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再復一槍,將前面一名梁軍指揮使捅下馬去,鋒刃破甲,直接將他搠了了個對穿。
依然緊緊跟隨在身邊的李紹榮也舞動長槍,統領著大批先鋒銳騎涌殺上前,逼迫得眾多潰動的梁軍士卒互相推擠踐踏,隨即也有人開始如沒頭蒼蠅一般散開。李存勖就聽見周圍麾下兒郎的喊殺聲愈發響亮,眼前也是一片梁國軍馬崩潰散亂的景象。
可是被沖垮擊潰了這一撥的梁軍,就好像是蜥蜴遭受攻擊時自行斷掉的尾巴。更多的兵馬仍舊拼命的朝著西面奔涌疾行,李紹榮見狀,也立刻催騎奔至李存勖身邊,說道:
“世子,梁軍到底還有數萬之眾,如此追擊截殺,只怕也很難遮攔住朱溫賊子。”
李存勖把頭一揚,眺望已經奔出一段距離的梁軍后陣,則朗聲說道:
“看來還是須父王親自統領大軍,繞前去與我等...乃至魏國軍旅前后夾擊梁賊,方才有機會誅殺朱溫賊子。眼下仍怠慢不得,眾兒郎隨我繼續馳殺上去,盡可能殺潰戎衛朱溫那廝的梁軍部眾!”
這場追擊戰還要一直持續下去,眾部騎軍拼命的朝著前面掩殺,每一隊騎兵催馬揮舞著兵刃犁過,留下一地的血肉滿涂。十幾里的距離以為,地上殘肢斷臂,到處都是死狀凄慘的尸首......
無論是朱溫做為奔逃的一方,還是李天衢派出的精銳騎眾,乃至李存勖所統領的先鋒騎軍做為追擊一方。彼此軍陣再度接觸,非但不斷的消耗人命,對于彼此氣力與毅力的考驗也是愈發的嚴苛。
然而虢州弘農,距離處在梁國掌控下的潼關若是全力急行,不出一日的光景便能抵達目的地。所以李天衢、李存勖得知朱溫率軍棄城西奔,便立刻指揮三軍心急火燎的追趕。
而李克用當年曾數度奔赴長安,對于周圍地勢大概也熟悉,晉國鐵騎一路風馳電掣的迂回行軍,雖然已經來不及布下層層障礙阻截,但距離已經狂奔出好遠一段距離的梁軍余部,也是愈發的臨近。
西面蒼穹與大地交界處,與潼關周圍的山嶺地域已甚是臨近。然而忽的涌現出一面面軍騎,正中那面大旗,上面繡著個斗大的“晉”字。那眾多面旌旗下方,無數甲騎也迅速躍出地平線,掀起漫天煙塵。群馬紛沓,又發出持續不斷的滾滾雷鳴聲。
網址.9ique
相繼奔涌出來的剽悍甲騎,規模仿佛無窮無盡。而位于中央的那撥騎陣結陣時的場面更是驚心動魄,因為匯聚過來的近萬騎兵盡著黑甲、黑袍,騎乘的也皆是黑馬...規模浩大的騎陣烏壓壓人馬涌動,便如天際降下的大片黑云,隊列間漢話、沙陀語...乃至塞北諸族語言的號令聲此起彼伏,隨著大批軍騎進行集結的動作,也有滾滾殺氣正在盤旋涌動著!
不止是晉王李克用麾下這一支精銳嫡系鴉兒軍,還有標注著義兒軍、橫沖都等軍旅的旌旗擁簇著大陣正中的晉字大旗。大旗之下,幾隊精銳騎士擁簇著一眾將領,也將一位策馬矗立的長者團團護衛住。
大半頭發已然花白,臉上也是溝壑滿布的李克用陰沉著臉,死死的朝著前方瞪視過去。一目雖被眼罩給遮住,可另一只招子中透出那濃烈的殺意,讓人瞧著也不禁油然而生出股懼意。
然而比起當年率領塞北騎眾奔襲長安,迫退黃巢,而聲名壓過諸藩節度時意氣風發的模樣。如今李克用披覆的鎧甲外還裹著層裘襖,由于身軀有些佝僂,使得他看起來比壯年時似乎小了一圈,畢竟再是勇猛剽悍的戰士,也抵擋不住歲月的侵蝕。
可是李克用仍不甘心就此被安養在深宮當中,他刻意的催馬朝著騎陣前列行去,似乎仍要讓天下人曉得:就算是這般年紀,他也仍舊是能夠統領千軍萬馬,縱橫于沙場之上,而讓世人聞名色變的李鴉兒!
