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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7 要謀遠大前程,何必寄人籬下?

  等到泰封軍的斥候發現有敵軍迅速逼近,趕忙遣人報訊示警,而軍情剛剛傳到中軍,幾股兵馬便已呼嘯而來,也引得泰封國的軍隊頓時一陣騷動。

  “什么?我統領大軍親至,女直蠻夷,竟然當真敢來襲擾!?”

  樸述熙聽聞斥候軍校拍馬回來急報,也聽見蹄聲隱隱傳入耳中,他又驚又怒,立刻便要下令迎敵...然而眼見從各個方向,都有大股人馬滾滾而來,也要比他所料想的規模又數倍,這才意識到來的女真人恐怕也絕不僅僅是一兩只部族。

  眼見敵方騎軍馬速甚快,各自部族的戰士驅使跨下戰馬撒蹄飛奔似箭,他們手中的馬刀高舉,長槍前指,在凜冽的寒風中閃耀出粼粼寒芒...樸述熙忽然目光一凝,他這才發覺從正面沖來的那一股約莫有四五千人的敵眾,依稀望見對方衣甲扮相,似乎不是那些在山林深處為了抵御寒冷,多是從頭到腳都用皮毛的生女真人......

  好歹先前也有大批渤海遺民南遷投奔泰封國,所以樸述熙很快就辨認清楚,從正面殺來的敵軍,正是曾經統治過這片土地的渤海人。

  “嗯?高模翰!原來是你這個狗賊!”

  又發現統領那一路渤海軍的主將,正是先前曾投奔泰封國,還被君主王建收為女婿,而后卻又叛逃出走的高模翰...樸述熙登時目露兇光,眉宇間盡是怒氣,也已是殺意凜然。

  畢竟樸述熙最初從軍入伍時,便成為弓裔的侍衛,放眼到中原地界,就相當于正史中的王彥章初露鋒芒,便成為管領儀仗侍衛的押牙隊正...后來又倍受王建重用,所以他也向來自詡武勇。

  然而渤海國亡之時,高模翰投到泰封國這邊來,便因剛猛勇武,而倍受王建賞識,甚至還將自己的女兒許配于他...一個外來戶竟受主公如此器重,樸述熙自然很不服氣,他又是個粗人,心中有甚不滿也不藏著掖著,先前與高模翰言語時,便多有幾分挑釁輕視的意味。

  更可恨的是,高模翰好好的王婿駙馬不做,竟然又從泰封國出走,而重返故地...這讓樸述熙看來,這廝豈不是根本沒有把主公王建的恩惠放在眼里?眼下卻又翻臉為敵,招聚渤海兵馬,與對他有收容重用之恩的泰封國要兵戎相見,樸述熙更是怒火攻心,定要將高模翰碎尸萬段,方才能消心頭之恨!

  可是除了從正面殺來的渤海軍,周圍還有殺氣騰騰的生女真諸部族人,也都狼嚎著洶涌途徑...猶如一陣旋風般席卷過去,距離陣列有些聳動的泰封軍已是越來越近......

  伴隨著略顯倉促的喝令聲,一陣弓弦聲響,慌忙列陣的泰封國士兵一輪箭雨,便朝著不斷迫近的敵軍騎眾招呼過去...渤海、女真騎眾立刻揮舞兵器撥打箭簇,或是以鐙里藏身等方式進行躲避...倒也有些沖鋒的士兵中曾落馬,卻也根本不足以影響各個部隊前進的速度,泰封軍倉促而又凌亂的箭雨,便如同射入激流猛進的洪水,而不可能攔擋住狂潮怒濤。

  泰封軍進行步射過后,很快便進入對方騎射的射程范圍之內,各部女真騎士也紛紛開始組織反擊,一排排鋒利的箭矢漫空而起,空中也交織成密集如蝗的箭雨,旋即便挾裹著刺耳的尖嘯,直朝著泰封軍陣呼嘯而下。

  輪到泰封國的士兵要開始承受如蝗射來的箭矢,人群中發出的哀嚎聲也明顯更為響亮,登時便被摞倒了一片......

