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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7章 無論時局如何演變,作死的人,必定要死

  宣城南側城門,雖然仍有喧囂聲不絕于耳。可是城門大開,一隊隊相繼從外地殺來的吳軍兵卒,也已涌入宣城城內。

  本來與張顥處于同一陣營的徐溫,在這個時候又突然宣布要聯合其余宿將聯合討逆,仿佛先前合謀行刺吳王楊渥就與他沒有半點干系...然而同樣戎衛吳國國都的右牙軍部眾反目決裂,打開城門,任憑周本、陶雅、李遇幾路吳軍殺入宣城...短于用兵的張顥麾下軍旅,也根本無力阻攔。

  即便仍有些左牙軍兵卒下意識的試圖抵抗,然而宣城南門一隅,有數十軍校兵卒便如同見了鬼一般,駭得連連后退。他們畏懼的,不但是那些已經沖入城中的步卒,更是面前那個讓他們聞名色變的吳軍虎將。

  吳國大將周本,手持厚背砍刀,一步步的向面前那些左牙兵卒迫近,他面色猙獰,眸子中早已透出濃烈的殺機,眉宇間滿是恚怒之色,更如一頭隨時會暴起噬人的野獸。

  而周本面龐上那幾道觸目驚心的疤痕,讓人打眼一瞧,只怕晚上都要做噩夢...張顥麾下牙兵,也都知道在他們面前的這個吳軍虎將,可曾于尸山血海中摸爬滾打過數遭,傷口遍體,身無完肌,便拿燒紅的烙鐵燙治創口,談笑風生,再繼續操家伙砍人...按后世流行的言語形容,就是個活生生的“狼滅”......

  幾路征討軍旅來得快,同謀徐溫翻臉的也快,宣城城門淪陷的更快...又撞見周本這員虎將,哪個還敢上前與其玩命?

  忽的周本雙目兇芒暴漲,便嗔目厲聲吼道:

  “爾等還要追隨張顥那逆臣賊子助紂為虐?老子要救先王骨血,不耐煩久耗下去!不立刻放下兵刃,聽候發落,皆殺無赦!!”

  周本嘶聲怒吼,那般勢威當真猶如山中虎嘯,也當即震懾得面前那干兵卒立刻拋下手中兵械,乖乖的伏在地上。當周鄴、周祚二子,又率領著諸隊兵卒從身邊疾竄而過,周本又揚起砍刀,并高聲喝令道:

  “兒郎們,速速隨我撞入王宮,救宗室、殺國賊!”

  而在宣城城內另一側,自街坊間蜂擁而至的近千吳軍將士,也將一撥戎衛城郭的軍卒團團圍住,他們厲聲嘶吼著,揮舞手中鋼刀長槍,喝令面前那干本是同僚的守軍速速棄械聽憑發落。

  陷于重重圍困中的,還有當初按張顥旨意,親手誅殺吳王楊渥的左牙軍將紀祥,臉上卻全無當初弒君時那般猙獰的狠勁,此刻他臉色蒼白、目光散亂,臉上一片血污,而在他身邊那些兵卒,則俱是抖如篩糠、心膽俱寒......

  這...與張指揮使所承諾的,也相差太大了些...他說吳王殘暴無道,如不預先動手,畢竟楊渥那小兒是吳國國主,我等早晚也要死在他手,可是...張指揮使承諾由他代替楊家,坐上吳國王位,也必然會賞于我高官厚祿...可是還沒盼來賞賜,倒是這幾路鎮守別處州府的兵馬,卻已殺入城中......

  紀祥心中絕望的念著,畢竟他是有勇無謀之輩。哪怕是刺殺自己所效力的君王,張顥怎么說,他便怎么做。可是紀祥卻沒有料到,他所信任的主子自從弒君得手之后,便已徹底錯判了形勢......

