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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3章 兵貴神速,就是你們抄我老家?

  廣府城近十里開外的野嶺密林間,也遠離了城郭那邊喧囂激蕩的殺聲。

  參天的樹木聳然矗立,茂密的枝葉隨著微風吹過發出簌簌的響動聲。忽然間幾支鳥兒驚飛,林間數十人即便步履蹣跚,可也仍是盡可能的邁動步伐,畢竟對于他們而言,現在仍舊沒有脫離險境。

  霍彥威本來廝殺時所用的那口已然卷刃的鋼刀,只得再收到鞘中,他一條膀子耷拉著,另條手臂也被淳于晏搭在了肩上。就身上幾處創口只能進行簡易的包扎,根本無法進行妥善的治療,卻也不得不繼續奔走,而要盡快從后唐諸部兵馬搜捕的區域當中逃脫出去;

  至于淳于晏穿著的儒袍經歷幾番廝殺,也已破破爛爛,他渾身血污,面色卻是一片煞白。即便身上也多出了兩道傷口,可他仍盡量支撐著霍彥威的身子,咬牙繼續朝著南面行進。

  而霍彥威、淳于晏的身邊,也僅剩下四五十名兵卒還在跟隨著。他們或是神情萎靡,或是如驚弓之鳥一般,時不時回頭朝著后方打量過去,時刻注意著是否有敵軍追殺過來。

  不久之前,當霍彥威與淳于晏沖破幾撥后唐部眾的圍堵,而殺至藏兵洞的入口處,也仍有大批追兵尾隨著追擊殺至。陸續重新聚集的城內守軍,又經歷幾番激烈的廝殺,而大多數人還是倒斃在血泊當中......

  好歹藏兵洞地穴的空間十分有限,搶先沖進去的霍彥威、淳于晏只顧沿著地道奔走,這一路上又以不少軍健相繼戰死的代價,而阻攔住了殺入藏兵洞的追兵。而后唐軍旅的騎軍,也無法進入地道繼續追擊,更不知道此處藏兵洞通往城外何處,是以霍彥威等人奔逃出一段距離之后,大概也可以說暫時脫離了險境。

  饒是如此,可霍彥威、淳于晏也仍舊不敢大意。后唐軍旅沿著藏兵洞的地道追擊,或早或晚也必然會殺至此間山嶺。他們也只得咬著牙向南奔走,盡快要趕至仍舊處于魏朝掌控之下的領土,還須注意從深山野嶺間隱秘處繼續行進,而決不可讓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后唐追兵發現行蹤。

  至于已經指揮藩漢馬步軍眾將城內守軍蕩滅的后唐名將周德威,聽麾下將官報說洺州刺史霍彥威等人逃入城內的藏兵洞,想必也已從地道奔出城外的消息之后,他的眉頭也擰成老大的一個疙瘩。

  即便揮軍迅速拿下洺州,可是卻讓死守治所城郭的敵軍主將逃了...這顯然也沒有完成周德威先前預想的目標。

  然而周德威除了調派幾對步軍,立刻沿著藏兵洞追擊而去,大肆搜山檢嶺,盡可能要擒殺住逃脫的敵軍主將之外。現在最主要的,卻仍是繼續攻打奪下揚武軍其它州府,而待葛從周班師來殺之際,籌謀一舉重挫這一路敵國的主力軍旅。

  只不過周德威攻打洺州的戰事雖然十分順利,另一路由成德軍趙州出發,直奔揚武軍治所邢州殺去的后唐大軍...在揮軍殺入敵境之后還未過多久,便已經吃了大虧。

  揚武軍治所邢州境內,位于治所巨鹿縣以西,匯聚漳、滏、洺、湡、...等水系之流的大陸澤西畔,正在朝著治所巨鹿方向進軍的后唐軍旅這幾日以來便屢番遭受敵騎襲擾。派出去的哨騎斥候,經常如丟出去打狗的肉包子那般有去無回。

  而統領這一路后唐兵馬的大將李嗣恩,很快的也意識到如今阻擊他麾下部眾的,應該不是各處縣坊駐守的兵馬。對方明顯是有一員帥才指揮調度,用兵如暴風驟至,從一開始便要打他個措手不及,再等候時機發動致命一擊......

