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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陰霾

  入夜,云霧繚繞。

  佐田晴子睡夢沉沉,傳來輕細的呼嚕聲。

  靳子躍靠在室外圍欄,沒有開燈,角落里,另一個人影雙手插袋。

  “這次的‘川’是她么?”

  傅尋問。

  “我不知道。”

  “那你還收留她?”

  靳子躍回頭瞥了一眼女孩睡著的方向,說:“我需要她的命辭。”

  “是什么?”傅尋是知道這家伙異于不同馭命者的。

  簡言之其他馭命者至少得等命辭發動能力、或者與宿主有肢體接觸,才能分辨乃至判斷命辭的種類,但是這個怪物在幾平方米內,根本不用肢體接觸,也可以分析出對方的命辭。

  “魂祈夢請。”

  有些命辭過于偏門,不是每個馭命者都可以記住的,更何況世間生靈億億萬,能夠衍生的命辭本來就五花八門,也不是人力所能記刻的。

  而靳子躍擁有近乎嗅覺的探測能力,所有命辭的大致能力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據傅尋了解,魂祈夢請的能力主要體現在做夢上,攜帶附有生魂的物件,持有者攥著入夢,可以在夢中與思念的人相見。

  這對靳子躍來說,重要性不亞于百年命辭,甚至比百年命辭更珍貴。

  “那你干嘛不直接抽離出來?這么小的蘿莉都敢下手,難道你不怕三年起步嗎?”傅尋問。

  “按照16區律法,她成年了。”

  “完了,那就是合法蘿莉。”傅尋神色凝重起來。

  “這次,我沒有把握能夠抽取出來。”靳子躍說,“還沒到時機,小姑娘有自己的執念,這個命辭和她結合很緊密。”

  “你要背著我姐玩這套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傅尋說,“畢竟男人嘛,總有那么兩個愛好。勸啥和拉啥來著?”

  “我不會做對不起沁的事。”

  這家伙居然還一本正經解釋了?

  傅尋頓時覺得沒意思:“以前的你才不會解釋呢,看來你真的老了,說不定現在的小孩眼中,你也是不折不扣的老古板。”

  靳子躍沒有就這個話題聊下去,黑色發沿的眸子掃過來:“今天我看見有人追來了。”

  “那又怎么樣?”傅尋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老閆那邊,需要你去關照一下。”靳子躍神色凝重。

  其實傅尋心里有底。

  靳子躍得罪的是整個馭命者族群,他的通緝令現在還躺在自己宿舍垃圾桶里,如果舍友沒收拾的話。

  當時聽說家里傅沁出事,靳子躍消失的時候,這家伙馬不停蹄地往回趕。

  而閆無遜和寇豆,這兩個傻缺更不用說,遮遮掩掩一路也摸到了16區,不就是為了找到靳子躍,擔心他的安危么。

  長老會還不知道自己在協助靳子躍,而閆無遜也沒有實際舉動,暫時不會和他們翻臉,但也不是長久之計。

  自己和他們在一起出現在左京都,不就等于暗示靳子躍置身左京都么,甚至可能會被馭命者們利用來制衡靳子躍。

  這些都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所以為今之計,是分頭撤離。

  “你不走么?”傅尋問。

  “再等等。”

  靳子躍沒有說,但傅尋知道是為了女孩的命辭。

  “你不會真的想沾花惹草吧?對那小女孩太好可不是什么好事。”

  “利用的工具罷了。”

  “嗯,嗯。”傅尋有氣無力地應和了聲,攀上圍欄從二樓躍下,“可別死得太隨便了。”

  靳子躍看著他消失在圍墻,抬頭望了望月,自語道:“他們不配。”

  次日。

  藤原千鶴揉揉太陽穴,資料上用紅筆藍筆圈了又圈,才把案件的來龍去脈梳理清楚。

  這時候,田中掛著兩只黑眼圈,敲了敲她的門:

  “課長,租房的受害者脫離了生命危險,剛剛蘇醒,你要去見她嗎?”

  “走。”藤原千鶴毫不猶豫。

  “這…”田中真想扇自己一耳光。

  很快,他們已經驅車到醫院門口。

  “砰。”藤原邁出車體,車門剛剛關上,眼角的余光就看見樓層上什么物件墜落。

  很快傳來護士的尖叫聲:“病人跳樓了!”

  藤原千鶴眼皮一跳,把車子丟給田中自己已經沖上去。

  墜樓的現場,幾位穿著寬松藍白衫的病人正在散步,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肝膽俱寒。

  藤原千鶴出示證件,迅速接管現場。

  急救科的醫生護士已經輪番出動,可惜依舊無力回天。

  女子是自殺。

  據護士說,她醒來之后一直精神恍惚,口里叨叨念念著“沒了”之類的話。

  “什么沒了?”藤原追問。

  “死者叫芳緒奈里,42歲,勉強算個白領,早年離異,孩子判給了男方,現在自己在公寓過生活。”

  田中拿著死者的資料,照片里,女人的面容有些憔悴,依舊看得出職場女性的干練。

  “現在她名下所有的財產,據說在一年前剛剛買了房,就是現在入住這間。”

  田中感慨,他也是深有體會,房價漲上天,這種概念只有真正買房的人才知道,從租房到買房是需要耗費多久的工作拼搏。

  “也許是頃刻之間,一生所有奮斗的積蓄付諸一空,內心崩潰了吧。”

  藤原不是很理解:“房子沒有了,可以再買,錢沒有了可以再掙,可是生命只有一次。要是徹底放棄,那自己的這一輩子就白過了。”

  田中在心底嘆氣,藤原什么都好,就是還是太理想化,也沒有真正的理解底層勞動者。

  “不是這樣的,長官,如果說一個人奮斗一生的目標是家庭兒女,現在死者早就沒有了家庭。人上了年紀,做什么都得有個精神寄托,而芳緒女士唯一的精神寄托,恐怕只有這巴掌大的容身之處了吧。”

  田中嘆了口氣。

  “一生追求與打拼,最終換來這種天災人禍,換做是別人恐怕也接受不了。這不是錢沒了再掙的問題,而是這一輩子就這么白活了,所有的積蓄不就是為了買房買車…人類是蠻脆弱的,在這種高壓生活中,任何人的崩潰,都只是一瞬間的事。”

  藤原千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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