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酒樓林若愚抬頭望去,只見這環境幽雅,布置簡單大方,處處掛著花燈,燈火通明,甚是雅致。樓下散坐幾十個人,三五成群,基本上都是舉人,有的已經醉眼迷離,有的吟詩作詞。
飲酒談笑的喧聲撲面而來,更有陣陣絲竹管弦,時聞清澈柔婉的淺唱,隨風蕩漾。
“林兄!”一道驚訝的聲音傳來。
林若愚回首望去,邊看到趙山才與之前賞雪飲酒的幾名舉人走了過來。
“林兄,你不是說不來的嗎?”趙山才問道。
林若愚尷尬一笑,頓時想起之前趙山才等人邀請他參加上元節詩會,似乎就是這個地方,不過他想了想便拒絕了,畢竟和一群男人在一起過節有什么意思,陪陳鳶和郭筱婷過節難道不香嗎?
沒想到一不留神,還是來了這里。
林若愚笑道:“這不是剛逛完燈會,便來這里看看!”
另一邊周奕勛,顯然認識他的人也不少,都連忙跑過去跟他打招,他的家世確實給他加分不少,對他那叫一個殷勤,畢竟都是舉人,將來入朝為官,有這份眼緣在,自然便利不少。
“既然來了,詩可一定得留下!”趙山才笑道。
“周兄,你可是大名鼎鼎的麒麟才子,在此良辰佳節之時,可一定要把墨寶留下!”另一邊也在起哄道。
周奕勛無奈的笑了笑,悠然念道:“錦里開芳宴,蘭紅艷早年。縟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別有千金笑,來映九枝前。”
周奕勛一首詩念完,眾人轟然叫好,詩詞華麗,應情應景,算是難得的佳作。
蘇小姐一臉愛慕的看著周奕勛。
“麒麟才子都已經出了如此佳作,林兄,你可不能藏著捏著啊!”袁玉堃說道。
周奕勛的這首詩確實不錯,想贏過他,必須得放大招。
陳鳶和郭筱婷也看向林若愚,眼中滿是期待,大概是不想他輸吧。
周奕勛也有些期待的看著林若愚,雖然看他的大作不少,而且每一首都靈氣逼人,但他還從來沒看見過林若愚現場作詩。
林若愚笑了笑,說道:“心中確實有一首詩詞,還得益于周兄和蘇小姐給的靈感。”
周奕勛和蘇小姐微微一愣。
林若愚緩緩地走了幾步,吟道: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風蕭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一首詞念完,眾人哄然叫好,贊不絕口,如果說周奕勛的詩是上品,那么這首詞就是絕品。
“從此上元無詩詞矣!”趙山才贊嘆道。
然而,眾人的嘈雜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周奕勛和蘇小姐。
兩人一瞬間癡了、怔了…
剛才的場景,仿佛又出現在他們眼前,兩人四目相對。
蘇小姐眸似秋水,看著周奕勛愛戀之中,透著一絲哀傷。
周奕勛的眼神也有些復雜,痛苦中帶著掙扎。
這倒讓林若愚有些不解,畢竟看蘇小姐的樣子,家世應當也是不凡,兩人看上去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周兄,周兄?”林若愚拍著周奕勛的肩叫道。
周奕勛回過神來,歉意的笑了笑,說道:“今天怕是不能與你共飲,天色也不早,若再不送蘇小姐回去,她的家人該擔心。”
林若愚笑著點了點頭,道:“沒事,這更重要,咱們改天再喝也一樣。”
周奕勛和蘇小姐與眾人道別之后,便離去了。
林若愚看著他倆,心中依舊有些疑惑。
這時太平突然說道:“蘇姐姐是樞密使蘇翰的女兒蘇巧彤。”
林若愚頓時恍然大悟,樞密院是大朝管理軍國要政的最高機構,樞密使的權力與宰相相當,如果這兩家結親,以周昱和蘇翰的勢力,足以把控朝政,到時候又至皇帝于何地?所以他們兩個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難怪周奕勛會那么痛苦。
看到林若愚了解之后,太平繼續說道:“父皇這幾年雖然有些貪圖享樂,但帝王的本能是不可能讓他們兩家在一起的,不但不能在一起,他們兩家還一直都是朝堂上的政敵,至于是做給我父皇看的,還是真是如此,就不得而知。”
林若愚了然的點了點頭,哪怕像周奕勛這樣出身顯貴的人,依舊有旁人所不了解的煩惱和痛苦。
耀眼的禮花依舊在夜空中閃爍,一朵朵秋日金絲菊,花瓣美麗妖嬈,在夜空中盡情綻放稍縱即逝的美麗。
煙花映照在大街上,形成一個個對影,更添魅力。
周奕勛和蘇巧彤緩慢地走在大街上,身邊人來人往,但兩人卻毫不在意。
蘇巧彤看著周奕勛,心中一陣甜蜜,真希望這條路能一直走下去,然而再長的路,也有到終點的時候。
兩人靜靜地站在一座高大的府門前。
蘇巧彤緩緩地開口說道:“母親已經在跟我找尋聯姻的對象了。”
周奕勛身子一僵,默然不語。
蘇巧彤一臉期待的望著他,她多希望周奕勛此刻能帶她走,不要管什么家族,也要管什么俗世的眼光,只要周奕勛伸出他的手,她便隨他浪跡天涯,找一個沒有人能找到他們的地方,男耕女織,捕魚耕地,哪怕每天粗茶淡飯,她也覺得很幸福。
然而周奕勛終究是一個理性的人,家族的重擔沉沉的壓在他的肩上,他不可能任性妄為。
周奕勛略帶沙啞的說道:“祝你幸福!”
蘇巧彤眼神暗淡的低下頭,垂首間,肩頭微微抽搐,似乎正在輕泣。
忽然蘇巧彤抬起頭,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只是眼角的淚花,卻比她的笑容更讓人動容,她輕聲的說道:“謝謝!今天我玩的很開心,也祝你幸福。”
蘇巧彤回首向府中跑去,一滴淚水在風中飛逝,禮花照耀下,如那掉落的流星一般。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大家都擔心死了…”
一陣嘈雜的聲音從府中傳出。
周奕勛默默的站在蘇府外,月光將他的影子拉的格外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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