  聽聞南朝葛從周用兵神速,當年奇襲天平軍五日下三州而威名遠播...他本來奉命統領藩鎮牙軍主力攻打我昭義軍澤州治所,然而若真是葛從周揮軍已殺回邢州,這也比先前預料的快了些時日......

  只是李嗣恩即便有所察覺,也根本無暇仔細思考葛從周已經殺回邢州的情況之下,又當如何調整戰略部署。

  而陸續又折損幾撥哨騎,李嗣恩也是愈發的惱怒,本來是要趁著敵軍守備空虛,而意圖直搗揚武軍藩鎮治所,結果現在卻好像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現在也來不及與攻打洺州的周德威會師在一處,再彼此策應配合,共同對抗葛從周所統領的主力牙軍...但李嗣恩也仍是發了狠心,而心念道:

  即便現在還尚未打下揚武軍治所巨鹿縣...葛從周便已班師返回邢州地界,就算與先前所預想的戰局走向不符...可是你敢來,我便戰!

  當后唐軍旅抵達大陸澤西面水畔之際,行軍中的兵馬,便已經發現遠處地平線上,赫然有一道黑線正朝著這邊緩緩的涌動過來......

  揚武軍銳騎健兒驅馬向前,形成黑壓壓一片。后方步軍所形成的陣列緊隨其后,漫卷而去,滾滾煙塵自諸部馬步軍陣列揚起,眼見便要遮蓋住小半塊天空。

  騎陣前列,葛從周身披堅固锃亮的鎧甲,手執他慣用的長槍,正微瞇雙眼,極目眺望,便瞧見大陸澤水畔那邊,后唐軍隊明顯已發現由他統領的大軍殺至,也開始要排布陣勢準備迎戰。

  “晉國先主義兒李嗣恩,倒也是一員能征善戰的驍將,而且官居幾州都知兵馬使之前,先后于晉國鐵林軍、突陣軍中統掌馬軍,而十分善于騎戰。可是你既然兵犯我藩鎮疆土,也終究不能讓你全身而退了......”

  葛從周口中喃喃念著,而在他身后,義子謝彥章、節度副使賀瑰策馬肅立。葛從周轉過頭去,望向謝彥章時,眼中也滿是期許之色:

  “這李嗣恩也是晉人開國宿將,善于統領騎軍。而你得我傳授臨陣用兵之法,統掌馬軍、用兵布陣也可說是學有所成。今番戰事的頭陣,便由你去會一會那李嗣恩,臨戰時騎陣如何指揮調度,也全由你自行決斷。

  我壓陣觀望戰局,時機成熟時,也自會揮軍殺出,一并突陣破敵...賀副使,你統率麾下步軍穩住陣腳,留意敵軍是否又打算襲擊我軍本陣。”

  “是!孩兒謹遵軍令,必然不負義父厚望!”

  謝彥章朗聲領命,便立刻催馬奔出,前去指揮由他親掌統領的牙軍騎眾;而賀瑰聽葛從周又要讓他那義兒去打頭陣,自己統領步軍只是壓陣觀望之際,眼中也仍有一抹戾色稍顯既逝,然而口頭上他仍是高聲領命,旋即與幾名親信牙將,便去督管麾下各自步軍排列開陣型......

  而后唐軍陣這邊,示警聲與喝令聲交織在一處,于各支部曲間此起彼伏。久經戰陣的河東騎軍,眼見敵方有大股騎軍殺至,也仍是毫無懼意,諸部將官號令麾下軍士立刻準備迎戰,各個擎起手中軍械,也要擼胳膊挽袖的大干一場。

  至于主將李嗣恩,他駕著胯下烈馬來回踱步,也朝著西面葛從周所統領的揚武鎮牙軍陣列那邊瞪視過去,眼見對面已經準備發動攻勢,他重重的哼了一聲,旋即豪聲喝道:

  “既然早打晚打,終究還是要打。你葛從周既然來得快,索性便與你決出勝負之后,再揮軍拿下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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