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險與收獲到底是成正比的,然而這次放手一搏的朱溫終究輸了,又退回了關中,再沒個十幾二十年的光景也很難再養回元氣。除了楊師厚那一路敵軍即將流竄入蜀國境內,其余犯境的梁軍也已殲滅殆盡,魏國北面的局勢也將漸漸趨于穩定。
不過這次要賭國運的,除了梁國帝君朱溫,南面卻還有個吳王楊行密。
汴京那邊時常傳報稟奏,由韋莊、嚴可求、羅隱、王師范等能臣監國治政,梳理著中央行政體系正常運作。至少眼下而言,也尚還沒有須要李天衢親自拍板定奪的重大事件發生。所以魏國皇帝御駕儀仗,在幾撥殿前司禁衛軍旅的戎衛之下,還是要往南面走一遭。
朱溫潰敗的更快,因為他意圖通過主力、偏師的不斷襲擾,創造一舉襲殺李天衢的機會。然而如若事敗,他又要保存尚存的實力只得退返,加上還有晉王李克用這個命中的死對頭氣勢洶洶的殺來,也逼迫得朱溫只得盡快退返回潼關;
可是楊行密卻并沒有把他所有的注碼押到一處,就算魏、吳兩國也已經爆發全面戰爭,但吳軍并沒有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到一個籃子里。到了現在,也尚還無法斷定楊行密主攻的方向又會是何處。
長江以北魏國幾鎮將士嚴防戒備,也按李天衢的吩咐,盡量避免與吳軍進行大規模的水戰,畢竟改良火器裝備到各支水軍艦隊的事宜,尚還處于研發調試階段。南吳第一名將李神福虎視眈眈,就等著大量殲滅魏國水軍的機會...就算是麾下將才如云,然而單只是水戰的指揮能力而言,李天衢卻想不出哪個心腹將領能夠匹敵李神福。
可是吳國到底還有極度缺乏戰馬這個致命的弊端,就算屢屢襲掠江北州府,往往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吳軍水師固然可以在長江上來往穿梭、聲東擊西,可是就算上岸登陸,騷擾襲掠一番,但是也不便深入內陸,而集中兵力攻取魏國治下的州府重鎮。
畢竟淮南、淮西、徐泗、鄂岳四鎮牙軍相互協同策應,只要能斷定吳軍在何處集結,馬步軍眾也將立刻抄截后路,合攻拖住吳國步軍。截止到目前,吳軍也很難在江北地域立足。
然而正當李天衢由幾撥殿前司禁衛軍旅護衛著向南方進發之時,吳國忽然有大批水路軍中集結,做勢要向鄂岳軍治所鄂州武昌發動全力猛攻......
密集如雨的鼓點沖霄而起,諸部吳軍水師兵卒嘶聲齊吼,拼命搖槳把舵,諸般制式的船舶在水面上飛快游弛,相繼撞入了位于武昌縣臨近長江的一處水寨寨門。
激蕩在喊殺聲當即在水寨中蔓延看來,本來停泊在水寨當中,乃至剛剛有士卒駕駛操控出港汊的船只相繼遭受吳軍艦隊的攻勢,慌忙應戰的兵卒也難免付出了一定的傷亡,便如下餃子那般噗嗵噗嗵地栽進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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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丁會統掌的鄂岳軍,各部牙軍編制以當初隨著他一并倒戈投誠于魏國的舊部,原藩鎮之主杜洪的降兵,乃至抽調吸納原本荊南成汭的一部分水師將兵為主。所以丁會即便也有治軍管兵之能,但是由他統領的牙軍部眾戰力在魏國諸路藩鎮當中不算突出,與跳幫直撲上來,在顛簸的甲板上如履平地的吳軍士卒也終究難免陷入頹勢。
反觀侵攻入水寨的吳軍水師兵卒喊殺如潮,一俟登上敵船,便立刻大呼小叫奔涌過去,漸漸的也已占據了上風。岸邊、甲板上滿是粘滑的血液,血光與寒芒到處閃爍,尖刀利刃搠入面前敵軍的身體中,不斷的發出撕裂血肉的悶響聲...目睹此情此景,岸邊一名鄂岳軍水師指揮使惡狠狠的咒罵了聲,旋即厲聲高喊道:
“按丁節帥鈞令,攻打水寨的吳軍若是人多勢眾,也只得暫時退避、保存軍力。各部將士聽我號令,彼此策應,交替撤離水寨,不可慌張,而一并往武昌城的方向退去!”
