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陛下打算,除了于我朝水師戰船上安置遠程水戰武器之外,讓臣再多加思量還有何火器亦可為船艦配備......”
被在鄭璠被召見入宮,便又已經按李天衢授意,讓他思付關于水戰用具的裝備改良,倒也是見怪不怪了。成天可以搗弄火器,這也正與鄭璠癡迷的愛好相符,如今投從效忠的主公有奇思妙想,也任由他盡展所長。所以這次聽宣覲見,鄭璠很快就答復道:
“我軍亦可在艨艟等戰船上裝備猛火油柜,待敵船接近時突發猛火,以焚燒船只連同上面兵卒,應也能使敵軍猝不及防;而臣亦曾想過,是否可以在巨艦上配置投石機,以遠距離轟擊敵船。
只是如以絞盤、絞索乃至支架組構的炮石機具巨大,非巨艦不能承載,再囤放巨石彈的話...恐怕也會拖緩船艦行速。而且水上顛簸不定,準頭也會極差。聽聞吳軍水師機動靈活,恐怕也能輕易躲開拋石攻擊。”
“陸上用的投石炮具固然相對笨重,也須大量人力牽引操控。可是我軍既可以改良火器,廣招能工巧匠改善拋石機制式功效,朕以為也是可行的。”
李天衢口中說著,心里則想著按說鄭璠本來會為吳國效力,船艦水戰時利用猛火油燒殺敵軍,也正是五代時節為吳軍水師采用,而且后來還被一些國家效法......
正史中的南唐面臨北宋大軍侵攻,于水戰中以猛火油破敵,按記載“放猛火油,中人皆糜爛,火不能滅”,再輔以“實蒹葭,灌膏油,欲順風縱火”的戰法,而本來由以火器改良應用而見長的宋軍卻是“王師不能支”...所以后來在趙匡的授意下,宋國軍器作坊下又設立的猛火油作。
如今鄭璠便能想出這個法子,這倒也不稀奇。
然而到了宋朝時節,西夏便有一支特殊的軍旅號為潑喜軍,裝備旋風炮那等小型拋石機,卻是由駱駝裝乘,炮具家安置在雙峰駝背之間。也足以發生密集如雨的石彈...一只駱駝能載負的炮具又能有多大?如果安置在中大型戰艦上,又會形成怎樣的規模?倘若成規模用以發射的石彈,再換成改良的火氣炮彈呢?
李天衢也沒指望以現在的時代背景,便能發明出大口徑的火炮來,但是宋、夏朝時間線迄今相距不遠,很多武器的改良也是隔著一層窗戶紙去捅破。那么給麾下諸部水師配備成批的小型拋石機,這個計劃還是可行的。
“便如以往利用拋石機裝盛猛火彈轟擊城關那般,水戰中施發的炮彈,其中放置猛火油...那樣的殺傷效果卻又如何?聽聞荊南舟師敗兵轉述彭澤一役的戰事經過,李神福趁風縱火焚船,還是要運用吳軍水師剽輕迅猛的特點,吸引成汭指揮的巨艦注意,再立刻調遣火舟鑿穿船體...而我軍若得以改良拋石機,施發密集的猛火彈,不是也能起到一樣的效果?”
經李天衢言語提示,鄭璠兩眼放光,也立刻喃喃說道:
“是啊...以厚實的瓦罐為炮彈,內盛猛火油、外點明火,施發出去之后撞上敵軍戰船上碎裂,如此飛濺的火油遇明火當即點燃,能夠迅速在戰船上燃起火勢,如此敵軍也根本無法撲救!
眼下無非是要改良水戰用拋石機,而猛火彈的制式也須重新進行調整,臣以為...此法可行!”
李天衢點了點頭,隨即道:
“當年馮弘鐸丟了升州,而統領武寧舟師歸投于朕,如今他雖病故,麾下水軍諸營,連同荊南舟師余部也盡為我朝所有。加上這些年來練成的水軍,又打造諸式船艦,足以震懾周邊諸國。
只不過雖然我朝是兵多將廣、糧草充足,可如果不能蕩平吳國水軍,也就難以通過長江天塹...改良拋石機與猛火彈就算進展順利,戰船上備置后也需要進行試用,另外讓水師將士操控熟識也需要耗費時日,依朕想來恐怕沒須個三五年的光景。
雖然現在還不必急,但是南征大事,到底早晚還是要謀劃的。”
就算李神福按其原本的陽壽,與楊行密也都沒幾年活頭了...李天衢心說我終究不能只盼著他快點死。打鐵還須自身硬,到時吳國倘若真的接連會有名將身故,而己方水軍舟師的作戰用具得以大規模的改良,同時吳國再爆發大規模的內亂...那個時候再圖謀攻打,卻不更是事半功陪?
畢竟眼下雖然有些忌憚李神福與吳國水師,想必他們這幾年也不會消停,彼此之間應該仍會有小規模戰事。但是吳國同樣沒有大舉北侵的能力,李神福回到陸路,尤其要在江淮平原地帶作戰,他同樣也有頗多顧忌。
鄭璠奉李天衢旨意,立刻便要返回軍器作坊埋頭苦干。而李天衢則還在琢磨著,考量到巨型戰艦在水面上行駛的機動性...如兩宋交迭時節起義的楊幺,他統掌的反軍水師中,有大量以腳踏木制機輪為動力驅使的大型車船,應該也能廣泛應用于水戰當中吧?
車船這等戰艦,對如今時節也絕不算是遙不可及的創新發明,早在南北朝時期便已有車船制造的記載。而后還有唐朝太宗皇帝李世民的五世孫李皋加以改良,打造得車船“挾二輪蹈之,翔風鼓浪,疾若掛帆席,所造省易而久固”...只不過到了宋代,車船應用在戰場上才盛極一時。按《水滸傳》里,葉春進獻于高俅用來攻打梁山泊的“小海鰍”、“大海鰍”造船圖樣,實則就是這種類型的船艦。
既然概念是現成的,對于老練的造船工匠而言,改良車船應用于大規模水戰,完全通過集思廣益、反復試用便能夠實現。而用人力踏動,驅使巨艦能夠在水面上快速前進,起碼與吳國水師交鋒,也就不會再如彭澤一役中的荊南舟師那般被耍得團團亂轉,終究被生生拖垮。
想得大概已經有了眉目,李天衢遂又打算吩咐下去,曉諭各處造船坊就按照當年李皋改造車船的路子走,改進諸部水師所配置的巨艦。不止是針對水軍作戰能力極強的吳國,以后開拓海疆,也必然能派上大用場。
計劃得以落實,倒又有內侍官前來稟說,閩國來往于的船只在密州市舶司互市通商之際,卻也有使臣知會有一眾人由閩王安排,走海路北上,并請求市舶司官員轉呈上奏,請李天衢召見一眾人等。
李天衢本來還有些納悶,閩王王審知只顧治理他統轄的領地內民生事宜,對外是典型不愿意惹事的主。那么由他牽頭出面而請我接見的...又會是什么人?
隨后立刻問清請求覲見的人員來路,李天衢便恍然大悟,心說那些人丟了基業地盤,而走閩國的門路特來投奔,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楊行密攻占贛地全境,昔日的鎮南軍節度使鐘傳忿然身故;而各自自知一方的刺史當中,彭玕西奔投靠楚國馬殷;危全諷則兵敗被俘...然而卻還有個贛南虔州盧光稠,雖然不敵吳軍李神福等名將,卻并未身死,也沒有被俘,而是率領余部往東南奔逃,正是進入了閩國地界。