,卻沒算出闖軍幫他完成這個抱負。
“王將軍知遇之恩,卑職沒齒難忘,今后定當效犬馬之勞!”
“好,現在就有一個事需要你效勞!馬上就去把張文龍的家抄了!”
“啊?抄張文龍的家!”
縣丞一臉驚訝,面露難色。
整個灤州,誰不知道,他與張文龍是穿一條褲子貪污的。讓我抄張文龍的家,不是讓我沒法做人么?
官員們就是這樣,私下里斗破天,在人前還要繼續卿卿我我。
“啟稟將軍,那張文龍狡詐,卑職怕…”
縣丞猶豫的功夫,他身后馬寶手中的劍,已經出鞘一尺。
“卑職…遵旨!”
朱慈炤拍了拍縣丞的肩膀說道,“你這次去,抄出10萬兩銀子,沒問題吧!”
通過后世老朱的記憶,朱慈烺知道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灤州是大縣,張文龍肯定沒少貪,所以才給縣丞下了10萬兩銀子的死命令。
“啊…10萬兩…”
縣丞知道,張文龍剛赴任不到2年,還真貪不到這個數。
“啟稟王將軍,10萬兩…卑職恐怕…”
馬寶的劍又向外吐了一尺。
“卑職是大順忠臣,定不辱使命!”
“馬寶,你帶領200弟兄,與縣丞一起將知縣的家給我抄了,務必要一網打盡。”
“得令!”
“李世威,你帶200名弟兄,與巡典一起,去倉庫,將灤州的錢糧和兵器全部查抄。”
“得令!”
灤州府衙大堂內,朱慈烺快速地分配任務。李世威,馬寶等兩人帶著各自隊伍,快速行動起來。
整個灤州城更加沸騰起來。
遙看遠方的燈火通明,自己的手還在隱隱作痛,朱慈烺漠然道“若曦,不會還在生自己的氣吧!”
灤州府,后堂。
朱慈烺還沒進來,一陣噼噼啪啪的珠算聲,飛入他的耳朵。
閆若曦端坐在椅子上,下面幾個賬房先生,正撥動著珠算,不時有人拿出一個紙單過來,給閆若曦查閱。
她對著賬單指指點點,賬房先生頻頻點頭,之后又回到珠算前,再次忙碌起來。
這時的閆若曦穿著闖軍的藍布箭衣,雖然是男裝,但是她穿起來,格外的勻稱,透出一股清秀之氣。
“阿嚏!”
現在是四月,又是半夜,寒氣比較大。加上閆若曦已經忙碌了一天,身體也比較虛弱,穿得比較少,竟然打起噴嚏來。
看到閆若曦楚楚可憐的身軀,朱慈烺趕緊脫掉自己的斗篷,給閆若曦披上,隨即他大怒道:“馬世耀,你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