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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5 命懸一線,有人赴死,有人散伙

  先是望見張從賓被一槍搠殺,高行周旋即指名道姓,厲聲喝罵著,挺槍便又直刺過來安重霸渾身打了個寒顫,可橫豎都是一死,也知道自己眼下就算伏地乞降,魏軍也不會再度饒過他的性命不殺。

  本來亦是代北沙陀軍將出身的安重霸初事李存勖,按其原本的軌跡本來會因犯罪而投奔梁國,隨后又棄梁奔蜀,最后仍復歸降于后唐只是如今時局演變梁國覆亡的時日要提前了許久,安重霸也沒來得及投到前蜀政權,便也做為降將而歸從了覆滅后唐的魏朝。

  然而安重霸屢番背叛,賣主求榮,仍能以奸邪諂媚、揣摩上意的手段受本是一代明君的李嗣源的賞識寵信,而受其評價稱“安重霸乃朕之故人”按正史線走下去,得賜封西京留守、京兆尹等要職司掌秦、雍之地,被世人喚作“搗蒜佬”,之后又以云州節度使的身份致仕得了個善終。

  只是安重霸再是善于取悅他人、迎合上意,他黷貨無厭的秉性使然,效力于魏朝頗受節制約束,撈錢斂財的機會太少,索性便攛掇有心作亂的安重進、張從賓復叛中原,再干票大的可萬萬沒有想到暴露的太快,眼下要真刀真槍的誅殺叛逆,又哪里容得安重霸花言巧語的自辯乞活?

  安重霸遂惡狠狠的咒罵了聲,舉槍試圖硬生生擋住高行周的攻勢,然而那桿飄忽不定,猶如驚鴻閃電般的亮銀槍,他很快便被迫得手忙腳亂再加上高行周身后還有大批盧龍軍銳騎,也正猶如驚濤駭浪一般席卷過來,安重霸就聽周圍驚呼慘叫聲不斷響起,還要兼顧左右,愈發心慌意亂,手上招式更沒有章法可言只不過三招過后,高行周雙眼陡然精芒暴漲,銳利的尖嘯劃破長空,便是致命的一槍疾刺而出!

  亮銀槍猶如鷂鷹撲食。安重霸竭力扭身,卻仍是閃避不迭長槍鎖喉,直接從他的脖頸貫入,猶如洞穿朽木,雪亮的槍鋒濺起鮮紅的血液,又從后頸直透了出來!

好快的槍  安重霸心中絕望的念著,雙目猶如死魚般凸出隨著槍鋒驟然從脖頸中拔出,鮮血呲呲的噴濺揮灑,也將他的視野內所有事物染得一片血紅而安重霸的身子倒栽摔落下去的同時,高行周策馬前驅,已經奔出好遠一段距離,所過之處順手又挑翻了五六名敵騎,他冷眼來回張望,突然又大聲厲喝道:

  “李嗣源何在?河東李家的社稷早已覆亡,你冥頑不靈,妄圖借尸還魂亦是枉然,也不過是流亡塞外、為禍中原的孤魂野鬼罷了,與其這般過活,還是速速納命來吧!”

高行周接連槍刺搠殺張從賓、安重霸二將,繼續縱兵掩殺,即便尚還沒有發現李嗣源的蹤跡可是盧龍軍精銳騎軍如狂濤怒潮一般席卷掩殺,本來意欲重振后唐社稷的軍將,則仍相繼倒臥在沙場之上  李嗣源帳下都虞候王建立,勉強從倒斃的戰馬下方將腿抽出,又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本來他也以驍勇善戰、精于騎射而聞名于軍中。起初便追隨李嗣源東征西討,先后同梁國、契丹交鋒屢建奇功。

  而按史載軌跡,王建立也當于后唐擔任右仆射、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充集賢殿大學士等要職,封開國公爵,甚至石敬瑭稱帝先后策封他為臨淄王、東平王、韓王,格外的禮遇有加由此也能見得王建立也是在五代后唐、后晉時節出類拔萃的將才之一。

