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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2章 即便事發,打死我也不說

  郭從謙先是倒抽了一口涼氣,而張驍每說一句,他的面色似乎便又白了一分。后背滲出一層冷汗,又不住后退了幾步,這時郭從謙也只得咬牙說道:

  “...這位將軍所言何意,在下當真不明白......”

  嘿!這就沉不住氣了?就算你再是機警精細,又怎知我朝陛下早已專設密諜官署?我們巡院侍衛司又是干甚么吃的,做密探細作勾當,你們還是太嫩!

  張驍心中念罷,他打量郭從謙的眼神,便如同抓著只老鼠并在爪子中把玩的貓:

  “還要裝糊涂?我說什么,你心里明白!上去搜!”

  隨著張驍一聲喝令,四個身著武服的小校朗聲領命,當即翻身下馬,便大步騰騰的撲了過去。郭從謙麾下其余人手見了心中大急,而正要有所動彈時,張驍又是把眼一瞪,當即厲聲喝道:

  “我看哪個敢動!?”

  猬集在城門口處的諸隊魏軍士卒,朝著那些喬裝成行商隨從的晉軍將兵,紛紛拔刀持刃相向,也登時引得周圍旁觀的商旅民眾響起陣陣驚呼!把守城關的軍健上前維持秩序的同時,也將郭從謙麾下那一眾人的后路徹底截斷。

  還有一隊隊弩手擎起手中機弩瞄準過去,郭從謙手下這些晉軍將兵也很清楚,倘若自己偏要暴起發難,只怕連一個魏軍士卒都傷及不到...他們這些人反而將被生生射成篩子!

  郭從謙也注意到撲來要搜身的那幾個虞候不但身形魁梧雄健,他們的太陽穴較之尋常漢子略顯鼓起,手背臂膀筋肉盤根錯節,看來也都是精于撲擊武技、擒拿短打的好手。這些人或許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上,也未必能夠以一擋十敵百,可若論江湖械斗搏殺,應該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又是四個對一人,要制伏住他也是手拿把掐的。

  郭從謙腦筋仍轉得飛快,可即便再是急思焦慮,那幾人已不由分說的逼近過來,其中兩個立刻伸手將他渾身上上下下摸了個遍。

  內附籍冊輿圖的觸感,明顯有別于其它位置。其中一個搜身的虞候剛一摸到,眼中登時迸射出一抹精芒,他立刻便要扒下郭從謙外袍。而郭從謙心中大急,下意識的正要掙扎反抗之時,身后兩名虞候立刻探手反剪住他的雙臂,旋即將他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縫在外袍內側的口袋被刀尖挑開,張駿伸手接過由麾下虞候呈上的記錄淄青、橫海、魏博等地軍旅兵馬駐防的籍冊輿圖,以及劉知俊要呈交給晉王李存勖的書信。只粗略翻看一會,他又朝著郭從謙那邊望去,便陰測測的笑道:

  “這已是人贓并獲,你瞞混抵賴下去?”

  可恨!到底又是如何走漏風聲,而被魏國察覺的!?

  郭從謙心中恨聲怒罵,而他的臉緊緊貼在地表上,也是把嘴巴閉得緊緊的,不再吐露出半個字來。然而張驍接下來的言語,更似是一盆冰水,而從他的天靈蓋兜頭淋下:

  “郭從謙...郭指揮使,您方才裝傻充愣,現在又要扮起啞巴了?與你手下這些人,就隨著我到汴京走一遭吧......”

