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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年之獸

  半透明的防護玻璃遮不住海水的粼粼波光,刀光劍影裹挾其中,讓人分不清閃爍的是美景還是殺機。

  一抹嫣紅潑墨般灑在玻璃上,驚得游魚四散。

  上川悠一單臂持刀,呈上撩的動作,刀尖斜指,仿佛耗盡全身力氣。

  鮮血順著刀淌下,淅淅瀝瀝。

  他的眼神死灰,在他面前,是一分為二的尸身,膨開的赤色內臟當頭澆落,黏膩的血液遮蔽了他的視線。

  十二魔月死傷慘重。

  五月浴蘭的半邊臉還留著臨死前的驚駭表情。

  她的死狀凄慘,犧牲卻并非毫無意義。

  上川悠一的胸肋之間,一抹血色深達內臟。

  正是她以肉身擋刀,才換來了三月夜櫻重創上川的機會。

  夜櫻手中的苦無淬有劇毒,能迅速麻痹生物神經,隨著血液擴散至全身,短時間即可讓人失去行動能力。

  上川悠一沒有去捂肋間的傷口,而是像毫發無傷一樣,持長刀護身前,透過居中的刀鋒,可見臉龐上一分為二的森然殺意。

  除去早已陣亡的七月涼月和九月竹醉,余下的幾人也是殺紅了眼。

  上川悠一的刀法近乎瘋狂,他完全放棄對人體弱點的防護,以命搏命,每一刀都大開大闔,力求最大殺傷對手,卻完全不顧自己的死活。

  一月初空的眼底有些凝重,這瘋子豁命就算了,關鍵是,全身掛彩那么多處,甚至手臂都被卸下一條,依舊保持著強盛的戰斗力。

  這不合理。

  一般人受傷都會阻礙行動,影響狀態發揮,更別說上川被斬落一條手臂,可是這家伙,就跟沒事人一樣,是鈍化感知么?

  他瞥了眼后方的空地,赤星晃已經先行離開,早在剛剛,就已經收到消息,在兩千米外發現疑似狙擊手的人,赤星晃作為左京都的執政官,需要第一時間參與指揮。

  先前和上川悠一打交道的時候,他們并未察覺到此人身上有這等武力,更多時候,他像是沉默的家犬,懷抱的劍匣像武士的標志,勉強讓人記得這是一名武者。

  任何人和他相處起來,都有一種脊背發涼的不適感。

  明明這種低調的人,應該是最兇險的,但是心底的警惕依舊會不自覺下降。

  他們為自己的輕敵付出了重大的代價,犧牲了三名同伴,才勉強制服這個瘋子。

  好在,一切都要結束了。

  他眼瞳微冽,剩余幾人也早已站好方位。

  十二魔月是常年用刀的暗殺刺客,多年來合作擊殺的目標數不勝數,早已默契十足。

  其他劍客都明白一月的意思。

  他們看似周旋,早已來到自己的站位。

  按照十二魔月最終殺招——年之獸分布眾人的位置。

  雖然犧牲了三人,但是并不妨礙殺陣的最終威力。

  一月的刀身附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出霜花,整把刀仿佛活物,隨著絲絲縷縷的冰霧吞吐著氣息;

  二月緊隨其上,橫刀架在身前,眾人仿佛置身風穴之中,無形的渦流從他身上絞散開來。

  三月夜櫻身形砰然化作片片櫻紅,融入二月制造的旋風當中,儼然是某種帶障眼法的忍殺術。

  四月眼神淡漠,做了最樸實無華的持刀起手式。

  六月殺紅了眼,后續幾人也是,整層樓道因為幾人的力量共鳴,連天花板都嗡嗡作響。

  “血債血償!”

  八月出刀,刀劍之中猛禽的光影閃爍,脫閘的雄鷹模樣劍氣悍然飛出,雙爪獰惡,朝著上川的雙胛抓去。

  猩紅的風暴殺陣將上川悠一的身影完全覆蓋,觸目所及,都是飛掠的殘影,以及閃爍不定的刀刃。

  最要命的是,這團風暴,在向中心聚攏。

  樓層在顫栗,海水中的魚群似乎感受到這股殺意,都倉皇地游竄,卻又無法打破玻璃,一次又一次地撞擊又折返。

  靳子躍埋頭和田中瑟縮在一團,時不時抬起頭,眼瞳中閃爍著一位位武者的身影。

  他們利用自己擅長的刀劍,相輔相成,且不說隱藏的后手,光是明面上純粹的劍氣,就已經不是尋常人力所能抗衡。

  他也想知道,這種時候,上川悠一會怎么做。

  詭異的是,他慢慢閉上眼,手中的刀,也在劍刃洶涌中,像一根細竹竿,橫甩出去,盈盈一撥。

  時間在這一刻暫緩。

  風的渦流、刀劍的軌跡、火焰的冒騰,霜花的蔓延,連海洋魚類瞪大眼睛的表情,在這一刻都細致可察。

  更不論十二魔月的身形。

  全世界都像被十倍慢放,所有的動作緩若卡幀,動作滯澀而僵硬。

  一道明麗的刀光,以正常的倍速一閃而過。

  鏗嗡一聲——

  還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么,就像按下播放鍵,所有人的行動恢復如常。

  于是,上川悠一徹底被刀光劍影吞沒。

  幾乎是剎那間,他的軀體連同刀劍,在十二魔月的怒火下,攪成碎片。

  碎屑紛飛,破損的武士長刀在空中翻了幾個跟斗,摔在地上。

  上川悠一的殘軀已經看不出人形,松松垮垮地倒地。

  而那抹刀光,似乎無人察覺,也沒任何殺傷效果。

  風暴還在肆虐,很快席卷整層樓,那些來不及等到電梯逃竄的侍者們,也被嚇得擠在角落,大口大口喘氣的同時,驚叫連天。

  很快,侍者們發現風暴中的櫻花,似乎帶著某種莫名的辛甜,才稍微吸入一點,困意就不可抑制地襲來。

  他們費力半睜著眼,卻最終抵不住沉重的眼皮,身子一垮,都癱軟在地。

  魔月剩余九名武士解除殺陣,各自減速,在風渦中現形,最終收刀站定。

  所有人盯著上川悠一的尸體。

  準確地說,是隨著氣流鋪滿一地的碎塊。

  為首的一月謹慎地翻撿尸塊,時不時嗅一嗅,搓捏著血塊,識別血液成分,檢查確認。

  其他人也是面帶著慍,不過也細心地做著安保工作。

  “這些人怎么辦?”年紀最小的十二月朧月掃了一眼昏迷的侍者們,試探著問。

  “丟給精神科的人做洗腦和記憶消除。”

  “還想著留幾個當人肉羹來著。”她撇嘴。

  “共計12人。”五月道。

  “等等。”一月初空和三月夜櫻同時道。

  所有人朝他倆望去。

  初空抬起眉眼,神色凝重:“這些尸塊的成分,不像人和異鬼的,血液…也不像。”

  其余幾人微微一怔,隨后,轉向三月。

  夜櫻瞥了眼昏迷的侍者堆,道:“那些侍者里,少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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