把守此處水寨的鄂岳軍將士聞言,也紛紛開始有序的撤退。雖然也難免還要傷亡不少人手,可是吳軍殺到岸上之后攻勢銳減,鄂岳軍水師還不至于被敵軍殺得徹底崩散潰亂。然而水寨外側的水域當中,一艘海鶻斗艦前方矗立著一員吳軍將領,他冷眼打量前方的戰事,忽的高聲下令道:
“鄂岳鎮的水軍到底不濟事,難敵我吳國舟師,而今再搶奪來此處水寨大小船舶,江面上廝殺,鄂岳鎮也更要受制于我軍!趁勢再掩殺一陣,再占取此處港汊,鄂州武昌水路俱受我軍強攻,且看那丁會還能硬撐多久!”
如今官居吳國西南面都招討使,早年便隨著楊行密打天下的大將劉存,實則按著他原本的軌跡,鄂岳軍本來便應該是由他揮軍攻破,并擒執住本來聽命于朱溫的藩鎮舊主杜洪,再押至楊行密面前問斬處死。雖然如今鄂岳軍是為魏國所占,可是似乎也注定了要來此地施展拳腳,劉存奉楊行密旨意,統領所部水師甫一殺至鄂州地界,便立刻展開了持續而又猛烈的攻勢。
眼見麾下水軍船舶從周圍魚貫而過,諸隊士卒紛紛撲向港汊,再用不了許久便要占據這處水寨。劉存雙目微瞇,心中正尋思道:
即便攻取了鄂州治下幾處水寨與鎮坊,可是鄂岳軍治所武昌城高壕深,短期內也很難攻破...魏國淮南、淮西、徐泗與鄂岳四鎮相互救應,想必這幾日內也將發救兵前來,更何況北面還有那魏帝李天衢,想必由他親自統領的大軍,再用不了許久,也將大舉揮師南下了......
不過鄂岳軍武昌,能盡快打下固然最好,即便暫時無法攻破...按李神福李都指揮籌謀部署,也終究能讓敵軍中計,而先行蕩滅魏國一處藩鎮吧......
鄂岳軍治所,武昌藩鎮牙署節堂。治下各處相繼有報急文書傳來,節度使丁會面色凝重,督促麾下將官檢查城防、清點庫藏,也是絲毫不敢怠慢。
本來丁會大概也能預料得到,吳國起先四處襲掠,但也很有可能突然集中兵力,來重點進攻由他統掌的鄂岳軍藩鎮。因為魏國先取鄂岳軍,而后吳國卻吞并了鐘傳的鎮南軍,彼此所轄的領地大片接壤,楊行密自然也能以鎮南軍為后方據點,而針對鄂岳鎮進行持續攻勢。
更何況武昌城屬于武漢三鎮之一,后世所修筑公鐵兩用的長江大橋,正是連接湖北聲武漢市境內漢陽區與武昌區的過江通道。所以吳國大軍由舟師乘載,經由長江水路,也更容易殺入鄂岳軍治所腹地。所以楊行密若是打算兵法神速,意圖盡快先擊潰江北魏國一處藩鎮,鄂岳軍也無意是最合適的目標。
正因為責任重大,我才更須謹慎應對...丁會坐在帥椅上皺眉沉思,現在當然還是要固守治所武昌,不能給吳軍任何可乘之機。其它幾處藩鎮自然會派遣援軍前來,所以現在鄂岳軍的形勢還算不上萬般險急,吳軍走水路只是四處襲擾,但是還沒有對武昌城構成巨大的威脅。
只不過...丁會不知怎的,心中總似覺得不踏實,他不住的又念道:
吳國明知我江北四鎮相互策應,護成犄角之勢,他舟師再是精于水戰,到底也要登岸與我朝幾路兵馬交鋒殺伐...何況待陛下親自統軍來時,楊行密當真就決定要在鄂岳軍境內,而勢必與我朝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