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挎刀綽槍的士兵沖入府邸,張家兄弟三個,還在得意洋洋清點搜刮擄掠來的財物,也完全沒有料到汴京又派來的殿前司部曲直撞進來,其中張漢融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剛要喝罵,帶隊進來的將官卻飛起一腳,直接將他給踹翻!大批軍健緊跟著沖了上去,不由分說的便將他們哥仨都給拿下。
州府官軍也都傻眼了,雖然不明白為什么朝廷會派軍隊前來抓捕轉運使司相關的官員,然而見到殿前司指揮使亮出帝君李天衢親筆御批的詔令,他們哪個還敢造次?
鄧州南陽,李繼志驚怒的瞧著成隊士兵沖入府院,本待大聲喝問。卻聽領頭的軍將高聲說奉陛下旨意,特來擒執大皇子帶回汴京質問,他好似三魂七魄一下子被抽離了那般,愣在當場,啞口無言。奉旨前來的軍健自然不便對宗室皇子動粗,而李繼志也只得在這隊將士的帶領下,而失魂落魄的登上來備在府外的廂車......
被囚禁的地方富紳與家眷都被釋放,各回各家,而張家兄弟三人大肆抄家搜刮,所擄掠來的財物、糧秣暫時被打上了封條。也有殿前司軍將曉諭各處大戶,待清點核實過賬目之后,自會如數奉還。
而這一路擔驚受怕的李繼志,又被押回汴京,幽禁了三日之后,才被李天衢召見重返皇宮。
內朝御書房內,李繼志伏在地上,當他拿眼角余光掃見自己父親面色陰沉得滲人...更是嚇得把頭垂得低低的,只是他顫聲辯解,惶恐的語氣中仍夾雜著幾分委屈:
“兒...兒臣不愿辜負父皇信任,本來的確為籌措糧秣事宜殫精極慮,只是地方商賈大多無意為國效力,囤積糧秣,意在迫使轉運使司抬高糧價,情急之下,兒臣也只得出下策......”
“下策?這又何止是下策?而且這等竭澤而漁、掠取民間錢糧的惡劣行徑,你受身邊小人蠱惑,便就輕易信了?”
李天衢打斷了李繼志,冷哼一聲,又沉聲說道:
“就算是豫南幾州有商賈鉆了律法的空子,你籌措不及糧秣,也可以如實道明原委,朝廷自然也有別的法子治理地方。可是你縱容麾下捏造冤假錯案,大肆抄家搜刮,只是致使時局動蕩,鬧得民怨四起!更何況...那張家兄弟暗中做的勾當,到了現在,你還是懵然不知么?”
一本賬簿,被丟到了李繼志的面前,李天衢語氣森寒,繼而說道:
“張漢杰、張漢融、張漢倫三人慫恿你應允,并且以你的名義擄掠、勒索唐州富商數十家,乃至搜刮民間商戶,已斂獲錢六十七萬緡。若是他們再繼續敲詐鄧州、蔡州等地商賈富戶,又將榨取多少錢財?這也都是要欺瞞過你,而中飽私囊!
強征搜刮的糧秣,除了轉運汴京用來向朕交代的之外,按張家三人私下記錄,賑濟災民的糧食,也將只發放三成,余下的你以為他們又會如何處理?
若不是你昏庸糊涂,太容易受身邊奸邪小人擺布,又怎至讓張漢杰、張漢融、張漢倫這般仗勢橫行、以權謀私?豫南幾州遭災,朝廷也大可以從其他地方轉運糧秣,以做備戰之用,可是你非但不量力而為,卻還要敗壞朕所打下來的江山!”
