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1124 楚國入魏,已成定局

  直到魏軍陣中有鳴金聲響起之時,參與撲城的部眾相繼如潮水一般紛紛退去,頭一輪的攻城戰事,也暫時告一段落。

  只不過雖然抵擋住了敵軍的第一輪攻擊,鎮守武陵城的楚軍主帥許德勛臉上的陰霾之色,也明顯有濃郁了幾分。

  方才一群群的魏軍士卒猬集在城墻下方,又有大批步卒舉著盾櫓,掩護攀登上長梯的同僚。而位于城門樓下的許德勛指揮守軍用石塊朝下砸,用羽箭朝向下方施射,拼了命要阻擋住源源不斷要撲上城頭的敵軍。

  一排排羽箭揮灑下去,順著縫隙間扎入魏軍士卒鎧甲遮護不到的位置;還有落石凌空砸落,又造成了一定的殺傷...可是當魏軍鳴金收兵之際,除了一些倒落在墻根下,而已經死透了的尸首,其余士兵架盾防護,拉拽著中箭的同僚迅速朝著后方退去,也已將這次撲城的傷亡數量降到了最低。

  反觀魏軍大批弓弩手,方才也都奮力朝著城頭拋射箭雨。此刻守軍中也有不少傷兵輾轉哀嚎...許德勛明顯感受到麾下部眾的惶恐與沮喪,他經久戰陣,當然也能覺察出魏軍這次攻城并沒有傾盡全力,否則攻勢如果再猛烈一些,要維持守城軍旅抵死據守的戰意,也將難上加難。

  更何況,隨著時間的推移,聚集到武陵城下的魏朝兵馬,只會越來越多。

  經過第一輪攻城之后,只半日之后,劉詞便又派遣諸隊弓箭手換上簇尖被磨鈍的羽箭,在上面綁縛招降的檄文,從四面射入城中,告知許德勛乃至他麾下數萬楚軍投降須趁早,如果城內將官肯率領軍民,開門降納,安撫封賞,可保性命無虞,如若執迷不悟,也只會落得個城破人亡的下場。

  許德勛看過招降檄文,只是下令燒毀所有射入城中的文書,嚴禁麾下將兵傳閱議論,違令者立斬不赦...卻并沒有對魏軍做出任何回應。所以第二日,劉詞指揮軍旅對武陵城發動了第二輪攻勢,還有眾多打造得無比完備的攻城器械,也投入到這次的戰事當中......

  攻勢一輪猛烈過一輪,又過了四日,符彥超、安審琦、高從嗣等魏將統領所部兵馬,也已聚集至武陵城下...攻城的規模越來越大,直至由拋石機發射出密集的石彈砸得城頭破爛不堪,又有一排排床子弩對準了城墻,形如標槍的弩矢又挾裹起凄厲的破風聲激射而去...武陵守軍傷亡的數目,也難免成倍的增加。

  許德勛立即下令,命諸部將兵以將士、石塊、拍桿予以還擊,盡可能的破壞城下的攻城器械。可是幾架配有擋板、絞盤、抓鉤等器具,推動行駛間發出吱嘎嘎響動聲的云梯車距離城墻也已越來越近。

  唐朝時節這般攻城器具又名飛云梯,主梯傾斜裝置在車身底盤,而主梯外增設副梯,頂端裝有一對轆轤,于登城時可以沿墻壁面上下滑動,以盡可能縮短架梯的過程,先將梯車停靠在城下,攀上主梯上架,在迅速把副梯轆轤沿著墻體向上方頂去,由攻城部眾舉梯登陴、枕城而上,以大大縮減在城下架梯停留,而遭受上方箭簇、落石打擊的時間。

  站在牛皮遮幔后面的一隊隊軍士,便奮聲喊殺著攀登上去,武陵城頭上方激烈的白刃戰,也已是在所難免......

  這一輪攻城戰之后,武陵城各處城墻上方,也已是尸相枕藉,還有大批衣甲殘破的傷兵蜷縮在墻角,一個個神情麻木、臉色慘白...攻方占盡優勢,不斷施壓,守方卻更沮喪,而且也只會處于看不到半點希望的煎熬當中。

  同樣還是半日過后,又有大量的招降檄文射入武陵城中。而書信中的措辭也變得愈發嚴厲,也頗有種逾期不候,也不必再留有余地的意味。

  這段時日,許德勛肉眼可見的又蒼老了幾分,他也很清楚就算是在麾下兵馬決心死守到底,守具數量充足,而攻守雙方的戰斗素質相差無幾的情況下...自己也就只能倚仗城險,最多再堅守過數月光景,往高了說還能讓魏軍再搭上數萬兵馬的傷亡...可是攻方長期圍城,也終究難以扭轉城內被困得山窮水盡,餓殍滿城,甚至唯有屠戮百姓充當軍糧的局面。然而熬到了最后,也都不會看見半點希望。

  更何況,都不用說武陵城內的楚軍將兵士氣已甚是低迷,就連許德勛心緒復雜,眼下便已是進退維谷,只是念在與先主馬殷君臣之義的份上,方才尚沒有下定接受魏軍招降的決心。

  只不過許德勛雖然尚還有些猶豫,他身邊的親信卻已撐不下去了...武陵州署的偏堂當中,便有人對許德勛疾聲勸道:

  “父親,依孩兒之見,楚國國主終究難保,既然注定不是魏朝的對手。咱們再死守下去,也難以挽回頹勢...不如便降了吧!”

  許德勛之子許可瓊,按其史載軌跡,馬希范違背父王馬殷“兄終弟及”的遺命,傳位于同父同母的兄弟馬希廣,而后楚國馬希萼、馬希崇興兵背反,并向南唐稱臣之時,許可瓊便暗中與馬希萼密約分治湘楚之地,對于當時奮力死戰的將領大進讒言不說,還直接來了個陣前倒戈,與馬希萼反軍一舉殺入長沙......

  然而馬希萼食言而肥,許可瓊遂又煽動楚國軍將發動兵變,又充分的發揮出攪屎棍的作用,最終致使本來合謀篡位弒殺楚國第四代國主馬希廣的馬希萼、馬希崇各據一方,反而讓南唐坐收漁翁之利,而一舉滅了由馬殷打下的南楚江山社稷。

  眼下而言,許可瓊入仕未久,雖然尚還只是追隨在他老子身邊效力,以圖多漲些閱歷資歷...秉性使然,情知無論硬撐死守到最后,也都是死路一條...似他這般為人,又怎會有為方今在位的楚國國主效死盡節的打算?

  只是與正史線的軌跡相較,許可瓊本來是在馬希廣、馬希萼、馬希崇三兄弟爭權奪位期間上躥下跳、挑撥離間,如今卻是于他們的兄長馬希聲、馬希范兄弟決裂反目之際便為了保全身家性命,趁著父子二人獨處之際,也必須要站出來勸說他的老子許德勛還是直接投降了吧......

  聽自己的兒子都極力主張放棄抵抗,許德勛乜了許可瓊一眼,沉吟片刻,忽的長嘆了一口氣,又沉聲說道:

  “我追隨先主轉戰至湘楚之地,打下這片江山社稷,從前朝一介縣吏,做到這楚國右丞相...既然蒙受提攜大恩,起碼于我在世之時,也當竭力輔佐先主子嗣。可是馬氏兄弟兄弟鬩于墻,卻又不能外御其侮,如今便已有亡國之危,也著實出乎于我意料之外。

  本來以為人死萬事休,以后楚國社稷又能延承幾代,也不是我能保得住的。只是如今我若降從,有愧于先王的恩義啊......”

大熊貓文學    唐末大軍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