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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2章 那對君臣,很有必要前去會一會

  張文禮,燕人也。初為劉仁恭裨將,性兇險,多奸謀,辭氣庸下,與人交言,癖于不遜,自少及長,專蓄異謀......

  李天衢回憶著關于張文禮的生平事跡,這廝可以說于五代十國時節,就算在層出不窮的篡權、奪位、弒君者里面也是秉性十分低劣的一個。他所擅長的是迎奉強勢的當權者,削尖了腦袋也要往上爬,對處于競爭關系的同僚則不惜構害打壓,對屬下又是動輒惡言辱罵,也是典型欺上媚下的性情。

  而這張文禮也沒有什么真才實學可言,他雖掌控趙國兵權,可是按史載對其評述明言表述“素不知書,亦無方略,惟于懦兵之中萋菲上將”,換句后世更好理解的話就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如果是梁國占據中原,而能對魏博軍施加影響,按說是這張文禮甚至還曾主動縱兵襲掠,然而卻是撞見了楊師厚僅以數千兵馬設伏,殺得他三萬趙兵全軍覆沒,僅張文禮孤身一個僥幸逃脫......

  饒是如此,張文禮還能厚著臉皮吹噓自己有大功于國,常言軍中這個不知進退,那個不識軍機,唯獨他有將才,甚至自夸孫子、吳起、韓信、白起...等先朝名將帥才都不如自己。問題是不止能力,李天衢懷疑智商也嚴重退化的趙王王镕仍對張文禮十分寵信,往后出兵基本都將軍權交托于他。這對君臣一個真敢吹,一個還真信,這也算是絕配了。

  然而張文禮不過是以從燕國逃亡而來投從的身份,地位卻迅速躥升,很快便居于原成德軍一眾牙軍宿將之上,卻不是憑著行軍打仗的本事,想必也是極其善于迎合上意,能討得當權者的歡心。李天衢尋思他對于魏國,也必然會采取諂媚迎奉的態度,以謀求外力援助而滿足他的野心。

  按說王镕不知進取、貪圖享樂,可是他對張文禮厚封重賞、委以重任,說有知遇提攜,甚至再造大恩也不為過。然而張文禮趁著世子王昭祚與權臣李弘規之爭發動兵變,將他義父兼恩公夷族屠戮(僅王镕次子王昭誨幸免于難),恩將仇報,也足見其為人生性涼薄、殘暴陰毒,對于這等貨色,李天衢的印象自然也是十分厭惡。

  可是正是由于張文禮的緣故,才致使趙國這一方割據政權徹底消亡,自后梁、后唐時節完全并入中原王朝的版圖當中。那么這個人是否也可以加以利用,再圖謀并下趙國統掌的領土?

  李天衢思付張文禮雖然薄性歹惡,好自我吹噓標榜卻無雄主之才。但他畢竟不是傻子,魏博跋扈牙將世家的下場便是前車之鑒。何況張文禮這廝又多疑猜忌,他上位以后,生活起居都有千來人帶刀護衛跟隨,每日動輒要殺死看似可疑的無辜百姓...所以就算現在已有弒主篡位的野心,但是考量趙國向魏國稱臣的關系,忌憚己方勢力的存在,他也有可能因有那賊心、沒那賊膽而隱忍下去。

  不過李天衢轉念一想,按正史線走,王镕保存趙國基業的手段是在梁、晉兩大國之間反復橫跳,那么張文禮同樣要顧忌朱溫、李存勖這兩個君主的反應,然而他到底還是會發動叛亂殺王镕滿門篡位奪權。

  將自己的主公舉族誅殺,張文禮卻留下了本來會嫁于王镕長子的朱溫之女,而暗中與梁國通好,北結契丹,又上書奉勸李存勖稱帝,還請求授予藩鎮節旄,以臣服于晉國的成德節度使自居...換而言之,只要張文禮自以為趙國臣服的勢力會默許其篡位奪權的歹行,那么他終究會按捺不住,終究要舉兵弒主。

