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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3章 李嗣源軍中,有個喚作阿三的

  “聒噪個什么?休得慌張,東垣渡遭遇賊軍奇襲,我身受重創,只怕也難以再主持兵事,還須盡快遣人稟奏大王,差同袍前來接替圍困真定城的職事......”

  然而那牙將悲聲喊罷,就見李存進緩緩的睜開雙眼,并有氣無力的說道。身邊眾人見狀,連忙上前,扯下衣襟立刻為李存進堵住血流不止的傷口,也仍盡量保持他平躺的姿態。

  又有牙校焦急叫嚷著命人取金瘡傷藥與麻布過來,為李存進包扎傷口,立刻施以救治。然而李存進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冷,似乎意志也開始漸漸渙散......

  我終究還是要戰死了吧...亂世時節,干的都是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憑戰功要混個出身的勾當,我能有今日這般成就,也已不枉了。

  只不過...我死不打緊,今番形勢緊迫,也全因契丹大舉南侵。大王前去與之決一死戰...我晉國,也絕對不能敗了......

  李存進感然念罷,哪怕渾身已經提不起半點力道,只得癱躺在地上。可是李存進仍盡量打起精神,又斷斷續續的說道:

  “速派快馬,稟說東垣渡這邊的戰事之時,也代我向大王進言,面對大敵,運籌帷幄時也務必要冷靜,切不可因悲怒而影響判斷...好了,你們也莫要再吵,我到底還是老了...只廝殺一陣,便有些乏了,且先讓我歇一歇......”

  李存進這一番話,周圍一眾牙將牙校聽得一頭霧水。然而很快的,這些人又望見他們的主將頭顱猛的往斜側一歪,便再也沒有抬起來...周圍一眾牙軍將兵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么,當即有不少人捶胸嚎啕,大哭聲就在東垣渡這片晉軍的營盤中久久回蕩著......

  繼史敬思之后,晉國另一員宿將李存進,也已壯烈陣亡。

  而李存進迎擊張文禮所部叛軍,也于陣中戰死的噩耗,尚還沒有傳至東進的晉軍行營而讓李存勖知曉。席卷盧龍軍的耶律阿保機統領二十余萬大軍,乃至易州、定州方面先鋒蕭阿古只,與王處直的北平軍也開始向鎮州的方向挺進。

  李存勖當然也不甘示弱,由他親自統領的五萬軍旅,以及昭義軍節度使李嗣昭所統領兩萬牙軍,反而進入北平國中樞所在的定州治下新安、無極二縣,以擺出副主動迎敵的架勢。

  而面對耶律阿保機為主的的三十余萬大軍,晉國如果傾盡全力,也不至僅能調動七萬左右的軍旅與敵軍會戰。可是刨除圍攻真定府的兵馬之外,畢竟以李存勖的立場,他也要堤防南面魏朝的李天衢也會有趁火打劫的圖謀...所以在趙、遼、澤...等與魏朝接鄰的州府,他還是要分撥軍力嚴加防范。

  即便做最壞的打算,魏朝當真會趁著晉、契丹雙方大戰而悍然出兵,也會有其他晉軍宿將統領邊軍坐鎮,不至于讓對方輕易揮軍殺入晉國腹地,而直取都城太原。

  畢竟對于角逐爭霸的諸方雄主而言,彼此爾虞我詐。害人之心可以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而本來按正史線李存勖與耶律阿保機注定會打響的這場大戰,他要提防來自南面的威脅,本來還應該是世仇梁國。

  而晉國、契丹大軍同時進軍,相距的路程迅速拉近,彼此派出的輕騎斥候已經過幾次交鋒。正位于新安縣,與北平國都安憙城之間的一片曠野,雙方的先頭部隊撞個正著,一場激戰,自然也是在所難免的。