  而層層包圍過來的討伐兵馬當中,忽的有一員將領策馬行出陣列...當年楊行密麾下舊臣宿將,被贊譽為善用兵、有惠政,而武能出征建功,文能寬厚治民的儒將陶雅,由他統領的吳軍部眾,戰力很明顯便足以壓制住紀祥麾下的左牙軍。

  陶雅凝視紀祥片刻,忽的嘆了口氣,又壓低了聲音說道:

  “有些事,本來不便明言...先王長子,卻仇視我等功勛宿臣,而由他為吳國之主,吾輩舊臣,的確也是寢食不安...所以張顥、徐溫做的勾當,我也能夠理解個中因由,本來也并沒打算出兵征討。

  可是張顥其人,在追隨先主打江山的舊臣當中,卻不過是泛泛之輩。但他非但弒主、更要篡位,只怕也已有歹意,要對先主其他子嗣下手...之前的事,我尚且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貪心不足蛇吞象,張顥還意欲篡權僭位做吳國之主,那么我等也就無法再坐視不理了......”

  紀祥聞言,不由的慘笑了一聲,他也很清楚吳王楊渥,畢竟是他親手殺的...更何況自己又是張顥黨羽心腹的身份,其他吳國將領前來征討清算,也決計不會饒過他的性命......

  左右都是個死,紀祥遂大吼了一聲,擎起手中鋼刀,便朝著陶雅疾沖而去!

  而陶雅神情平靜,就淡然注視著紀祥已是狗急跳墻,并持刃朝著這邊殺來...可是也不必勞煩他出手,身后大批兵卒,立刻涌殺上前,諸般兵刃,便一并朝著紀祥身上招呼過去!

  寒芒卷落間,便聽得“噗!”、“噗!”、“噗!”...利刃切割血肉的悶響聲連綿不絕。沒一會的功夫,紀祥便如血葫蘆也似,身上多處數不清的創口,而頹然癱倒在了地上。大口的污血從他嘴中噴出,很快便濡紅了地面...而紀祥的身子抽搐了幾下之后,他的眸子漸漸的黯淡了下來,直至生命的活力徹底從眼中消逝......

  而幾路吳軍,既然已經殺入宣城,如今張顥的府邸,自然也早已是雞飛狗跳。

  如聞晴天霹靂的張顥呆立在廳堂當中,即便身邊有親信急聲請示,他腦內卻已是一片空白...而據傳報稱,徐溫竟然分遣右牙軍打開城門,迎幾路征討軍旅殺入宣城,張顥臉上驀的戾氣滿布,眼中也滿是怨毒的恨意。

  張顥本來以為,雖然與徐溫出現爭執,可是先前畢竟可是合謀弒主。那徐溫便當真就能確定,前來興師問罪的吳國宿將,不會連帶著他一并清算了?

  不久前,張顥還尋思著徐溫留在宣城礙眼,暫時卻又不宜動他,雖仗著自己的勢力稍勝一籌,便曾明里暗里的脅迫徐溫轉任至其它州府任職。

  而徐溫那邊,按如今的軌跡卻沒有嚴可求給他出謀劃策,也就沒有人會力諫如果要斗倒張顥,進而掌控吳國大權,哪怕耽著些兇險,也必須要留在權力中樞。否則到外地任職,以徐溫既曾弒君,又遠離國都的處境,只怕要被張顥個死死壓制住。

  而徐溫的義兒徐知誥再是才智過人,現在畢竟年少識淺,不比嚴可求那等級別的謀士高瞻遠矚,往往能走一步、算三步...所以本來徐溫心想遠離宣城,反而也能脫離與張顥僵持對抗的局面,那么自己的處境,反而會更加安穩。

  所以徐溫先前還真就打算按張顥的意思,調任至外地,再按徐知誥的計策,聯系其他吳國宿將表態:

  吳王楊渥,就算是我與張顥合謀殺的,但是為什么要動手,大家同為先王心腹,這其中因由應該都能感同身受...可是要篡位稱王的,與我可沒有關系,這也完全因由是張顥要騎到你們頭上,我與他劃清界線,咱們再聯合起來討伐那個亂臣賊子。

  然而無論是誰的計劃,都趕不上變化快。由于沒有嚴可求的出面使計,張顥只會粗暴的挾持朝臣,軟禁楊家宗室,也并沒有擁立先主楊行密其他的子嗣為國君。這反而引得周本、李遇等開國功勛興兵前來討伐,而尚還未轉任至外地的徐溫見狀,這也就沒法走了,務必立刻表態與張顥決裂......

  所以即便如今時局演變,已經完全脫離了原本的軌跡...可是張顥自從殺害楊渥之后,終究被權力欲沖昏了頭腦,便迫不及待的要做吳國之主...無論是正史線,還是眼下這般形勢,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便注定是個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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