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軍大將米志誠,以驍勇而聞名天下,控弦騎射,更是在吳軍中被推為翹楚。可按史載線的軌跡,朱瑾怒斬徐溫長子徐知訓,隨后被圍困住而只得自刎,米志誠當時也引十余騎急奔出巡,不過卻看似要有為朱瑾出頭的架勢。
所以米志誠與徐溫之間的關系,本來也絕對說不上和睦親善。而徐溫無論是按史載疑其助瑾,還是如今要肅清宣州下轄所有有可能與自己作對的將領,對于米志誠的態度,都會是“必欲殺之”。
畢竟前段時期與李遇在宣城彼此節制對持,徐溫也十分留意還有哪些京官朝臣、統兵軍將會對自己不滿...經心腹打探,也得知米志誠對于他徐溫先前與張顥合謀弒主,隨后又挾制國君,致使楊氏大權旁落的行徑不但頗有微詞,而且與李遇之間的來往也較為頻繁......
可如今徐溫麾下,卻沒有智囊嚴可求為他權衡形勢,要貿然對米志誠下手,也很容易引起對方的警覺。所以按正史嚴可求為徐溫出謀劃策,以大捷召將官入賀的名義,趁著米志誠疏忽大意,大批埋伏的甲士突然殺出,才將其一舉擒殺。
按說米志誠為吳國立下赫赫戰功,也從來沒有過謀反的意圖。只不過徐溫要排除吳國內部有可能會與自己為敵的隱患,米志誠遂中伏被誘殺,死得也的確十分冤枉。
只不過徐溫奸詐多疑,固然也有心機城府,可這次于衙署設下鴻門宴襲殺對頭李遇,又要迅速接掌宣州下轄諸支軍旅的指揮權。行事倉促,他畢竟也不似如今卻官居魏朝長安西京留守的嚴可求那般心思縝密,所以行動雖然十分迅速,期間也難免會出現些紕漏......
宣城北隅,一處距離城門不遠,而坐落于北交民巷附近的府邸周圍。忽然有大隊的軍卒從三個方向包抄過去,也登時引得街上閑逛游走的百姓,與擺攤叫賣的商賈一陣雞飛狗跳。
官兵揮舞著明晃晃的兵刃大聲威嚇叱罵,有些平民來不及回避,便當即要挨刀背、槍桿一通毒打...又有幾處攤子被粗暴的掀翻,各式商貨散落得滿地都是。大批百姓哀哭奔走、鬼哭狼嚎,驚得周圍民巷內安住的百姓出來一探究竟,結果撞見那些各個如狼似虎的軍卒,又是哀聲陣陣、驚呼連連,幾個尚在襁褓中的嬰兒,以及就在附近耍樂的孩童都嚎啕大哭起來......
這還沒沖入安仁義的府邸,在周圍便已鬧出極大的動靜。官邸那邊,也有仆役趕忙出來觀望,眼見幾隊軍卒殺氣騰騰的朝著這邊包圍過來...這也分明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看這陣仗就是要針對自家主人,門前仆役,便立刻又沖回府內,去向米志誠示警去了。
所以剛有一隊兇神惡煞的兵卒橫沖直撞過去,撲倒米志誠府邸前面,沖入大門,可未過片刻的功夫,伴隨著幾聲箭嘯聲響,那些撲入官邸的軍健登時驚呼高喊,甚至還有幾人跌跌撞撞的又逃出大門...而官邸當中,也有人大聲忿怒道:
“我米志誠為國盡忠竭力,何罪之有,卻要來拿我性命?朝中爭權奪勢,我也不過是武職軍將,不曾得罪了哪個高官顯要,卻為何又要戕害忠良!?”
又不過片刻的功夫,米志誠便驅使著匹駿馬,一躍沖出大門,也當即駭得逼到門前的兵卒驚呼起來,又連連后退十幾步。
雖然來不及披甲,可米志誠綽弓在手,背著箭壺,而馬鞍一側得勝鉤上掛著長槍,另一側撒袋箭囊中滿滿當當塞著密麻麻的羽箭。他雙眉倒豎、怒目環視,眼見大批兵卒將自己的府邸圍得水泄不通。
而且方才撞入府中的軍健當中,便有人大聲叫囂要盡快拿住正主受死...還好自家府邸仆役示警得及時,米志誠立刻備馬,帶上善使的兵器,否則將徒手面對大批沖殺進來的軍健,真是連自己怎么死的都鬧不清楚......