  當李天衢見到郭從謙之時,他渾身上下,已是傷痕累累,然而面見魏朝帝君,他仍舊把頭顱垂得低低的,一直噤聲不語。

  張驍拿住了這個策反淄青軍節度使劉知俊背叛的晉國使者,在押解他面前李天衢之前,當然也要動用些手段,而逼迫他承認自己的身份,以及奉晉王李存勖旨意意欲煽動魏朝藩鎮節度背叛的事實。

  可是郭從謙倒當真如同個啞巴一般,無論遭受何等嚴刑拷打,他非但死活不招,除了受刑時終究忍不住而發出的慘嚎聲,就再也沒有吐露出半個字來。

  然而郭從謙雖然嘴嚴骨頭硬,而且按李天衢旨意先要留住他的性命...可是那一并被擒獲的晉軍將校兵卒,張驍便盡管吩咐巡院侍衛司中懂行的胥吏往死里整。

  魏朝巡院侍衛司,當然不似明朝時節的錦衣衛那般,沒有私自緝拿捉捕朝臣的權力,還可以私設詔獄動用刷洗、油煎、重枷、剝皮、鏟頭、鉤腸...等極為殘忍的酷刑。

  可是如果拿住敵國的細作,而要審訊逼問情報。巡院侍衛司下手也絕不會含糊。若論酷刑花樣之多、手段之狠...也未必會比錦衣衛北鎮撫司的詔獄遜色。

  畢竟這般時節,可還沒有什么心理學、測謊儀、吐真劑等審訊方式,如果只用說得沒用,那么要逼問出敵方的情報,也就只能采取原始而又血腥的手段。

  所以與郭從謙一起被擒執拿獲的晉軍細作當中,也已有幾人再也承受不了酷刑的折磨,就如竹筒倒豆子那般,將他們所知李存勖如何發現淄青軍劉知俊似對魏朝多有不滿,而派遣郭從謙與其搭上了線,以及之后幾番密議來往的過程原原本本道了個分明。

  外朝大殿當中,李天衢坐在正首,就見郭從謙便如同一具行尸走肉那般,任憑宿衛軍健將他押解進來,隨即便癱坐在地上,低垂著腦袋,也仍是一言不發...李天衢凝視片刻,忽的嘆了口氣,便長聲說道:

  “朕知道你郭從謙的來路,因為同姓同籍的緣故,你便拜了郭崇韜...郭尚書為叔父。想必也你應該知曉,當年你那叔父,尚還只不過是昭義軍下轄一介戎尉,而朕也只是義成軍節度使之時,他便曾喬裝為販馬商人,前去與朕共謀彼此聯手,共討國賊朱溫事宜......

  然而如今你這這郭崇韜的后輩喬裝為行商賈人前來,卻是奉晉王旨意,而要策反朕治下藩鎮節度...即便先前來往,朕與河東李家也并沒有宿怨舊恨,過往還有同仇敵愾的情誼...只是朕也明白,晉王不肯屈居人下,那么也終究要與朕決一雌雄。

  啊...是了,晉王這個稱謂,想必也再叫不了許久了。以后朕倒也要以唐廷...呵呵,應該是后唐帝君相稱了吧?”

  萎靡不振的郭從謙聽李天衢說罷,他那傷重體恤的身子也不禁猛的一震。此時此刻,他心中也如翻江倒海一般,仍在尋思著為什么自己的來歷,與貴人郭崇韜之間的干系,策反淄青軍劉知俊的計劃...乃至自家主公已打算改制稱帝的事情,魏朝這邊竟然會知道的如此詳細!?

  郭從謙也已意識到,恐怕與他一并被擒執拿獲的屬下當中有人無法承受再嚴刑拷打,便向魏朝招供道出了所有訊息,但是從一開始...魏朝那邊要擒拿住他們,又怎么會一抓一個準?

  眼見郭從謙仍是低垂著腦袋不吭聲,李天衢搖了搖頭,又長聲說道:

  “郭從謙,即便你死活不肯招認,可是你的屬下當中卻已有人供認了。而且有拿獲得籍冊輿圖,以及劉知俊要你轉呈給晉王的書信。那么無論你說是不說,也已瞞不住了,朕已能確定就晉國對我朝暗中所做的勾當...事到如今,你卻還是一句話也不愿說么?”

  郭從謙低垂著頭顱,默然半響,忽的他慘笑了一聲,又顫巍巍的抬起頭來:

  “陛下...草民當真只不過是一介商賈,只是到貴國做行商營生...難道有奸人栽贓構害?其中想必也有天大的誤會...不料竟能面見陛下,這卻又為何非要為難折磨我這草民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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