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被堅固的重甲包裹,胯下雄俊異常的戰馬身上也盡是馬甲披掛的龍驤重騎軍發動集團沖鋒,轟隆隆的朝著梁軍軍陣疾沖了了過去。對面射來繚亂的羽箭射在甲胄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便紛紛頹然墜落了下去。
重騎甲士鑿入陣列,周圍驚慌的士兵下意識的揮舞著軍械抵抗,然而馬背上的騎兵便如鋼鐵鑄造的雕像那般,即便兵刃加身,就好似徒勞的劈斬在一面面銅墻鐵壁上。而大批重甲騎士持續目中無人的催馬馳騁,輕易地撕裂開一道道陣列,呼嘯著直接碾壓過去,所過之處,便是一地血肉凋零!
鋼鐵洪流呼嘯馳騁,成排的長矛馬槊輕易的洞穿敵軍士兵的身體,翻滾的馬蹄生生的將倒在下面的尸體踐踏的不成人形。而眼見大批同伙經受摧殘的恐怖景象,也紛紛驚呼著退避奔走。可是大批戰馬奔馳時所發出滾滾洪雷聲又傳入耳中,諸隊虎翼軍銳騎從側翼疾攻過來,猶如旋風一般從那些梁軍士兵身邊掠過時,一柄柄鋒刃雪亮的馬刀高高揚,旋即便劈頭蓋臉的斬落下去......
眼見周圍部眾所組成的陣列,已經被驟然殺至戰場的魏國輕、重銳騎軍旅沖擊得七零八落。目所能及之處,到處都是一片血肉翻騰的慘烈景象...王檀面色慘白,他咬牙切齒,怒目朝著前方瞪視過去,就見一片人馬具裝,渾身盡被堅甲包裹住的鋼鐵怪物所向披靡,又摧垮沖潰了幾層陣列,便硬生生朝著自己這邊趟殺了過來。
即便我拼力要擺脫魏軍的圍剿,爭取率部撤返回梁國的機會...可是既然已有一路敵軍攔截過來,其余各部魏軍部眾,自然也會迅速朝著此處包抄合圍...看來今日也是注定要落敗...然而就算是要逃,卻又能往何處逃?
王檀忽然間發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他揚起手中馬槊,看來也不打算再逃下去,而就要在此地,用自己的身體抵擋眼前那勢不可擋的魏軍重騎兵鋒!然而此時此刻,他心中也難免悵然念道:
即便是陛下的旨意違背不得,今番侵攻魏國,縱兵屠戮平民百姓,我也造了太多無謂的殺孽...本來便是憑著沙場上搏命要博一番功名,今日陣亡于此,也算是我的報應,死得倒也不冤了......
龍驤軍前列重甲騎士,很快便撲到了自己面前時,王檀如癲狂發瘋了一般,便挺起馬槊催騎疾沖了上去。然而本來猬集在身邊的梁軍部眾,大多駭得后退奔走,也僅有十幾名面色悲憤的親隨跟著王檀上前迎戰...兩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是面對成隊成群的精銳重騎?
先是掄臂蕩開了兩支長槊,然而幾桿騎槍長矛,又在戰馬高速疾奔慣性的加持下輕易的洞穿了王檀的身子。他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旋即便從馬背上倒栽了下去,又眼睜睜看著無數鐵蹄從自己的身子上狠狠踐踏過去。須臾間,王檀便被滾滾而過的洪流給徹底淹沒......
也根本不必王彥章、高思繼等虎將親自出手,這一路梁軍主將,終究也無法率部突圍,再逃回梁國,而只得在魏國治下幾路敵軍的圍剿下戰死殞命。
日色漸暮、殘陽如血,幾路魏軍精銳趁勢掃蕩殲滅梁軍余部,又迅速得打掃戰場。只休整歇息一夜之后,便再度開撥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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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先前斬獲大捷的符存審、夏魯奇,還是如今又殲滅一路侵境敵軍的王彥章、高思繼、康延孝等魏國將領,畢竟他們也都十分清楚,那三個侵犯至魏國中原地界的梁軍大將當中,張存敬、王檀都還是其次,楊師厚才是致使魏國功勛宿將接連陣亡,又導致大量平民百姓枉死于戰禍的正主。
有些蹊蹺的是,張存敬、王檀這兩路梁軍相繼被殲滅,楊師厚也并沒有試圖與他們互通聲息,彼此協同。現在想必也是刻意要隱藏行跡,躲避魏國大軍的圍剿,反而將那兩路同僚當成了吸引敵軍注意的靶子。
然而奉李天衢旨意,勢必要將侵犯至本國境內深處的三路梁軍趕盡殺絕的魏軍將領,也并不擔心楊師厚能夠一直隱藏下去。這到底是在魏國治下領土,大規模的兵馬轉移流竄,也勢必會引起周圍如臨大敵的州府警覺,早一時、晚一時,由楊師厚統領的軍旅也必然會暴露行蹤。
終于有急報傳至統領幾路魏軍的將領這邊,楊師厚率領所部敵眾急行軍奔走,眼下出現在與襄州接鄰,處于山南東道西南面的房州地界。
有些將領聞報后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按說楊師厚急于要逃回梁國,應該是處心積慮的往西北方向行軍,可他卻怎么往西南面走?直到符存審得知這一軍情,他面色立沉,并喝罵了聲賊子奸詐,也已立刻識穿了楊師厚的意圖所在。
起碼楊師厚這個勁敵,想必日后不會再為朱溫所用,這又能進一步的削弱梁國的實力...然而眼下便要根除那個禍患,可楊師厚的確還有一條后路可退!
房州西南面的荒郊野外,遠離城郭縣坊,有一撥兩三萬規模的軍旅正朝著西南方向疾速奔行。經歷長途跋涉的行軍,不少身形矯健的士兵也不免喘著粗氣,而行伍中大多士兵都是輕裝,腳下蹬著的靴子在這些時日途徑艱險路徑時也都磨得破破爛爛。可是在各部將官的號令下,行進中的士卒井然有序,大多都很維持嚴謹的軍紀。
而行軍行伍一側,卻正是楊師厚正在驅馬前行,即便也很清楚各路魏軍大將都恨不得要立刻取下他的首級,可是他面色默然,從表情看來依舊沉穩從容。只不過跟隨在楊師厚身邊的一名牙將時不時的回頭張望,終究不免出言問道:
“節帥,我軍腹背受敵,又是身陷在敵國境內,也正當與同袍協力才是,可是您卻統領鎮國軍將士疾行轉移,即便暫時甩脫了幾路敵軍圍堵...可當真便要將張招討使、王將軍統領的部眾棄之不顧?”
“就算與張存敬、王檀合兵一處,又有何用?反而更加難以掩藏行跡,正是因為我軍身處于魏國境內,李天衢乃至他麾下眾將皆視我等如仇寇,圍剿追兵,也必然會源源不斷的截殺過來。
三路兵馬會合,縱然能抵抗一時,也終究難以在敵國境內一直頑抗下去...要盡快脫離險境,又絕對不能誤了行程。那么他張存敬與王檀,便也只得自求多福了...不過如不出我所料,他們也終究無法從眾部敵軍圍堵中突圍殺出,眼下想必已被魏軍所滅了吧...若不想同他們一并被討滅敗亡,如今也就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又聽楊師厚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沉聲說道,那員牙將低下頭躊躇了片刻,卻也不住的喃喃念叨:
“若要博出一條生路,就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而我等卻只能去投蜀國王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