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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1章 十三太保又一人,危矣

  遭受由耶律阿保機親自統領的契丹大軍圍攻,盧龍軍節度使史敬思陣亡。而藩鎮牙兵余眾救援將主不得,被沖潰殺散,也只有八千余名兵馬突出重圍,繼續向治所幽州退去。

  契丹趁機占據遼西地域,而耶律阿保機倒并沒有趁勢強攻盧龍軍治下其余軍州。畢竟他很清楚,如若集結軍力,能夠一舉挫敗晉王李存勖親自統領的就軍旅,而迫使晉國退守河東,那么河朔燕、趙之地,也將是唾手可得。

  可如果這次大戰契丹敗北...那么即便一時攻占下盧龍軍其余州府,恐怕還是要被大舉反攻的晉軍趕回塞北。

  而汴京這邊,一直關注北地戰局的李天衢,也已經得知由于燕地出身的牙兵相繼叛亂,致使史敬思遭受合圍戰死...念及當年初會時,彼此倒也甚是投緣的經歷,李天衢也難免感慨一番。

  然而聽聞盧龍叛軍擁立燕將盧文進為主,并投靠契丹之后,李天衢面色冷冽,眼中也流露出一抹殺意......

  與正史線的事跡幾乎一致,于劉仁恭、劉守光父子敗亡后,便降從于晉國的盧文進。他的確是在李存矩帳下委曲求全,被威逼獻愛女做側室侍妾,心中再是不愿,也不敢違抗上命...也確實是其余燕將自作主張,發動叛亂殺了李存矩。盧文進迫不得已,也只得一并反了晉國。

  然而盧文進叛晉雖然是為勢所迫,可是他一旦投從契丹,也將成為協助外族侵掠中原最為踴躍的得力干將。

  李天衢先前與按史載軌跡身為契丹開國佐命功臣的韓延徽來往,覺得對方不算是勾結外族迫害同胞的漢奸。因為韓延徽是治政文臣,助契丹富國強兵不假,但是他極力倡導胡漢分治,為契丹治下的漢人百姓謀求權利,而且他還向來主張與中土諸方割據勢力和睦相處。

  何況韓延徽本來也沒打算在契丹安家落戶,但是到了后唐赴職,卻遭臣僚排擠嫉恨...結果重返契丹,耶律阿保機非但不治他擅自逃離的罪責,還給予其最高規格的待遇,所以他為契丹效力下去的動機,還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盧文進卻是藩鎮牙將出身,他投從耶律阿保機之后,最常干的事便是擄掠河朔漢家百姓到北地,致使燕、趙諸州,荊榛滿目,不但按史載“文進引契丹寇新州。自是戎師歲至,驅擄數州士女,教其織纴工作,中國所為者悉備”...而且還傳授契丹人撞車、云梯、投石、掘地、火攻...等攻城之法,完全可以說是協助外族入侵中原的急先鋒。

  而按盧文進原本的命途軌跡,他又于后唐明宗繼位時率數萬眾歸附,結果到了后晉時節由于石敬瑭仍契丹國主為父,懼不自安的他又只得逃到南唐治下疆土。似乎也是意識到先前自己屢番助契丹南侵而遭世人非議,后來便低調恭謹,絕口不提兵事,倒還得了個善終。

  不過即便盧文進終有一日會自責不安,但是就沖他為契丹賣命時的所作所為,按李天衢想來,這廝才更符合漢奸的定義。

  然而只眼下而言,盧文進向契丹投誠,晉王李存勖面臨的壓力也將更大。晉國還要集結軍力,重心轉向要與契丹大軍對壘,那么顧此失彼,鎮州真定城那邊,恐怕張文禮發覺圍攻城郭的晉軍銳減,也不會再坐以待斃下去......