更何況,本來傲視群雄的李克用,卻因為朱溫這么仇敵讓自己仇恨到深入骨髓,卻因一直不能報仇雪恨而抑郁了大半輩子...現在終于又有機會親自與其正面對決,而且只怕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后恐怕也無法再指望能夠親手了結這樁仇恨...就算早已不及當初年富力強,李克用哪怕是抱恙在身,也必須要來!
而在李克用身旁,李嗣源、周德威、史建瑭、李嗣恩、李存賢...等一眾養兒義子、心腹愛將當中,李嗣源眼見自己這個本來在馬背上張大的義父,如今驅使戰馬前行時身形竟似也有些晃蕩,他面露憂色,又立刻策馬上前,低聲勸道:
“父王,即便朱溫賊子就要奔亡過來,也自有我等揮軍前去撞陣截殺,也勢必要擒住我晉國那死仇大恨,交由父王親自發落。畢竟梁賊尚有數萬之眾,如今也是狗急跳墻,急于奔逃回潼關,混戰中也唯恐有個好歹...還望父王統領一撥騎眾在旁督戰,揮軍前去與梁賊廝殺,由我等前去為父王分憂便是。”
李克用聞言,卻狠狠的瞪了李嗣源一樣,隨即厲聲叱喝道:
“親自手刃仇敵,是孤畢生夙愿!你須也記得,當年是孤提拔教誨你統軍征戰的手段,還真以為孤老不中用了么?其它時候倒還罷了,自須你這干義兒為我晉國建功立業,但是這場戰事,孤卻絕對不能錯過,你又何必還來聒噪!?”
李嗣源聞言面色更急,然而待他還要再勸時,卻忽聽得身后有人嘆道:
“義兄,您也不必再勸了,父王的心思...我也能夠體會,我晉國崛起于河東,當初天下諸藩莫不敬服。只可恨朱溫那狗賊陰毒歹惡,不止是與父王,更是與我晉國結下了血海深仇...如今既然終于有機會誅殺朱溫,以泄心中無窮恨意,依父王的秉性,到底還是要親自出手的......”
李克用的另外一個義子李嗣恩催馬上前,他當年與梁軍大將牛存節激烈廝殺時,臉上所留下那道讓人枉自頓感觸目驚心的疤痕,在李嗣恩再度言語時也在微微的抽動著:
“我等便一并策應父王,揮軍勢必要殺潰要逃入潼關的梁軍陣列。而我與存賢誓死戎衛在父王身邊...混戰時無論從哪里攻來一刀一槍,便由我們為父王擋住,也絕對不容有半點閃失!畢竟父王心意已決,我等也唯有遵從。”
李存賢在旁聽李嗣恩說罷,也當即豪聲言道:
“不錯!我等當初俱為父王收容提拔,這條性命,早已是河東李家的!如今父王既然親自要去尋朱溫那狗賊報仇,我與義兄便以這血肉之軀,誓死守衛父王!”
李嗣源眼見李克用堅持,他深知就算是擔憂自己義父的身體狀況,可是李嗣恩、李存賢也是為遂了李克用的生平夙愿...是以也只得喟嘆了聲,而不再出言相勸。
而李克用沉著張臉點了點頭,隨即繼續眺目朝著前方望去,只過了片刻功夫,他便又狠聲言道:
“差不多也是時候分撥騎眾,爾等按先前孤軍令各自其責,準備從各個方向突襲入即將奔至的梁賊陣中...朱溫啊朱溫,你這狗賊,想必也快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