  而從正面直接沖擊過來的高模翰所部渤海騎軍,也猶如一波接著一波的驚濤駭浪連續不斷的鑿入泰封人的軍陣當中...激烈的撞擊聲響徹天地,比起被渤海騎士搠死斬殺的,更多的泰封軍士兵則是被挾裹著強烈動能的戰馬生生撞死。

  突然遭受進攻,泰封軍倉促應對,陣列本來就說不上如何齊整森嚴...渤海騎眾的沖勢又格外猛烈,就聽見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頻頻響起,步軍士卒臨死前所發出的慘嚎聲是綿綿不息...也不過片刻的功夫,前陣的步軍便被犁倒了一大片。

  而渤海騎眾沖勢之所以如此兇猛的因由,就是在于統軍沖鋒的高模翰一馬當先,他猶如猛虎出柙一般左劈右斬,將手中大斧掄動得虎虎生風。

  迎面五六支長槍直搠過來,卻被盡數劈斷蕩飛,高模翰又大喝一聲,將做勢要撼山搖岳的力道凝結于雙臂之上,分量沉重的大斧又輪掃了出去,登時重重鑿入面前敵將的胸膛,斧桿又狠狠砸在旁邊那些士兵的胸脯上,幾個人便倒飛了出去,又接連撞翻身后數名同伙!

  畢竟按高模翰在正史線中的戰例,他僅率三百親騎,便直搗敵陣,斬殺后晉軍先鋒大將梁漢璋,并如風卷殘云一般殺潰敵方兩千騎兵。由遼太宗耶律德光觀戰,之后都要夸贊高模翰稱朕憑高觀兩軍之勢,顧卿英銳無敵,如鷹逐雉兔...遂授命由他擔任全軍先鋒,兼統屬于遼朝重甲騎兵部隊的左、右鐵鷂子軍。

  如今的高模翰統領數千渤海騎兵,又有數股女真兵馬一并前來,圍攻若是放到中原地界,戰力也說不上如何強悍的泰封國軍隊...要摧鋒破陣,這還不是手拿把掐的?

  然而高模翰又撕裂開幾層陣列,忽的卻聽見有人破口大罵道:

  “你這首鼠兩端的渤海奴輩!本來投從我泰封國,辜負大王洪恩,遺棄公主出逃,竟然還要同我泰封為敵,我誓要將你的人頭帶回去向大王復命!”

  眼見是樸述熙那個蛞螻螞蟻都能吞食下肚,言行舉止也甚是粗俗的泰封軍將統領一彪騎兵撞殺過來...高模翰是騰的心頭火起,眼中也流露出濃烈的殺意。

  王建的確十分厚待高模翰,可是市恩賈義的意味同樣十分明顯,高模翰仍一直都有種寄人籬下的憋屈感。做了泰封國國主的女婿,以后也早晚要徹底被三韓人所同化...然而高模翰與其他泰封臣僚相處得一直都不算融洽,尤其是與這樸述熙彼此看不順眼。

  何況高模翰大概也已意識到,泰封國大肆收容亡國遺眾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協助渤海人復國,而是要伺機北上蠶食遼東疆土...到頭來,就算渤海遺胄能夠復國,也只會受制于王建做個傀儡。以后再被廢除兼并,不是還由泰封國說了算?

  契丹的確覆滅了自己的故國,但卻也是全憑實力拿下的。然而泰封國的三韓人如此算計,豈不也是要驅使投靠他們的渤海遺民,去與當初接受契丹、如今接受魏朝統治的同胞相互殺伐?

  想通了這一點,本來就不愿意在泰封國受閑氣的高模翰,當然也不會再為王建效力下去...眼見當初對自己言語時常有股挑釁意味的樸述熙,如今已成了戰場上要拼個你死我活的對手。高模翰又聽對方叱罵自己為渤海奴輩,便如一支火把投到了涂滿了火油的柴薪當中,蹭的燃起熊熊怒火...他遂獰髯張目,當即便怒吼道:

  就憑你,也要取我的人頭?泰封國那些軍將,我觀之也不過都是土雞瓦犬!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你既然也要來尋我的晦氣,便納命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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