  趙國國都真定城以東,一處喚作東垣渡的道路要隘。有兩萬晉軍方自抵達于此處,才鋪開稀稀拉拉的寨柵、鹿砦,而正要扎營建壘,以便長久圍困真定城中的叛軍部眾。

  畢竟契丹大舉南侵,無比震怒的李存勖也親自統領河東精銳殺往易州,而要與耶律阿保機決一死戰。本來奉詔圍攻真定城的幾撥軍旅,被抽調向東面進發,而繼續圍困鎮州真定的軍職差遣,則由聽宣率領本部牙兵趕至的李存進接管。

  而東垣渡一隅土質松軟,晉軍將兵發現無法打下厚實的根基筑壘,還是要先行至附近山林大舉伐木為柵。李存進扎營于東垣渡,早晨,李存進命騎兵向鎮州出發,李存進為了加快筑營的進度,便派遣大部分人馬至附近山林砍伐木植,自己則僅統領兩千兵馬坐守營寨。

  然而晉軍大將李存勖這邊的動向,也讓真定城當中潛出偵察的斥候探得一清二楚......

  東垣渡尚且簡陋的晉軍營寨東側,幾名至附近溪流汲水的軍健、伙夫正有一句、沒一句著閑談著,也正準備回去生灶造飯。然而一個眼見的軍卒忽的站住了身子,他手搭涼棚,往西面望去,就見那邊山坳拐角處,卻忽的冒出一個甲士。

  那個人明顯也在朝著這邊張望,僅過了片刻,便打了聲唿哨,并劈手往前重重一揮,從那人身后,驟然間又冒出了一批軍卒,那伙人各個手執軍械,鋒利的刀刃映著眼光,耀起一片森寒的利芒,旋即便朝著晉軍營盤這邊奔涌過來......

  “不好!叛軍前來撲營了!”

  察覺敵襲的晉軍士卒立刻高聲吶喊,而那邊悄然殺出真定城的叛軍見狀,也都發出歇斯底里的喊殺聲,便朝著前方簡陋的營盤沖撞過去!

  營寨當中,士卒們紛亂的奔走相告。而迅速撲殺上前的叛軍甲士,所發出聲嘶力竭的喊殺聲響成一團,眼見便要將眼前單薄的寨柵成片推倒。

  這邊幾撥晉軍士卒方自集結成隊列,那邊便已有大批的叛軍撞入營盤。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員騎將拍馬如飛,自軍寨中心處疾馳而來,但見他擎著一口大袞刀,干脆迎面橫掃過去,那些匆匆涌到營寨的叛軍步卒,相繼殘肢橫飛、就鮮血噴濺...頓時便被掃倒了一片!

  那員率先沖來抵擋敵軍的晉國大將須發飛揚、雙目環睜,很明顯已是動了真火...而他雖然掄刀殺敵的模樣甚是威風雄壯,可面相上看來已是年近六旬的歲數,也不免瞧出幾分老態。

  畢竟同樣是晉國開國元老的李存進,他當初也曾被李克用收為義子,偏偏卻與自己的義父同齡。即便按理說與方今晉王李存勖是義兄弟的關系,可是兩人年齡相差也足足有二十九歲......

  身為晉軍中的老資歷宿將,李存進眼下卻是又氣又惱,眼見面前源源不斷涌殺如營盤的敵軍士兵,他也不住的咬牙暗念道:

  玩了一輩子鷹,卻被家雀兒給啄了眼!當年老夫東征西討,為先王...義父屢立戰功,本以為苦守真定城的張文禮,也不過是個色厲內茬的貨色,只得龜縮于城中...而大王調撥諸部同袍軍旅,東行去與契丹夷類會戰,我奉旨圍困真定,只因要盡快修筑壘寨,便調發大部兵馬去砍伐木植...也僅不過這半日的功夫,便被張文禮麾下的叛軍鉆了空子!

  待我麾下牙軍返程歸來時,又豈容這干宵小猖狂?事到如今,哪怕是以寡擊眾,也勢必要殺退這伙兵馬!否則我活到了這把歲數,臨老卻因大意吃了這場敗仗,還怎會有顏面去見大王?

  李存進忿然念罷,旱天雷一般的怒吼,喝令營中一時慌張的兵士迅速前來應戰,又舌綻春雷的大喊道:

  “兒郎們,隨我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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