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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3章 比拼外交,李存勖也在努力

  繼歸義軍張承奉、甘州回鶻之后,涼州溫末、肅州龍家,乃至在河西地界安住的其他幾支部族陸續也遣使趕赴長安,向李天衢表態臣服。期間由魏朝派出的使臣韋震也在來往奔走,也是以安撫為主,盡快保正諸方勢力能接受魏朝施加于河西各地的影響。

  與此同時,晉王李存勖處心積慮,自然也是在拉攏如今與晉國鄰近的割據政權。

  定難軍藩鎮治下,銀州無定河畔,按唐代詩人陳陶所著的隴西行中所述“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也足見這片地域,本來也是中原王朝時常與北方諸族廝殺較為頻繁的去處。

  然而今夜水畔卻有羌笛胡笳奏鳴,其聲音節悠揚、聲容清厲,也透著股和睦與歡快的韻味。

  本來由晉國派出的使臣李嚴,也按著李存勖的指示安撫鄰近的割據勢力。通過與定難軍節度使李思諫幾次接觸,李存勖尋思相距路途不遠,便移駕趕赴銀州,要親自會一會那個兼具唐廷賜封的藩鎮節度,以及黨項拓跋部首領兩層身份的一方之主。

  李思諫聞訊之后,自然也是絲毫不敢怠慢。如此分別是沙陀朱邪部、黨項拓跋部出身,卻都曾受唐廷賜封李姓的兩方君主,也將親自會面共商大計。

  雙方約定時日、地點,李存勖由李嗣源、李嗣恩、史建瑭等股肱心腹統領一彪軍馬戎衛,而抵至無定河北畔之時,也早有定難軍派出的儀仗相候恭迎,蒼涼的號角聲曠野上連綿不絕,雙方策馬如飛的騎士馳騁,也都展現出純熟的騎術。

  而李思諫也早已吩咐親信安排布置,點燃篝火,熊熊的烈焰漸漸也在夜幕中升騰起來。直至李存勖親至,不但是統掌定難軍的李思諫,分布于定難軍治下乃至周邊地界的細封氏、費聽氏、往利氏、頗超氏、野辭氏、房當氏、米擒氏這其余七個黨項部族的首領,竟然也是齊聚一帳,而恭迎李存勖的王駕。

  這八支部族的首領,頭頂禿禿,或是額頂蓄一撮頭發、或是兩鬢垂著小辮兒、或是兩者兼具...實際上自李元昊建立西夏國,而詔令治下子民一律皆復黨項先民髡發習俗之前,定難軍地界的黨項族人受中土影響,權利高層百來年又與中原王朝打交道,所以似漢人蓄發的也大有人在。

  只不過如今李思恭、李思諫兄弟掌控定難軍也還不過二十多年光景,舊俗未改,所以他們與其他黨項部族首領幾乎盡是耳垂上吊著碩大的金環,身著一襲飾左衽皮襖獸袍,也都做方便打理,易于游牧騎射的髡發扮相。

  黨項八部以拓跋氏最為強盛,當初還接受唐廷賜封統掌一方藩鎮。而其它七支部族有的依附于李思諫,可是也有些部族未必就為拓跋氏馬首是瞻。

  可是東面強大的晉國,如今瓜分梁國疆土,也與黨項八部掌控的領地接鄰。無論出自于哪種目的,包括李思諫在內的各部首領,自然也都要向晉國示好。

  當李思諫畢恭畢敬的親自前去迎接李存勖,但見那如今尚還不過二十多歲的晉王貌相英朗、身形壯碩,舉止有龍行虎步之姿,的確也有股雄主的氣質...而李存勖眼見李思諫與一眾黨項部族首領前來恭迎,他爽朗一笑,旋即便道道:

  “久聞拓跋部李節帥大名,今日終于有緣相見,又能與黨項八部諸位首領當面結識,孤也甚是欣喜。”

