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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3章 山嶺阻擊戰,叛將對叛將

  邢州以西,后唐成德軍掌控下的冀州,與魏朝魏博軍下轄的貝州兩處軍州接鄰。而位于冀州東部的南宮縣,距離揚武軍治所巨鹿城也不過百來里的路程。

  周德威打下洺州,自南而北,殺入邢州地界,卻在沙河縣遭遇嚴陣以待的葛從周。雙方僵持交鋒,也可以使被彼此給牽制住。可是自成德軍冀州方面,又有一路軍旅從東往西,正能避過葛從周所統領的主力牙軍,而對揚武軍治所邢州巨鹿直接構成威脅。

  可是自家州府周圍的道路地勢,魏朝方面也當然十分清楚。葛從周也絕非是孤軍奮戰,后唐既然調動了幾路兵馬,戎衛揚武軍周圍幾處藩鎮州府的魏朝軍隊,當然也已出動了。

  由冀州方向進發,而殺往邢州的后唐軍隊抵至南宮縣治下一處名為黑熊嶺的去處,此間山嶺迤邐如蛇,而翻過這道嶺,再也不過一日的便將進入邢州地界。

  結果先行的斥候軍馬,在抵至黑熊嶺而正要探查周圍是否已有敵軍潛伏之時,也不必再爬嶺攀高的費事...因為他們很快便聽到,山嶺上驟然間有暴喝聲響起:

  “放箭!”

  密集的箭嘯破風聲乍起,形成撕裂空氣的嗡鳴聲。一排排的羽箭不停的從揮灑下來,立刻對就下方守軍形成壓制。不少后唐軍健立刻高聲示警,然而一支支羽箭從空中驟然落下,身上當即濺起點點血花。

  事先便估計鄰近揚武軍藩鎮的魏朝軍旅不可能無動于衷,也已經發現這里的確有南朝軍隊埋伏。遭遇伏擊的斥候軍騎紛紛吶喊,也都調轉方向,要從黑熊嶺間逃離,立刻返程回去向本部軍旅報說這處山嶺已經發現敵軍的蹤跡。

  然而一眾人馬還沒奔逃出多遠,就見又有幾撥魏軍從后方驟然殺出,行伍間寒芒滾滾,大批剽悍軍卒,而嘶聲喊殺著朝著他們這邊截殺過來......

  三撥哨探的軍馬輕騎,幾乎被先行占據冀州通往邢州之間山嶺要隘的魏朝部眾屠戮殺盡。可是好歹仍有幾個落網之魚,僥幸從伏擊中突圍出去,倉惶的向東面奔逃,將魏軍已經在黑熊嶺布寨設防的消息報與這一路后唐將領知曉。

  既然知道前方有敵軍據險攔路,后唐軍隊保持戒備,繼續向黑熊嶺的方向挺進。直至占據坡嶺高處的哨兵發現這一路后唐主力兵馬也已抵至山嶺前,魏朝所派出的將領立刻居高觀望,就將東嶺一側,越來越多的敵軍源源不絕的涌出。人喊馬嘶之聲響成一片,正在集結成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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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方都已經發現敵軍的主力兵馬,就在視野范圍之內。再要打伏擊戰是不成了,可畢竟魏朝軍隊搶先一步,占據地利優勢,已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官居魏州等六州都知兵馬使的王景仁站在山頭、登高望遠,他一身鐵甲鏗鏘,也猶如一把出鞘的利刃一般鋒寒奪目。而瞧著嶺下后唐人頭匯聚涌動,他臉上神情卻顯得十分輕松,還轉過投去,對身邊一名親隨軍將笑言道:

  “晉賊圖謀從東面襲取揚武軍治所巨鹿,可眼下已失先機。休說京畿那邊另有軍旅調度,奔赴巨鹿守衛城池,晉賊也決計不可能得逞。我等揮軍至此據嶺迎敵,敵軍連巨鹿城都到不了,而在此大敗晉人的戰功,終究還是咱們的!”

