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燈咔嚓一聲折斷,亮晶晶的玻璃飾品作勢一沉,噼里啪啦碎滿地,掀起漫天煙塵。
從煙塵中探出一塊黑影,突破煙霧的時候已經變成擎天巨肘,朝著貪婪當頭拍下。
貪婪也渾然不懼,喉嚨間發出野獸的低吼,暴起的青筋虬結如蚯蚓,附著在一塊塊花崗巖般的肌肉上。
他運勢穩住下盤,如猛虎出閘一拳帶動腰勁,嗡地一聲刺進怒目金剛的掌心。
力量與力量的對轟中,男人腳下地板碎裂,拖著劃開兩道碎巖的口子,不過依舊穩穩當當地站定。
反觀金剛巨猿,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被打退回去,在踉蹌中一頭倒栽進破碎的座位席,壓得坐墊咔咔變形。
成堆的人偶都斬斷了線,以不規則的扭曲堆在一起,殘破的面孔直勾勾地盯著,斷臂殘肢一地都是。
巨型河馬的殘骸還在修復,體積越大的怪物自我修復時間更長,貪婪試過阻止,但是暫時沒有太直觀的手段可以阻止它們修復復活,只能通過更重大的傷勢延緩它們的修復時間。
估摸著巨蟒的復活時間,貪婪面無表情地準備好手榴彈。
他已經大致估算出這四頭怪物的復活時間,只要依次打敗,控制好時間差,輪流把這些家伙打到重傷致死的狀態,就不會是一打四的局面。
在摸索中,他甚至了解到擊穿心臟、破壞神經中樞是最能延長復活時間的方式。
貪婪沒有明顯的能力,只有與生俱來的天賦。
他可以冷靜地分析一切,又可以像感性地反饋一切。他擁有別人所羨慕的一切。
令人發指的智商,卓越的身體素質,男人味十足,優越的條件,昂揚向上的心態,天生的魄力與領導才能。
男人的家世、條件優渥到不會產生“貪婪”這一心理。因為他的一切都能靠自己滿足。
哪怕此刻面對四頭巨獸,他也能把控得游刃有余。
完美而強大。
但是暫時找不到徹底抹除這些怪物的方法。
黑魔術不行,咒術無法解除對這些獸型傀儡的操縱,想來本就是那個家伙的身體一部分。唯獨徹底解決他,這些怪物才不會無休止地復活。
他瞥向一側,關注著一處安靜的角落。
那里,出現了第五頭巨獸。準確來說,它一直沉睡在舞臺底下,隨著打斗,木板塌陷,才讓這頭巨獸在夢中翻滾,半截身子露出來。
巨型樹懶。
樹懶的睡眠時間遠超活動時間,一生的時間大部分花在休眠上,確實可以代表懶惰。
但是不僅如此,這頭巨獸的能力是入夢。
青柳拼著被傲慢一刀劈斷,一同將她拉緊巨型樹懶的夢境中。
而原身失去意識,傲慢和青柳雙雙坐倒。
巨型樹懶也沒有轉醒的跡象。
貪婪皺著眉頭,幻境,這是襲擊懶惰的方式。
他頭也不抬,朝著巨蟒竄來的方向投擲出手雷,只手擋住爆炸的風暴,借著蛇在失衡的過程一刀剜進七寸左右的位置,密密麻麻的鱗片在巨力下深深凹陷,最終普通刀具沒能徹底刨開蛇的身軀,卻被貪婪加重的擠壓力將骨頭節節擠碎。
巨蟒本能地掃尾,但是七寸被擒卻難以發力,抽在貪婪手肘的尾部被順手抓住,狠狠地拋向遠方。
大羚羊也恢復了戰力,它扭了扭腦袋,抖落滿頭的砂礫,發狂地朝著傲慢沖過去。
貪婪橫刀一攔,扭腕揮刀,扎進這頭羚羊的肋骨,趁著沖勢劃拉開一道巨大的口子,大羚羊哀嚎一聲,翻倒在地。
貪婪順勢蹲下,將這頭野獸四肢斬落,再進行閹割。
他注意到了這些怪物的狀態極其不穩定。
仿佛…對照了各自代表的意義。
象征著暴怒的金剛巨猿狂怒不止。
象征著貪婪的巨蟒怨毒地盯著它。
象征著色欲的大羚羊處于xx期。
象征著暴食的巨型河馬一刻不停地在啃咬,那副模樣和暴食那時候的狀態一模一樣。
腦海中,一道思緒宛如閃電劃過。
神經毒素!
雖然不知道青柳是怎么辦到的,這種毒素很明顯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也不是簡單地操縱人偶可以說明清楚的。
現在只能靠傲慢那邊了。
他瞥了眼,現在只能給傲慢爭取時間,不讓這幾頭家伙再摻和進來。另外,他也比較在意,如果是以七宗罪復刻,另外代言傲慢和妒忌的怪物,還沒有出現。
混沌的世界里,青柳和傲慢持刀遙遙對立。
“這樣就不會有人打擾我們了。”他說道。
傲慢抬頭,卻發現這片混沌的世界中,視野受限,灰蒙蒙一片,只有青柳的模糊輪廓。
“你想憑借這幻境困住我嗎?”
青柳搖搖頭:“這可不是幻境。沖擊視覺神經制造的幻境對你來說完全沒用。這里是意識的寄居,我們都在樹懶的睡夢中。”
“這家伙的睡夢其實人畜無害,只是它用來針對懶惰有奇效罷了。”青柳坦言道。
“事到如今,你們還覺得我的力量毫無作用嗎。”
青柳沉聲問。
傲慢答道:“我們從來都不否定你的力量。”
青柳掏掏耳朵,不耐地說道:“又來了。我承認,自從成為異鬼之后,我享受著這種優人一等的感覺,但是又何必憐憫那些非親非故的螻蟻呢?”
“你還是沒有明白。當初救你的時候,你也是自己口中的螻蟻。”
“對,沒錯。”青柳說著,壓低自己的帽檐,瞳子里投射寒光。
“正是因為當過螻蟻,我才更痛恨當時無力的自己,更追求無與倫比的力量。這些年,我每一天都想證明給你們看,力量無對錯善惡,只有大小強弱。”
傲慢沒有說話,這正是當初他們分歧的地方。
“你從犯罪現場中救了我,我很感激,甚至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以追趕你為目標。”青柳說道,“但是現在看來,我已經不知不覺走在你前面了。”
他的臉上頗有憾色,帶著嘲弄的口吻說。
“明明你這種人,回憶里全是殺戮,卻口口聲聲說著要尊重生命,真是矛盾的女人。”
“正如你所說。”
傲慢端持刀柄的手指攥得更緊,說:“見證了無數的殺戮,雙手染血,才更加渴望生命的意義。”
“這算是你的懺悔辭嗎?”青柳笑。
女人沒有回答。
“我代替神收到了,就讓我幫你解脫吧。”
他聲音溫柔,瞳孔卻瞬間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