  果然如先前接觸的晉國使臣李嚴所說,眼見李存勖的態度也甚是親和,李思諫這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畢竟定難軍雖然未曾插手中原群雄爭霸的戰事,李思諫也很清楚朱家梁國,與李氏晉國彼此之間有深仇大恨。而定難軍這邊權衡局勢,早早的便向朱溫示好,這當然也就站到了晉國的對立面上。

  即便定難軍與當初的河東軍,如今的晉國大軍不曾交戰廝殺過...可是李思諫自知當初定期向梁國提供戰馬,就是要針對晉國用兵。而如今梁國覆亡,晉國反而做了定難軍的強鄰...那么李存勖也完全有理由向他興師問罪,清算定難軍支持資助世仇梁國的行徑。

  本來李思諫也做好了請罪的準備,不過眼下看來,晉王也無意要尋定難軍算舊賬。而以李存勖的外交手腕,他自然也很清楚,比起泄憤結怨,團結一切可以拉攏的勢力,而圖謀對抗李天衢的魏朝,這才是以后的頭等大事......

  又是一通寒暄過后,李存勖與幾員近臣宿將,便由一眾黨項部族首領引請入席,圍繞著篝火鋪下氈毯盤旋而坐,前面也都擺放著一張小桌。

  而估算晉王抵至的時間,距離不遠的幾處沙坑中架著的烤羊滋滋作響,此刻也已炙成了金黃色,隨著皮脂中生出的油水滴落到火中,火苗忽的起伏搖擺,濃郁的烤肉味飄香四溢,讓人一聞便不由的食指大動。

  晉王李存勖被請到了正首安坐,也立刻有族民呈上一壇壇馬奶酒,以及黨項人特產的烈性釅酒,并著幾碟乳酥酪脂,相繼也都擺放在入席的晉國君臣、黨項諸部首領身前的桌席上。

  而李思諫身為定難軍節度使,也是黨項八部中最強大的拓跋氏首領,他卻是親自起身,剖解已經炙烤得流油的羊肉,一一盛放在碟中,不止獻于晉王李存勖,還要分于一并隨行來的晉國將領享用。

  李存勖也不推辭客套,而是笑吟吟的應了。即便他出生之際,父親李克用也早已掌控河東軍藩鎮。李存勖在太原長大成人,也未曾輾轉至塞外生活過。如今他說漢話倒要比本族的沙陀語純熟得多。

  不過李嗣源等義兄都年長李存勖許多,早年以游牧為生計,還曾隨著李克用流落到塞北奔波流離。所以與北地游牧諸族打交道的路數,李存勖也早由身邊沙陀宿臣了解得十分清楚:

  即便中原亂世紛爭,諸方君主爭奪的也是更高的權力與地位,骨子里同樣是弱肉強食。可是與其同塞北諸族各部說什么圣人王道、繁文縟節,在草原上看重更是強者為尊,也沒必要虛頭巴腦的講究太多。

  很快的,李思諫與細封氏、費聽氏、往利氏...等黨項部族頭領,便恭敬的舉起了酒碗,向李存勖乃至入席的晉國宿將敬酒。而李存勖也是來者不拒,嚼咽下口中豐腴肥美、香得流油的羊肉,便端起酒碗一飲而盡。而隨著他前來的心腹近臣,如李嗣源、李嗣恩、史建瑭等都是沙陀、吐谷渾族出身,與草原游牧漢子相處得慣了,舉碗便喝也毫不含糊。

  “蒙大王看重鄙鎮,我等敬慕沙陀朱邪、河東李家與中土打下根基,為先朝立下不世之功,如今更成就得一方霸業。而定難軍乃至黨項八部,也愿為上國北面屏障,而供大王驅策!”

  趁著酒意,李思諫心想更要與晉國處好關系,遂又高聲言道。然而李存勖聽了,臉上卻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隨即回復:

  “孤當然也愿我晉國能與黨項八部修好親近,只不過...節帥說愿供孤驅策,可是等到魏帝遣使來時,定難軍卻又將如何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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