  曠野間陡然響起的隆隆馬蹄聲,也變得愈發急促。而晉王義兄李嗣源策馬立足于陣前,以往他這個也慣于斬將奪旗的驍將,眼見對面集結的契丹軍旅已經準備要發動攻勢,卻并不急于親自引軍殺出,而是冷眼觀望著遠處契丹本陣的動靜。ωωω.⑨⑨⑨xs.co(m)

  而在李嗣源身旁,還有一個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的青壯勒馬肅立,但見他生得相貌雄偉,身長七尺有余,而在李嗣源身后默然等候,也顯得十分恭謹。

  “阿三,你雖從為父經歷了幾番戰陣,可畢竟不必如今與契丹人廝殺這般干系重大。你且記得,敵軍意圖誘使我軍孤注一擲,也須先觀望清楚對方各支部曲的動向,謀而后動,也不可輕易發動全力猛攻。

  畢竟勢不可用盡,為確定必然能一舉擊潰敵軍之前,還須留有余。否則不是善于治軍用兵的宿將,統領的若非訓練有素的嫡系兵馬,這一窩蜂沖殺雖然容易,可是收勢不住,而致使諸部兵馬混亂,也只會陷入被動挨打的窘境。”

  按說李嗣源本來性情沉默寡言,然而對于這個他喚作阿三的青壯,大戰廝殺之前還不忘點撥教誨一番,也足見李嗣源對他甚是看重了。然而這個青壯似乎也是不愛贅言多語的性子,他聞言答應的痛快,倒也十分言簡意賅:

  “義父教誨,孩兒謹記!”

  畢竟除去李存進、李存孝等與義父年齡相差不多的特例,以及李存璋與早已亡故的李存信等義兄弟之外,李嗣源這個后世相傳的十三太保之首,年紀李克用義兒當中年紀較大的一個。所以他的親子義兒,如今也已相繼到了從戎出仕的年紀。

  這個青壯喚作李從珂,本來姓王,由于小字為二十三,故而包括李嗣源在內,就連晉王李存勖都慣于喚他做阿三。畢竟這般時節,李嗣源等晉國君臣,又不知道同期幾大王國對立的南亞那片大陸,在后世會有這么個稱呼,所以他們如此相喚李從珂,當然也不會覺得有絲毫別扭......

  而李從珂本是趙國鎮州治下平山縣的農戶出身。而自幼喪父,原本與母親魏氏相依為命,然而當年李克用尚還惦記成德軍藩鎮疆土,而屢屢發兵攻打期間,李嗣源曾一時揮軍攻取平山縣,而相中了魏氏便納為妾室,遂順理成章按自己義父的老傳統,便收了這個青壯為義子,并改名為李從珂。

  按說李從珂被收為義子之時,他也早已過了記事的年齡,可李嗣源待他不但視如己出,還甚是喜愛看重。他們這對義父子相處,也絲毫沒有一些后爹后媽與繼子繼女相處時,因人而異也難免會有的尷尬。

  李從珂也的確十分爭氣,自打到了從軍入伍的年紀,他便任勞任怨的供自己的義父驅策,但有任何教誨也都牢記于心。

  更何況李從珂作戰向來勇猛果敢,李嗣源見他這個義子非但作戰驍勇,性情也如他那般也屬于內斂寡言的...所以即便自己的親生長子李從審也快到了從軍出仕的年齡,李嗣源反而與李從珂這義子更為親近些。

  然而李天衢若是聽到李從珂這個名頭,也立刻會想到他在正史當中的另外一層身份:

  五代第二朝,后唐的末代皇帝。

  而李嗣源與李從珂這邊一說一答,方自說罷。忽的有一員牙將策馬疾馳而來,他雖是李嗣源屬下,可看來彼此關系也十分熟絡,遂當即笑說道:

  “將主,要指點阿三行軍打仗的手段,也不必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契丹那干驢鳥眼見就要殺來,我等終不能干候下去!到底當由誰來打頭陣,還請示下!將主若還要與阿三細談,那便由我安重誨先引軍去殺他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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