  王建立其為人一方面秉公執法、不畏強權,曾嚴懲李存勖所指派,而仗權搶掠百姓財物的貪官惡吏;但另一方面,按史載所述其“及位居方伯,為政嚴烈,閭里有惡跡者,必族而誅之”對于治下稍有劣跡惡行的罪囚,勢必要處以極刑,甚至滿門抄斬,而殺戮忒過,所以又得了個“王垛毳”的諢名。

所以這員效忠于李嗣源的軍將秉性剛極易折、好走極端,越是形勢險急,他卻越不可能向魏朝大軍投降乞活眼見幾撥魏軍截擊殺至,王建立奮死抵抗,箭射槍挑,親自殺得十余名敵騎墜落馬下,冷不防自己的坐騎卻被從斜側刺來的一槍搠刺,他墜落倒地,連忙又撲起身子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大批魏軍甲騎團團包圍住罷了我已是注定無法突圍,與其被生擒受辱,莫不如自己了斷可嘆不能再追隨主上奮戰下去,我大唐也終究是復國無望了  王建立喟然念罷,在周圍眾多魏軍騎兵合圍過來之前,他便斷然拔出腰挎的佩刀,旋即將刀鋒架在脖頸上便用力一割!滾燙的熱血噴濺,王建立兀自雙目圓睜,可身子卻直挺挺的向后面倒了下去。

按說王建立本來會反思自己過往殺業忒重,晚年遂齋僧念佛、舍施財物,也得了個善終可眼下他無法以后唐宿將勛臣的身份安享晚年,而是作為效忠于李嗣源流亡勢力的一員軍將,力戰不敵,按他的秉性也唯有以自刎的方式了斷自己的性命  然而關隘以西五六里處,另一撥兵馬僥幸擺脫魏軍騎眾的截擊,潰亂的人群又奔逃出一段距離散亂的隊形散中,馬兒驚嘶疾奔,那些游牧族民臉上神情也顯得甚是惶恐而統領這支吐谷渾部族的首領白承福回顧望去,臉色也已是一片煞白,眼中也帶著幾分忌憚。

  契丹的勢力向塞北擴張,征服諸多部族為役屬,然而因苦其苛暴,諸如這一支吐谷渾部族便如史載的軌跡一般,投從代北沙陀以圖對抗契丹。

  可是首領白承福今番奉李嗣源鈞旨,統領所部兵馬于云州北隅巡哨,卻沒有料到謝彥章、高行周這兩員魏朝節度使,統領的所部牙軍夾擊而來,勢必要趕盡殺絕李嗣源統領殘部也只得突圍奔逃,那么他們這支部族兵馬,又如何能與魏朝精銳之師抗衡?

當白承福稍得喘息之機,便發覺周圍族民的目光都倉皇著朝著他這邊望來這些吐谷渾族民的想法也很明顯,咱們先前固然投從李嗣源,意圖抱團取暖,起碼能讓契丹有所忌憚,而在塞外草原壯大聲勢可是這次李嗣源又與魏朝那等中原大國為敵,他打算奪回云中代北故地的計劃,到底還是偷雞不著蝕把米,損失慘重,注定無法再復興后唐社稷,也不能給予我吐谷渾部任何利益了  那么現在便是李嗣源與魏朝之間的戰爭,咱們現在既然有機會脫身,也當趕緊逃離才是,難道還要為這場戰事陪葬不成?若是稍有遲疑,那些魏朝騎軍在包抄過來,便是沖著咱們到時再想逃,也已經晚了!

  雖然白承福終后唐一朝,也時常遣使朝貢,并曾接受李存勖賜封為寧朔、奉化兩府都督。可是他這個吐谷渾首領更傾向草原上弱肉強食的法則先前我之所以肯為李嗣源所用,也是指望他當真有機會復國之后,會許給我的部族更多的權勢但是眼下李嗣源與其殘部兵馬都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我又豈能再讓我的族人白白送死?

  白承福遂咬了咬牙,又大聲喝令道:

  “魏朝勢大,到底還是招惹不得,倘若追隨李嗣源,我部族人無異于自取滅亡速速往西北面撤退!趕在魏人兵馬夾擊過來之前,盡快從此處逃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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