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陜守捉郎謝彥師,按巡院侍衛司傳來陛下密旨,命汴京方面諸處密諜接引杜晏球家眷出長安,護送趕赴至汴京。”
那喬裝做蜀地商賈的密諜,也立刻表明了身份,以及此行前來的目的所在。
李天衢也是圖個省事,直接按唐時邊兵守戍中大者稱軍,小者稱守捉之制,而部署于各處城、鎮間的守捉使的稱謂稱呼安插到各處的密諜。
而在守捉使之上,還有負責聯絡整合各部搜集到情報,并下達指令的守捉郎,做為聯系地方上潛伏的密諜與巡院侍衛司中間的樞紐,再經過司署內都虞候、都指揮使...上稟至如今魏朝特務密諜機關的頭子張驍,而直接按著帝君李天衢的旨意行事。
至于在長安西市開設皮貨鋪掩人耳目,潛伏在此也有些年頭的守捉使密諜曲一飛經管著商鋪,三教九流的人物接觸的多,不但消息靈通,以他接人待物的本事,與市坊近鄰相處得熟絡,也從來未曾招致他人猜疑。
“...看來長安如今吏治腐敗、貪墨風行,那干官差上門索訛錢物還罷,就怕行事時再以任何名目搜檢索賄,而有行跡暴露的風險。”
領命過后,又聽謝彥師有些疑慮的說著。曲一飛則面露從容的笑意,當即回道:
“雖然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不過對付那些吃拿卡要的污吏,能用錢財解決的事,便都不成問題。屬下經營此間皮貨鋪進貨、出貨,也早拿捏清楚城關門吏盤檢的路數,加上長安諸司署吏當中,亦有密諜同僚照應,若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接引杜晏球家眷出城,應也不是什么難事。
何況朱溫敗歸長安,無心理會國政。梁國朝堂奸邪當道、上貪下腐,誰又有心思理會不知下落的軍將妻兒親屬?只是屬下與城內同僚配合協作,暗中將杜晏球家眷人送出城后,又當如何東出潼關,護送至國都汴京去,還須守捉郎上官另做安排。”
謝彥師聞言,也立刻點了點頭。然而他的職責,本來除了傳遞巡院侍衛司下達的指令,以及確保沿途情報點的正常運作之外,安插在長安的密諜人員所收集到情報,也將經過他這一環傳遞到汴京。所以曲一飛趁著這次機會,又對謝彥師報說道:
“數日前安插于殿中監府邸中的同僚,也曾從劉崇口中探聽得另外一樁要事。屬下聞訊后,本來正計劃趁著出城西往,進購商貨之時將消息傳遞出去,如今上官既然親至,也正可當面稟說。”
當曲一飛將傳遞到他這里情報原原本本說個分明之后,謝彥師神色一變,隨即便說道:
“這的確是十分要緊的情報,也須盡快傳遞回汴京,稟報于陛下知曉才是......”
梁國殿中監劉崇,也全因當年他的母親對方今的梁國開朝皇帝甚是愛護,而只會對極少數人動真情實感的朱溫,賜予其世代官祿富貴。
然而劉崇也不過是徐州蕭縣尋常大戶出身,武無統兵御將之能、文無安邦定國之才...讓朱溫感激的是他的老母,但是可還記得這個東家當年把自己吊起來打的經歷...對于朱溫而言,讓你劉家世代為官,做我梁朝的“豢龍劉家”,也因為你老娘當年關懷朕的緣故,至于你...夾著尾巴做你的官,當年辱罵責打的事,朕可還記得清清楚楚呢......
所以劉崇雖然在朝中為官,卻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然而他做的殿中監掌朝集禮儀,兼管些宮闈事宜...正因為劉崇在朝堂、皇宮中的存在感很低,反而也更易于事先聽聞尚還未昭告梁國治下各處領土的圣旨決議。
而當年曾拿棍棒把朱溫吊起來好一通教訓的劉崇為官謹小慎微,而生怕反了皇帝忌諱。只是對于梁國權力頂層的時局變動,難免會讓他心生感慨...心中憋著的言語難免也要找適合的人吐露,所以朱溫即將做下的一個決定,也讓安插在劉崇身邊的巡院司密諜提前知曉:999小說m.999xs
朱溫已打算確定義子朱友文為梁國儲君,而原本另外也做為嗣君考核對象的控鶴都指揮使朱友珪,則將被下放至地方州府,統掌一隅。
然而不止是安插于關中地界的巡院侍衛司密諜之后,便迅速做下準備,趁著安排人手接引護送杜晏球家眷趕赴汴京,也要將朱溫確定梁國帝君繼承人的消息立刻稟奏于李天衢知曉...侍奉朱溫的一眾兒媳、人1妻當中,也有人察覺到梁國即將確立儲君的這一決定,并事先泄露于朱溫的另一個親子知曉......
長安大明宮內庭,一處世子寢宮當中,忽的有人尖著嗓子喊道:
“這怎么可能?父皇...當真要把皇位傳位朱友文?他不過是螟蛉之子,父皇真就如此糊涂,而不肯傳于我這個親生的骨肉!?”
恨聲言語的那人,自然便是朱溫膝下次子朱友珪。已到了弱冠之年的他形貌與朱溫也是愈發的相似,尤其是在這個時候,當他因為忿怒而滿心登時被怨毒的火焰所充斥之時...面目格外的陰狠猙獰,這也與動了殺心的朱溫就好像是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一般。
而就在朱友珪的對面站著的那個女子粉面桃腮、容貌姣好,渾身也透著一股嫵媚風情。然而她那對妙目當中慢慢的盡是嫉恨之色,神情惡毒、銀牙暗咬,那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卻也顯得有幾分面目可憎,容貌姿色瞧來也不由打了幾分折扣。
聽得朱友珪怒聲說罷,那女子也立刻咬牙切齒的恨道:
朱友珪所取的世子妃張氏,本來也正處于芳華年紀。然而她滿是恨意的面龐上,已早早的夾雜著幾分勢利...畢竟年少貌美的她,也是被自己的公公,方今梁國帝君朱溫盯上的目標,想起自己與他朱家父子二人先后共枕同眠,以及朱溫盡褪衣衫,暴露出蒼老的身子向自己撲來...乃至隨后所發生的一些事,張氏渾身寒毛直豎,仍然忍不住想吐。
有些事,做得多了也就麻木了。然而張氏的羞恥心雖然徹底被磨平,她如今心念的就是自己付出的代價,也將能夠收獲巨大的回報。就連自己的夫君朱友珪都極力慫恿,張氏早就習以為常了,而且在自己的公公面前寬衣解帶、搔首弄姿不但愈發的主動,服侍朱溫的模樣,便如同青樓中最善于迎合客人的風塵女子......
然而張氏在得知朱溫竟然放棄自家夫君,而終將會認定朱友文為儲君之后,便如乍聞晴天霹靂,不但立刻趕來向朱友珪通風報信,此刻張氏越想越氣,心中也不由得恨道:
可是我含垢忍恥的侍奉那個老畜生,到頭來卻仍不會把皇位傳于我的夫君,而終究要讓朱友文的正妻...王氏那賤人做梁國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