  如今王景仁所統領的軍隊,駐扎的范圍雖然以原來的魏博軍藩鎮為主。可是他官居都知兵馬使,并非是執掌一方藩鎮的節度使,麾下軍旅,也以魏朝各地部曲抽調的兵馬為主,幾乎沒有原本魏博鎮的牙將牙兵。

  因為李天衢清楚,天下諸藩以下犯上、桀驁不馴是常態,動輒嘩變叛亂,誅殺節度上官...魏博軍不但是其中的典型,而且他清洗的也更為徹底。

  因為就算當初也曾如朱溫一般,趁著原本統治魏博軍的鄴王羅紹威要求協助出兵平叛,而血洗那處藩鎮的軍閥牙將世家...可是按原本的史載軌跡走,梁將楊師厚做過魏博軍節度使,而他死后藩鎮又反了,叛兵擒拿挾裹節度使背梁投晉;而后后唐滅梁,魏博軍還是要反,甚至還是導致李嗣源出兵征討期間,被麾下黃袍加身也造了反,乃至因京師守備空虛,而致使后唐皇帝為李嗣源所殺的誘因之一。

  所以李天衢知道就算如朱溫那般將魏博牙將世家斬草除根,可是那處藩鎮的牙兵耳濡目染,內部極為抱團,對外非常排斥。除了楊師厚等極少數能鎮得住他們的名將坐鎮,似乎稍有不滿便要嘩變叛亂的特性仍是深入骨髓......

  所以魏博軍藩鎮除本地尋常百姓之外,牙軍各部降兵與其家屬,魏朝也早已下旨徹底將其打散,而零零散散編入各地部曲。當一個抱團的集體徹底拆分,也就很難再鬧出什么幺蛾子來...而魏博降軍中如若有人不愿就搬離故土,愛干就干,不干滾蛋。倘若借機鬧市,視情節嚴重,就直接砍了了事。

  所以王景仁現在統領的軍旅,雖然也不乏久經戰陣的老兵,可說不好聽了,的確也是七拼八湊起來的。王景仁自知他當年是被吳王楊渥那小兒被逼得敗逃出走,以降將的身份投魏,魏帝李天衢未封他做一處藩鎮節度即便合情合理...可是王景仁包括他麾下這些轉調至魏博軍地界的不少將官,也都是卯足了勁要建功立業,盼著朝廷復設魏博軍,而讓朝廷承認他們藩鎮節度與牙將的地位。

  畢竟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而在這年頭,但凡是個將軍,幾乎都想做權掌一方的節度使,這也是常態......

  所以王景仁摩拳擦掌,就等著后唐軍隊殺來,并且大敗敵方,才能于戰功薄上再添上一樁大功。按他所想,如今己方軍旅已經占據高處,且先以逸待勞的拖耗敵軍氣力,再從高處集結兵力驟然殺出,想必也能殺得這一路后唐軍旅鎩羽而歸。

  王景仁滿眼的躍躍欲試,而他眺望下方敵陣中打出的軍旗,又聽上前確認的軍校回來稟說之后,王景仁心中不禁嘀咕道:

  聽那人名頭,看來還是晉王李存勖重用的將領,能擒殺住他最好,正要立下這樁大功...可是后唐帳前親衛,兼京畿步軍都指揮使李紹瓊?這廝又是什么來頭?

  王景仁當然也曾聽說過,晉國先主李克用廣收義兒,而為他們改名都要帶個“存”字或者“嗣”字。而如今后唐皇帝李存勖延承他父親的風格,即便不是義父義子關系,可是也常好給降從、轉投的將才賜姓改名,其中似乎只除一人例外,其余也都是“紹”字輩的。

  所以王景仁看到李紹瓊這個名頭,不但知曉這并非是對方的本名,也知道他也是后唐帝君李存勖打算重用的軍將。只是王景仁卻不清楚這員敵將本來喚作什么,又有什么本事,能被李存勖提拔做他的親軍將官。

  王景仁的確不知道,那個如今名為李紹瓊的后唐軍將,本來卻在魏朝殿前司軍中效力。

  那個人,也正是先前只因有沖突口角之爭,便夜潛門戶,殘忍屠殺了他上官一家滿門后出逃...而驚動了殿前司都點檢使王彥章,而激得王鐵槍大發雷霆之怒,有機會也勢必要拿住他典刑正法的叛將萇從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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