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銳騎所組成涌動的浪潮,旋即撞過真定城門,仍在不停的催馬向前方狂奔。騎陣前列,一排排兵刃閃著耀眼的寒光,也朝著那些驚駭得愣怔在當場的叛軍士卒斬落下去。
而趙國原本宿衛軍中,最支持擁戴張文禮為主的一名喚作張友順的軍校,也得擢升而統掌一撥部眾。當他驚覺真定城東門失守,而立刻召集兵馬意圖前來奪回城關之際,就見一支黑壓壓的騎軍正如怒潮般掩殺突進,轉眼間便奔至他的眼前。
李存賢催騎殺來,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睥睨俯視過去的眼神中也是殺氣森然...他猛的揚起馬刀,以雷霆萬鈞之勢便朝著張友順的天靈蓋猛劈下去,做勢要將他的頭顱一斬劈成兩半!
張友順慌忙架槍格擋,鐺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他頓覺雙臂劇震,不由得向后倒退數步。而大批河東騎軍,仍然催動戰馬朝著前方馳騁。步履踉蹌的張友順立足不定,就瞧見一匹高頭大馬徑直沖來,下一刻他便被生生撞翻了出去!
碗大的鐵蹄,旋即重重的踏在他的胸膛上。喀嚓嚓密集的骨骼碎裂聲暴起,張友順口中“噗!”的噴出血霧,而李存賢也不再正眼瞧他,繼續統領騎軍向前沖殺,滾滾鐵蹄,很快便將那句殘尸踐踏得不成人形!
其余叛軍士卒見狀,已經開始驚嚎著逃散開來,到處都是密麻麻亂跑的人群。而大隊殺入城內的河東甲騎,則如追攆牲口那般的驅殺著他們。
亥時時分,大多叛軍士卒本來都已入眠。等到他們自夢中驚醒,慌里慌張的出來一探究竟之際,卻也與相繼出來送人頭沒什么兩樣...潰亂的部眾遭受的晉軍銳騎沖擊,人群被沖垮成一載一堆的,很快便要被后繼殺至的敵騎給吞噬掉,似乎這場戰事的結局,從晉國先登部眾占奪城關,又有大批騎兵也已突殺入城的時候便已經決定了。
隨著李存賢不停的率領騎軍向城郭中心處突進,所過之處,血肉滿途,直殺得叛兵跌跌撞撞的哭嚎四散。而由任圜派出的昭義鎮諸隊步軍,也已沖進真定城中,在各部將官的帶領下,沿著街坊迅速蔓延開來。而其中一撥部眾,也正撞見了的張文禮長子張處瑾,與其心腹韓正時帶著一撮叛軍兵卒慌亂中奔逃至此......
弓弦回繃顫動之聲響成一片,一蓬箭簇劃空而過,發出銳利的呼嘯聲,直貫入那一眾叛軍人群當中,登時又激濺起點點血花。韓正時仰面栽倒,他口中還插著一支箭簇依然貫穿后腦,而當即斃命!
至于張處瑾肩上也被兩支利箭插中,強烈的痛楚蔓延開來,也使得他根本無力再擎起手中軍械。一隊昭義軍銳士立刻撲了上去,將張處瑾死死按在了地上,旋即取繩索捆綁,當即將給他生擒住......
至于張文禮,這個時候他才與一撥親隨剛剛沖至王宮正門,從睡夢中驚醒的他還來不及扎成發髻,披頭散發的瞪目四顧。就聽見真定城內到處都有激蕩的喊殺聲傳來,他也來不及細想,好歹先前多次打退晉軍的猛攻。怎么今夜對方卻如此輕易的殺入城中?
幾路晉軍集結,圍攻真定城郭,而城關卻已失守,那么幾乎已不可能再將沖入城內的敵軍趕殺出去...眼下也只有盡快逃出去,即便尚還不知要奔亡到何處才能保存性命...可是留在城中,也無異于坐以待斃!
