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視頻里,風打在麥上發出略微嘈雜的聲響。
“星瞳!星瞳,看過來!”
陳若瀾的臉占據著視頻的一小半邊空間,探頭探腦的,眼睛滴溜溜轉;后一個身位,是表情別扭的陳星瞳。
“我,陳若瀾!”女人聲音很有精神。
“我,陳星瞳…”后面的人則虛著眼,滿臉羞恥中帶著不情愿。
“我們是牛馬姐妹!”
(“我們是牛馬姐妹…”)
“大聲點!就這點聲音還想開軍艦?”陳若瀾振聲吼道。
“我們是!牛馬姐妹!”
陳星瞳像是徹底放棄掙扎,凄婉地喊出聲。
畫面關閉。
傅尋摸了摸額頭,一時間五味陳雜:
“又瘋了一個。”
靳子躍一旁的電腦出現紅點,四方邊框已經鎖定,他敲下,道:“找到云視頻的數據流出地了。”
傅尋湊過去,地點是左京都與鄰州的福井、淄賀兩市相接,左京都地勢為盆地,三面環山,這個定位就在東北方向,隱匿在高低不平的山地之中。
“陳若瀾怎么還有空發視頻?”
傅尋問。
因為常年的戰斗,隨時可能會損壞手機等通訊設備,所以靳子躍和陳若瀾、傅尋都設定了將數據上傳到特定的云空間,一旦某一方上傳信息,其他人也都可以發現。
自然加密手段少不了。
陳若瀾的這一段視頻,提供了很多信息,一來,她想傳達此刻是安全的;二是周邊的背景環境,小房子、田地和土木重工,很容易鎖定位置。
第三,祁桐衫,不,陳星瞳,算是她認可的朋友。
她也許只是即興發的視頻,但是靳子躍這邊已經能破獲更多的線索。
“出發吧。”
靳子躍起身。
“不用再準備準備?”
傅尋問。
靳子躍切屏,畫面跳轉到一個金屬風格的網頁。
上面赫然寫著英文名。
“武裝傭兵同盟會。”
“準備得差不多了,不用等明天,我們自己找上門吧。”
他抓起披在椅子上的風衣,雙手伸展,探進衣袖,黑色皮革傍身,氣勢陡然一變。
午時剛過。
一輛小貨車行駛在郊外公路上,駕駛座上的老和尚喋喋不休,說著什么“汽油又漲價了”、“實習的小沙彌都要交五險一金”之類的話。
靳子躍和傅尋則靜靜地坐在車內,望著遠處起伏不定的山巒。
同盟會的位置坐落在左京都的東北側,福靈寺在北方,兩者相距十來公里,靳子躍第一時間想到這名老司機兼神棍。
“修繕寺廟也是要錢的啊。”
他深沉一嘆,油門不由得踩深了幾寸。
很快進入山的地界。
“住持,你聽說過武裝傭兵同盟會么?”靳子躍問。
老和尚車速猛地一降。
“你們又要折騰了啊。”龍一住持悠悠一嘆。
“這么說你知道?”傅尋問。
“哼,小子,隔壁山頭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龍一住持哼哼一聲,“就是上年紀了,腦袋不太好使。”
錢幣嘩啦啦的音效及時響起,龍一住持聲音快了幾分:
“不要小看老人家的記憶啊!大概七八年前,16區的人類高手被異鬼大型圍剿,死的死,逃的逃,16區分部的同盟會算是名存實亡咯。
“直到這兩年,其他地方的同盟會騰出手,友情援助之下,才在那片山頭小小地站穩了腳跟。”
“異鬼們不會盯上他們么?”靳子躍問。
“異鬼?異鬼哪里心慈手軟過?”龍一住持嚷嚷道,“要不是那個地方有神靈相護,異鬼會放任他們在眼皮底下蹦跶?”
“神靈?”靳子躍一怔,“神靈能保證同盟會的安全么?”
“那里有供奉神靈的神社。”龍一住持懶洋洋地說,“香火比我的福靈寺都好,越老的異鬼越信奉神靈,他們偶爾都會去覲見神靈,也算是給神靈幾分薄面,在神靈的地界不見血。”
“你們還信這些?”傅尋問。
“別問我,誰給錢我信誰。”龍一住持沒好氣地說道。
“照理來說,香火好的神社,不是一般香客都會修繕道路之類的嗎,為什么還在山里?”傅尋問。
“神女大人喜歡清靜,不愿過多地接觸世俗文化。人間煙火對清心寡欲的神明來說,還是太多余了些。”龍一住持說道。
“可是她的香火比我家的福靈神還多啊!人們對六合彩的好運已經不迷信了么!”他有些憤憤不平。
“說回神女。”靳子躍打斷。
“哦哦,說起來,神女的神社其實叫神女宮,相傳是千百年來左京都神女的府邸。
“你們知道嘛,以前左京都是皇都,文化底蘊可比右京都高多了。
“別看右京都現在是世界級別的金融中心,要論和氏民族的根源,還是得從左京都找起。
“相傳,每逢京都滅亡之際,神女大人總會降臨神跡,救世人于水火之中,其中,就擋下了不少異鬼君王的征服腳步。
“人們為了感激神女,在降臨神跡的地方為神女修葺了神社‘神女宮’,本來‘神宮’是歷代神權代言人的神社名稱,卻為神女大人破了一次例,她比幾百年更迭一次的皇室更像這座古城的主人。”
“但是神女大人已經幾百年沒有顯露神跡啦。
“工業革命和維新變法之后,京都變遷太快了,思想啟蒙和工業化,把大部分信奉神女的信徒,從農民轉化成了工人。工人不信這些,他們信任鍋爐,信任紡紗機,信任發電機,總之什么有錢,他們信什么!”
風聲有些掩蓋了老和尚的聲音,龍一住持歡叫一聲,又憤憤不平地說:“可惡現在六合彩已經過時了,我要信奉股票和基金之神了嗎!”
“咳。”傅尋咳嗽一聲。
“哦哦,所以,神女宮從那時候就由盛轉衰,加上16區自然資源稀少,當局不舍得過度開發,就任由那些山地與神女大人一起享受遠離世俗的寧靜,一晾又是百年。”
靳子躍沉默不語。
他望著即將靠近的山巒,青蔥點綴在蜿蜒之上,平靜許久的心,卻下意識跟著起伏。
這種心怯的感覺,讓他有些在意。
仿佛有什么,安安靜靜地在那里守候著,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