  然而張文禮自以為可以奪去王氏趙國的基業,李存勖能容得了他一時,卻不容了他一世。直至勾結契丹事發,乃至投奔河東的趙國將領力諫,李存勖遂接連派遣大將征討,張文禮后染病受驚嚇而死,他的尸首被挖出磔之于市,他親族家世也被激憤的趙國百姓斬成肉醬而盡食...距離他殺了自己恩官全族,前后也才不過一年多的光景。

  所以要揣度這個奸邪小人以后會采取的舉動,張文禮在弒主篡權之前固然會小心謹慎,可他的智商,卻遠沒有自己所以為的那般聰明。給他在前面挖個坑,這廝還真就會往里跳。

  不過當真要默許...甚至可以說是暗示唆使張文禮恩將仇報,殺害王镕滿門,再立刻翻臉,以上國宗主討伐屬國叛臣的名義兼并趙國...這個打算有助于成就霸業,但是也實在說不上如何地道。無論是趙王王镕,還是心懷鬼胎的張文禮,也都有必要親自前去會會他們,再做決議才是...李天衢尋思罷了,遂喃喃說道:

  “朕既然御駕統軍親至魏博軍,也要趁機巡狩河朔諸地。還有趙王向我朝稱臣久矣,至今卻無機緣相會,倒也正可前去與其交際來往一番......”

  魏國使臣趕赴鎮州真定,知會魏帝詔令趙王王镕迎駕相會之時,也引得趙國朝堂一片嘩然。

  畢竟對于他們這一方割據政權而言,你魏國實力強橫,我們自然會認你做老大,但以往高高在上的供著,要錢要糧貢賦絕不敢耽誤,甚至順手奉命出兵協助你討伐叛亂勢力便是...可您是雄霸中原的帝君,咱們不過是坐擁河朔幾州之地的屬國,刻意前來,又要與我國君王相會,這又是何用意?

  更何況,做了多少年老鄰居的鄴王羅紹威交讓魏博軍軍政大權,只保留爵祿,再無實權而只得聽憑魏國聽任...魏帝李天衢雖然是為了他出頭平叛,但是卻也因此根除他藩鎮牙軍勢力,若非還有些親信部眾,羅紹威也幾乎與孤家寡人無異...無論是趙王王镕,還是趙國把持朝政的文武權臣也不由有些戒備,尋思魏國對于己方勢力又抱著何種打算。

  然而李天衢御駕親至河朔地界,鎮撫魏博諸州,順便就召見你趙國君王攀攀交情。畢竟名分上的宗主帝君與屬國之主,咱們友邦親近,我主動要上門打打交道,這又怎么了?

  王镕也沒有婉拒推辭的理由,而且按趙國君臣的立場上想來:鄴王羅紹威是請你魏國剿滅自家藩鎮的軍隊,可我們又沒答應...協助截殺史仁遇所部魏博叛軍,我趙國也是出兵出力,以往您也挑不出什么理,按說也不便明面上算計我境疆土吧......

  所以奉詔接迎宗主上國帝君相會,王镕不止心境有些忐忑,與李天衢要當面打交道也多少有些不情不愿,可是他又不得不奉詔部署準備。

  按李天衢囑咐,御駕倚仗深入趙國地界,直至國都鎮州真定相會也未免有些不妥,兩國君主,不妨就定在與魏博軍接鄰的冀州治所信都會晤吧。趙王你那邊也趕緊差遣人手安排,約定時日,再提前至信都迎候。

  趙國君臣只得忙活起來,一方面唯恐惹得李天衢不快,一方面卻又再尋思著對方的用意...然而朝堂之內,如今以王镕的義子身份自居,仍舊對外以王德明自稱的張文禮卻顯得十分主動,立刻請纓,請命親自率眾趕赴冀州南面與魏博軍交界處,而接引魏國帝君御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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