府邸內又有十幾個家丁,也手執軍械沖出門來,與周圍大批軍健形成對持之勢。而米志誠又驚又怒,卻也仍鬧不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責,又怎會招致朝堂非要派兵前來擒殺他這個開國功臣。
“米志誠,你這廝好大的狗膽!倒還要反抗?”
忽然米志誠又聽見有人高聲叫罵,他循聲望去,就見層層疊疊的兵卒后面,有個人一身華麗盔甲扮相,朝著自己這邊瞪視過來,卻擺出副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嘴臉。米志誠也記得那人面目可憎的模樣,他卻正是徐溫的親生長子徐知訓。
畢竟徐知訓再是不濟,致使徐溫大感頭疼...可他畢竟是自己的嫡長子,而義子徐知誥能力出眾、任勞任怨,固然也理當重用,可是兩相比較,親生的子嗣徐知訓年紀最長,也唯有他輔佐自己,在吳國軍中擔任要職。
所以該用還是要用,徐知訓再是混賬,徐溫也仍處心積慮的要栽培這個長子,起碼還是要讓他分擔一部分事宜,不能打發他閑賦在家中做個廢物...否則也只會義兒徐知誥一人,會將自己一眾親生子嗣都壓制得死死的,那當然也是徐溫不愿看到的。
原來是徐知訓你這二世祖!不過是仗著你老子徐溫的勢要驕橫跋扈,平素縱情聲樂、沉迷酒色,更不識軍務,于國未立寸功。前些時日,更是與宮禁宿衛軍嘩變時拋下國君狼狽奔逃,而顏面掃地,成了滿朝文武的笑柄。我若是你,便早找個地縫鉆進去,也再抬不起頭來做人...朝堂還正當嚴懲你的大罪,不窩在家里懺悔罪責,卻又出來拋頭露面,還對我這個勛臣宿將如此無禮!
米志誠對徐知訓極為鄙夷,一見是他引兵前來意圖迫害自己,也更是心頭火起。但是米志誠也立刻意識到,徐知訓敢公然前來發難,多半是由他老子徐溫指使...若有所覺,這也更讓米志誠感受到更大的危機已經降臨......
心中雖然驚呼大事不好,可米志誠在這等處境下,尚還顧忌與徐溫要徹底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所以他強忍怒氣,而向徐知訓高聲問道:
“大公子,末將當真是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責,要驚動你率兵前來緝拿...又是否有國君諭令?這其中難道有什么誤會?”
“誤會?去你娘的誤會!死到臨頭,卻還那么多廢話!”
徐知訓聞言,卻更是肆無忌憚的破口大罵起來。先前因宮禁嘩變出逃,他便被徐溫劈頭蓋臉的一通臭罵,還挨了幾記響亮的掌摑,卻還感覺自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滿腔怒意,也正要找個機會發泄,正好自己的老子要擒殺米志誠,徐知訓心想弄死這個素有威望的勛將,先前丟人現眼的事便翻篇過去,自己也算是吳國軍中立威了!
而徐知訓又太過狂傲,國君楊隆演未曾放在眼里,按正史線甚至敢去搶性情兇暴、勇冠三軍的朱瑾名馬、家妓...所以這次奉父命前來襲殺米志誠,在他看來,自然也如殺一條狗那般的容易。
所以徐知訓怒氣沖沖、殺氣騰騰的前來,只喝令麾下部眾包圍府邸,只顧沖殺進去...也根本未曾想過先行關閉城門,再隱蔽聲息悄然殺入米志誠的府邸。而聽對方質問,徐知訓更是無比囂張的大罵道:
“那小兒乳臭未干、胎發猶存,毛都還沒長齊,又算是個什么東西,他下的諭令,還能唬得了誰!怪就怪你這賤漢,未曾對我阿爹俯首帖耳,就是該殺!
李遇那驢鳥,如今也被宰了。哪個又說是要來緝拿你?我阿爹說你有可能日后為患,你便是該死的殺才!你這沙陀狄夷漢,還敢抗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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