畢竟張漢杰與張漢融、張漢倫哥仨倚仗的只是大皇子李繼志,在得知是當朝帝君出手整治他們的時候,也立刻意識到大勢已去...再憑著巡院侍衛司的刑訊手段,張家兄弟三個,也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他們的計劃原原本本交代清楚。
而且另做賬目,用來隱瞞李繼志,記錄斂取錢糧財物的賬薄被巡院侍衛司掌握。就相當于張家哥仨親手做的物證,還沒過多久便轉交到了李天衢手中。
李繼志驚駭的聽著聲色俱厲的訓斥,又瞧著眼前的賬薄,即便沒有立刻打開查閱,可他聽自己的父親言之鑿鑿,想必事實就是如此...心中竄起一 股怒火,到了這個時候,李繼志才切身體會到被人欺騙的憤怒!
什么魏朝大皇子,原來從頭到尾,我便被身邊親隨耍得團團轉還不自知...可恨我還把張漢杰、張漢融、張漢倫這三個小人當做知交,原來他們背地里竟敢做下這等勾當!
李繼志也完全沒有想到,一直以來自己信任、庇護的人竟然如此無法無天的以權謀私,而他竟無所覺,始終也始終把張家兄弟三人當做可以信賴依托的心腹。面對自己父親的質問,他心中已不止是惶恐和畏懼,也夾雜著被蒙蔽而后知后覺的羞愧與懊惱......
心中悲憤之余,李繼志忽的又想起,當初自己的父親頻頻提醒他須留意審視主動巴結親近之人,奸臣兩個字也不會寫在人臉上...如果沒有識人之明,也很容易被花言巧語的奸佞蒙蔽利用。偏偏李繼志每次都是唯唯諾諾的應了,卻根本沒有往心里去。
原來有些事情,果然不能只憑別人的教誨,還是要靠自己去悟的......
眼見自己這個長子把腦袋壓得低低的,面龐已經快貼到了地上。李天衢喟嘆一聲,緩緩的站起身來,旋即又長聲說道:
“這還只是讓你代帝君巡狩,以轉運使之職到豫南幾州籌措糧秣,便任由身邊的奸邪佞臣諂上驕下,呈狐虎之威搜刮斂財,乃至激起民怨,引得各地局勢動蕩...而且你見難便退,完全放手讓親信全權打理,若是親力親為,也不至讓張氏兄弟三人那般胡作非為還被蒙在鼓里。
如果讓你做了一國之君,豈不也只會任由近臣蒙蔽?朕且問你,捫心自問,你認為自己現在又是否能勝任做繼天立極的皇帝?”
李繼志嘴巴微張,欲言又止,伏在地上,便如泥塑木雕一般愣了良久,雖然他仍然不愿意承認,可是滿心懊惱悔恨,又聽著自己的父親再呵斥質問,終究也只得無力的搖了搖頭。
李天衢見李繼志這副窩囊相,又嘆聲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偽梁末主朱友貞的教訓,你本來也聽過很多次了。他本來秉性沉穩,喜好結交儒士,又在舊臣宿將、權勛外戚的擁戴下,殺至長安,誅殺弒父殺兄的朱友珪即皇帝位。
那朱友貞自問要守住他父親朱溫打下來的基業,與我朝與晉主僵持對抗。可他終究還是被奸佞讒臣蒙蔽,把持朝政的,多是德薄才鮮之輩,而任由權奸賣官鬻爵,離間將相,致使梁國朝堂人心渙散,終究也落得個身死國滅的下場......
可是一直到了臨終之時,朱友貞才醒悟他又何為致使國勢日衰,但那也已經晚了...朕知道你意圖成為我朝嗣君,攻讀書經,也算勤勉刻苦,但也只是恭順而已。若說雄主之能,誰也不想被奸臣蒙蔽,然而也終究是性情使然,如今看來,你與那朱友貞相較,又有何區別?”
李繼志頹然垂首、滿面黯然,他繼續聽自己的父親說下去,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李天衢另一句話傳入自己耳中時,李繼志渾身仍是止不住一顫:
“我朝嗣君,以后魏朝皇帝的位子,你也不必再去想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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