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
陳星瞳一臉怨氣地看著老管家,陰沉著臉不說話。
花岡老爺子一臉無奈,苦笑道:“小姐,不是說好了,要好好說話的么?”
“是他先一上來就端腔作勢的。”
陳星瞳哼了聲。
“這…他是家主,也有家主的尊嚴,小姐也知道老爺平時可不是這樣。”
“就是聽了窩火。”陳星瞳嘴硬。
花岡老爺子不置可否,家庭還原一個人最真實的樣子,對他們來說,興許這種相處方式會比彼此藏掖著心事更加愜意自然。
“家主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在某些方面,他的性格和你很像,所以才會在那件事發生之后,安然把你當做親女兒看待。”
“哪件?”陳星瞳眉頭一挑。
“唔…”花岡老爺子沉吟了一聲,目露思色。
“也罷,告訴你也無妨。”
陳星瞳捧哏取笑道:“還挺神秘。”
“陳…小姐,你不覺得奇怪,你為什么會出現在我家小姐身上么?”老管家顯然還不習慣改口。
“嗯?”
“在這之前,我家小姐發生了什么事,你還記得么?”
陳星瞳心中咯噔一下,思索道:“你們說遭遇歹徒襲擊,兇手殺害了祁夫人,只有我生還…”
“嗯。”老管家點頭。
“但是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
“你當時應該是游魂的形態,進入我家小姐的空殼里,所以慢慢恢復了意識,同時也接管了這具身體。”花岡道。
“你怎么知道?等等,空殼?”陳星瞳目光接連閃爍。
“是的。”花岡的面色惆悵了些,道,“我家小姐,其實早在幾年前的事件里就死了。”
“她身上寄宿著一個邪惡的命辭,當年那個命辭正是利用她作為宿主療傷,同時也在利用她恢復力量。
“那個命辭叫做自相殘殺,它最擅長利用人類的負面情緒,讓任何親密無間的人,成為生死仇敵。”
老管家說到這里的時候,微微嘆了口氣:“家主的夫人,就是被原來的小姐咬死的。”
陳星瞳有些不可置信,但“咬”字又讓她無比惡寒。
“我們發現的時候,小姐的靈魂已經徹底被自相殘殺吞噬了,所以家主吩咐我,讓這個邪惡的命辭徹底從世間消散。”
花岡老爺子沉吟道:“也就是這件事之后,家主一下子老了很多,望著小姐的身體,發了很長時間的呆,不過他還來不及有什么動作,陳小姐你就動起來了。”
老管家望向陳星瞳,眼底含笑:“你剛剛醒來的時候,眼神都是迷糊的,一驚一乍的樣子,我們看著暗自覺得好笑,看你似乎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在打算隱瞞?還是找借口掩飾,總之我們都配合你就對了。”
陳星瞳臉上一陣火辣,沒想過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時間就被識破了。
現在想想,當初那點小聰明,怎么可能瞞得過這些老家伙。
她才明白這些年祁桐禮陪她玩了多少父女游戲,現在想起來,小丑竟然是自己。
想到這,她臉上也是一片窘色。她惡狠狠地盯著老管家,想出氣又沒什么理由。
“所以在你們眼底,這就是一場樂子,一場無聊時候打發生活的父女游戲?”
“也許吧。”花岡慫慫肩,面色平淡,“游戲也是因為能制造快樂,才讓人沉迷其中嘛。”
陳星瞳氣結,又一時語塞。
“都是一群老狐貍。”
她憤憤地嗤了句。
“小姐你也不差。”老爺子揶揄道。
“最開始的時候,為了套取情報,總是鬼鬼祟祟的,如果不是老爺,我還以為你是哪里來的細作呢。”
陳星瞳心底已經麻了。
自己的小聰明在他們面前一覽無余。
“那你怎么不把我殺了?”陳星瞳梗著脖子,一臉蠻橫地瞪大了眼。
老管家笑笑,不做解釋。
“家主說,他相信你。”
頭發花白的老爺子梳著背頭,說話的時候唇間短須嗡動,兩抹白色劍眉下方,笑意含蓄而悠遠。
“我記得,那時候,他茫然的眼神里慢慢找回了焦距,就在你剛剛從這具身體里蘇醒的時候,他就那么安靜地看著你。”
“一動不動,目不轉睛。”
陳星瞳沒來由地一陣煩躁,打斷他:“別婆婆媽媽的,趕緊的放我走。”
“沒有家主的命令,我可辦不到。”花岡老爺子不緊不慢地說。
突然,他臉色瞬變。
幾乎只是剎那,老管家隱藏在得體西服下的身軀,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引力將周圍所有的光線、空間都輕微扭曲。
只是很快又恢復原樣。
陳星瞳蠻橫的話哽在嘴邊。
這股威壓驚鴻一現,有那么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被壓縮的空氣擰爆了。
心臟似乎驟停了數息,等威壓褪去,才后知后覺開始突突狂跳。
這絕對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
花岡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頃刻間只剩冷峻的臉龐。
“小姐,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家主那邊也在遭受危險。”
“我是祁家的仆人,家主的性命我也必須保全。這里我已經布置了我的‘場’,小姐只要不出去,等風波結束后,自然會有人來接你。”
“等一下。”陳星瞳阻止道,“一起,我也有要救的人。”
她似乎忘了和眼前這位老人的懸殊差距,迎著他的目光,不閃不躲。
花岡管家平視著她,頓了頓,良久,說道:
“我在這里如果你能打破我的‘場’,你的自由我就不再干涉。”
說罷,老管家再次深鞠一躬,抬起頭的時候,眼神已經變得無比鄭重:
“小姐,保重。”
話音剛落,西裝革履大背頭的老者,周圍開始出現異相。
無數閃爍的星芒以他為圓心擴散開來,均勻散布并自動旋轉,隨著星芒璀璨活動起來,老頭身后的背景也開始扭曲,像攪弄的水彩揉成一團。
陳星瞳一驚,但很快,沒等她做任何反應,扭曲的光影倒轉恢復原樣,老頭的身形已經消失不見。
房子內安靜下來。
她緩過神,環視一圈這棟陌生的民宿。
老管家說過,他在這里設置了“場”。
什么是“場”,陳星瞳不懂。
但是肯定有個家伙知道。
陳星瞳有意無意地打量著周圍的布局裝飾,問:
“喂,你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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