張文禮歇斯底里的咆哮喝令,眼下已顧不得張處瑾、張處球那兩個親子又身在何處,他也只得率領麾下那一千多名親隨倉惶奔逃。
可是李存賢、任圜指揮馬步軍眾,沖入真定城之后,便立刻調遣部曲占據各處長街要隘,而不斷的向趙國王宮的方向迫近...張文禮慌不擇路,還沒狼狽奔逃出多遠的距離,便瞧見前方街坊轉角處撞出一彪軍馬,立刻又朝著這邊疾沖過來!
震得人腦袋嗡嗡作響的馬蹄聲,乃至激奮的喊殺聲席卷過來,一彪河東銳騎已重重的撞擊鑿入叛軍隊列。馬上騎士操持著諸般長短馬戰兵刃,那些驚慌失措的叛軍親衛相繼被他們搠翻砍倒,人馬所組成勢不可擋的洪流,也迅速將張文禮所處的人群給撕裂開來!
眼見周圍親隨發出慘烈至極的嚎聲相繼倒斃,張文禮面目猙獰扭曲,咒罵著一刀斬出,而將一名策騎揮刀殺來的騎兵斬落下馬。可是他很快便絕望的發現,又有大隊的晉軍部從另一個方向奔襲趕至,旋即排成陣列,也朝著這邊開始步步緊逼!
連綿不絕地的慘叫響徹夜空,大批士兵在血泊之中,殘尸斷軀已散落一地,戎衛在張文禮身邊的親隨已是十不足三。至于真定城內其它各處驚呼奔走的叛軍部眾,再撞上截殺過來的晉軍將士之時,也開始丟棄手中兵器,成批成片的倒伏在地上,高呼愿降饒命了......
“晉狗!給老子滾開!不要過來!”
張文禮不覺身上已掛著三處創口,似已發了瘋一般掄動手中鋼刀,還不停的轉圈怒罵。除了個別被斬斷臂膀,倒在血泊中輾轉發出殺豬般慘叫的傷兵。他的親隨護衛已盡被晉軍將士撲殺屠凈,如今與孤家寡人再無什么分別,也只能像一只墜入陷阱當中的惡犬兇獒不停的狂吠。
重新列隊的晉軍騎兵,胯下的戰馬不安分的搖頭打著鼻響,直待騎乘在馬背上的軍健提韁催動,便將揚蹄飛奔過去,將徒勞頑抗的張文禮撞飛踏翻;
步陣前列甲士也紛紛擎起刀盾,后方也有諸隊長槍手趕上前去,準備步步為營的進逼過去;
幾隊弓箭手也紛紛從箭壺中取出羽箭綽在弦上,一雙雙冷漠的目光也都乜向仍在瘋狂咒罵的張文禮,只待各部將校一聲令下,便足以將他生生射成篩子......
“都給我讓開!”
忽然一聲厲喝響起,團團包圍住張文禮的晉國馬步軍眾立刻停下了動作。幾排軍健朝著兩側退去,讓出了一條道路。李存賢催馬踱來,他惡狠狠的瞪視過去,旋即翻身下馬,竟然將手中戰刀信手拋到了一旁,便只身一人大步騰騰的向張文禮那邊走去。
滿目怨毒的張文禮,很快也注意到晉軍陣列當中有一人獨自向這邊靠近過來。如今身處絕境,他也再顧不得那許多,眼下也只想著能多殺幾個陪葬!
是以也不管來的那人身著一襲晉軍大將甲胄,張文禮也不問姓名,而立刻綽刀狂奔上去,口中還大聲喝罵道:
“找死!老子宰了你!”
李存賢冷哼一聲,就等著張文禮揮刀劈來。一道寒芒臨頭劈斬疾墜,他身子微側,輕易的便閃避了過去。
就趁著張文禮一刀砍空,李存賢便疾步趕上,一手探出死死攥住對方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卻抓在張文禮的腰帶上,雙臂猛的一發力,腳下再以巧勁一絆,便使出了自己最為擅長的角牴撲跤手段,就將張文禮當即摔了個手腳朝天!
李克用所收的眾多義兒當中,若論馬上廝殺的本事,雖然李存賢并不算翹楚,可比試徒手相博,一眾義兄弟卻都不是他的對頭。而趁著張文禮頭重腳輕的被摔得個七葷八素之時,李存賢疾步上前,雙手反扳過他的右臂,旋即驟然發力!
“喀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