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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亡民(五)

  虎破蝕界的命辭波動,從女人身上綻放。

  一時間金光燦燦,女族長煌煌如女武神,每一刃掃出,都有一名夜之仆從被斬落。

  女人手握長矛,動作穩如磐石,又迅如雷電,金刃風暴東掄西砍,那些不顧一切撲來的女戰士,頃刻紛飛如碎紙。

  “菲爾勒斯”提防著其它夜族偷襲,低吼一聲提醒心虎帶著亞茉離開。

  心虎意會,將失神的少女拱上自己的脊背,再騰起身,準備狂奔。

  “等等!”女孩突然回過神,悵然地望向母親。

  心虎已經馱上她,邁開步子。

  “母親!”她大聲喊。

  女人面露獰色,越來越多的夜之仆從眼翳翻白,發出意義不明的低吼,手中的鐵器與女人的金色長矛相持不下。

  她猛地運勁,一腳踹中眼前的仆從,旋身一道橫掃逼退來犯的敵人,面色決絕。

  心虎已經馱著女孩跑遠,有蝙蝠翼膜的夜族,都死死盯著女孩逃跑的方向,相繼騰空躍起。

  倏地,一道道金色光刃從地面飛蕩而來。

  夜族不得不急剎滯空,恨恨地看著地面垂死掙扎的女人,竟然還有余力拖住他們。

  “可惡,又壞我們好事,真想把她腦袋擰下來當酒杯。”一名梳著油背頭的夜族說。

  一名銀發夜族挽起白手套,擦了擦唇角的血,說:“抓住這個女人,不怕她不回來。”

  “也對。”其余夜族的目光也逐漸冷冽起來。

  “我也很好奇,女族長的血會不會更甜美一些?”

  說罷,他們像鷹隼一樣俯沖而下,迅速加入戰斗。

  一個時辰后。

  穿梭的黑影在亞馬遜最強女戰士不間斷跳躍,眼中滿是忌憚。

  這場戰斗的雇傭兵幾乎全滅,連臨時咬中的夜之仆從也難見完整身軀。

  女人單手揮舞著兩米長的金刃長矛,左手臂已斷,那是被夜族咬中的時候,果斷自己砍下的。

  夜族犬齒中的牙管毒素,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即便女人已經是強弩之末,夜族存活的幾人也沒有貿然行動。

  女人的身軀肌肉群密布,每一寸肌肉都已經壓榨殆盡,身邊最忠實的伙伴、象征著無畏的猛虎“菲爾勒斯”也已經精疲力竭,雄壯的虎軀被夜之仆從分食,不顧毛發粘嘴,瘋狂地吮吸它的獸血,露出血色森森的肋骨。

  這短暫的喘息詭異而寧靜。

  天邊的月光褪去輕薄的云紗,露出的光芒溫柔入水。

  女人的眼中微微一盈,仰頭不再有多余的動作。

  月牙之上,仿佛有少女羞赧一笑,沖著她輕喚一聲母親,旋即露出撒嬌的神情,張手欲抱。

  她也想伸手,卻發現左臂僅存一截平齊的傷口,中間露出骨色,右臂緊緊攥著長矛,也不能迎接擁抱。

  好像看不到你長大了,亞茉。

  肋間的毒素已經開始蔓延,那些夜族只要等候,就可以收獲一具強大的仆從。

  她的雙眸時睜時闔,昏昏欲睡。

  現在,她在等的只有黎明的晨光,唯有洗禮一切的圣潔光芒,才可以讓她的靈魂擺脫黑暗。

  只是時間不待人。

  當病毒侵入腦海,狂躁與嗜血的情緒不可抑止地蔓延,理智與記憶,逐一被血色掩蓋。

  這就是異化的感覺么…

  有什么在體內攢動,在血管中橫沖直撞,讓女人的身軀像炭火焚燒,面色卻慘白無比。

  手腳開始不聽使喚,似乎要長出尖利的爪子,指關節發漲,總想要找什么東西盡情撕開。

  喉間開始干渴,需要什么來浸潤,風中的血腥味告訴了她答案,僅是問到那個味道,口角的涎水就不可抑止地滴落。

  仿佛嘗上一口,渾身的細胞都會幸福得顫栗,置身云端,忘卻戰斗的煩惱。

  “哐當。”

  長刃摔落地面,雄壯的女人緩緩抬起頭,滿臉血污中,一雙白翳緩緩睜開。

  很快,她唇角綻放犬齒。

  雄渾的獸吼聲驚飛林鳥。

  層層衣衫內,熔金色的裂紋像呼吸燈一樣亮起,又悠悠熄滅。

  皸裂的皮膚不復柔嫩,豁口從先前的潰爛逐漸結痂,固化成黑色角質。

  女人的手捂在心頭,胸腔像滾燙的熔爐,灼熱的溫度從心口傳遞至掌心,痛苦得她額頭盜汗。

  陳若瀾臉色蒼白,護在祁桐衫身側,苦苦支撐。

  “你沒事吧?”祁桐衫忍不住問道,“用不用送你去醫院?”

  “沒事,每個月里總有那么幾天,身體會提醒我,我也僅是個嬌滴滴的弱女子。”

  陳若瀾的臉擰成皺皺的橘皮,雙眼緊閉,偶爾睜開,從眼縫中露出悵然之色,用虛弱的語氣解釋道。

  “你親戚這是住你心里了?”祁桐衫斜乜了一眼女人捂著上身的手,滿臉鄙夷,“能不能換個借口?”

  “不用了。”陳若瀾露出哈哈的表情,卻沒笑出聲來,只是緩過一口氣,說道:“老毛病,只是好久沒犯了。”

  “沒聽你說過啊。”祁桐衫疑惑道。

  “哈。”陳若瀾打了個哈哈,“我誰都沒說,閆無遜他們也不知道。”

  陳若瀾越想越氣,小鼻子一抽,露出猙獰的表情:“可惡,明明已經痊愈那么多年了,為什么還是會犯病啊!”

  她剛罵完,猛然間,腦海中“鏗嗡”一聲,金屬長鳴。

  陳若瀾哇的一下臉色再度慘白無比。

  一瞬間的幻視,她仿佛從高墻之上躍落,乘著風沙,披著霞光,視野迷迷糊糊地,手中拿著什么不知名的兵器指向了長跪在地的人。

  她捂著額頭,靠融金長槍撐地保持站立,費勁地睜了睜眼,抬頭茫然四顧,周圍公園、藤椅、鵝卵石小路的景象又清晰起來。

  “你究竟犯的是什么病,這么嚴重?”祁桐衫不安地問道。

  “不知道…”陳若瀾微微瞇眼,那場景又浮現在眼前。

  似乎是朝霞之下,大漠之中,一眼望不到邊的沙子,孱弱的女孩渾身浴血,對著她叩首不已,說著聽不懂的語言。

  那個女孩仰頭,臉上覆滿淚花,隱約出現一張中東人種精致的臉,雖狼狽不堪,卻惹人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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